當姜夔與衆學子循聲望去時,爲首的十多名隨從,搶先闖進了學堂。隨後只見八個人擡着一座黃緞大轎,另有七八人前後擁衛停在門口。
緊接着從轎中走出一名女子,雖是漢人裝束,但女子不太熟練的漢話,卻讓姜夔眉頭微微一皺。
看了一眼身着宋人服飾的女子,沉聲問道:“聽口音,這位姑娘應該不是漢人……”
“姜樂師果然對音色極爲敏銳,不錯,小女子納合仙兒,此次從金國遠道而來,就是要向姜樂師討教一番!”
女子隨即冷冷輕笑,帶有挑釁的口氣道:“只是不知道,姜樂師敢不敢應戰?”
姜夔聞聽對方是金國人,初是一愣,但隨即卻擺了擺手道:“音律乃是一種旁門才藝,又豈能登得大雅之堂,更別說什麼比試了!姑娘,請回吧!”
“小女子聽聞宋國單論音律,姜先生地大名可謂是無人不知,如今看來,也是名不副實!連比試都不敢應對之人,已然侮辱了這份名譽!”
“宋國的人,看來都是這般的懦弱不堪!既然姜先生不敢比試,那小女子就不打攪閣下沽名釣譽了!”
納合仙兒說完,便揹負雙手欲要轉身離去,不過走了幾步卻迴轉身來,嘲諷笑道:“嶽麓書院,不過如此!”
此話一出引得現場頓時譁然,在座的學子紛紛起身斥責這寫不知禮數的金國人。
就連姜夔此刻也坐不下去了,方纔只是尋他比試琴技,他大可以不予理會。但是如今這不單單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嶽麓書院的榮譽之爭。
“姑娘如此咄咄逼人!那姜某接下你的挑戰!”姜夔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負手而立冷冷的看着對面的年輕女子。
“好!痛快!”納合仙兒隨即輕輕揮了揮手:“擺琴!”
緊接着便有人從轎子中取來琴盒,緩緩打開之後,一把古色古香的素琴呈現衆人的眼前。姜夔擡眼一瞧頓時驚愕當場,指着那裂痕斑駁的古琴失聲道:“這莫非就是……”
“姜先生猜得不錯,這就是失傳兩千年的古琴‘繞樑’,雖琴身碎成數段,多番收羅拼接仍有缺損,但卻不失原貌!”
納合仙兒的話讓姜夔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是音律大師,自然知曉絕世十大名琴的故事。今人有“餘音繞樑,三日不絕”之語,其實就是有這名爲‘繞樑’古琴有關。
琴聲悠揚可三日不絕,這就是此琴的得名的緣故。不過後來被碎成數段,從周朝延續今日已有兩千餘年,更是連古琴的殘片都難以尋到。
沒曾想到,如今竟然有人蒐集到了這古琴的殘片,並且將其拼接到了一起。姜夔不知道這時隔千年的琴身爲何沒有腐蝕成灰,但是觀其這裂痕斑斑的琴身,應當不會有錯……
其實是姜夔大驚小怪了,屍身都可以千年不腐,試想一塊木頭若是有人特意保存,也未必不能做到這一點。
不過,無論這納合仙兒所持有的古琴是不是‘繞樑’,但作爲內行的姜夔看來,也是一架難得的上好佳品。
“看來姑娘是有備而來!”姜夔從古琴上收回目光,似有深意的看了納合仙兒一眼。
納合仙兒沒有迴應,而是玉顏沉靜道:“琴技若要分個高下,任何人都無法裁決!更何況,在這大宋還沒有人能做的了裁判!不如你我二人合奏一曲,分出高低如何!”
“正合我意!”
姜夔沒有拒絕,因爲這音律的對比,沒有所謂的實質對照,很難能評出個高低!更何況他也看出這名女子並非泛泛之輩。
這種層次的對比,旁人是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做出評判的。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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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前,逆光而坐的納合仙兒,仿若傾城絕代,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這琴聲優美而舒緩,讓人不禁陶醉其中。
姜夔隨即也撫弄岸上古琴,附和這音律交織在了一起。姜夔的彈奏之音溫婉和熙,如三月春風拂面,但是細弱聆聽,就會覺得姜夔的音域已經穩穩地壓制住了納合仙兒。
納合仙兒卻不焦急,蔥指撫弄琴絃猶如閒庭漫步。但忽然間,只見她素手急轉,琴聲如珠玉落盤般高揚,忽而直衝雲霄,風姿凜凜,忽而如俯向林間,猶如羽箭一般直奔姜夔。
凌厲的殺伐之氣,讓方纔二人營造的美好意境頓時支離破碎,這是在場的學子們萬萬沒有想到的。
但這僅僅纔是開始,只見納合仙兒的素手急速撫弄琴絃,似乎每一串音符都可以擊穿姜夔的音域,使得姜夔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嗡!
一聲琴絃斷裂的聲音,讓人心頭不由一震,方纔還雙方音律對決的局勢,頃刻間只剩下納合仙兒的琴聲,迴盪在這個寬敞地學堂裡。
衆位學子面面相覷,最後都將目光聚集到了姜夔的身上,只見此時的姜夔已經是大汗淋漓。
如今正是深冬大雪紛飛的季節,姜夔卻是如此摸樣,可見方纔的琴技對決,並非是簡單的技藝比試。
“好一個後起之秀!能做到以琴音影響對方神智,倒是讓姜某感到意外!”
姜夔輕輕地撫摸斷了弦的古琴,搖了搖頭沉聲道:“不過姜某並非輸在琴技上……”
“輸就輸,沒有理由!”納合仙兒卻不予置評的冷笑道。
“不錯,輸了就是輸了!”
納合仙兒咄咄逼人地嘲諷道:“琴絃已斷,姜夔認輸,嶽麓書院,談何立足!?”
“告辭了!”
轎子遠遠離去,卻留下死寂一般的嶽麓書院!
……
象山書院學監掌教曾宏,乃是研究唐詩之大家,浸淫唐詩數十年,論及唐詩的造詣,當今之世已經無人能及!
就在白鹿洞書院與嶽麓書院分別遭受挑釁之時,象山書院的迎來了一名金國人士,此人名爲完顏羅華,與曾宏展開了一場比試。
所謂唐詩文化之鼎盛,流傳下來的詩篇何止十萬首?結果在大庭廣衆之下,浸淫唐詩幾十年的曾宏,背誦這十萬餘首唐詩,竟然敗給了研讀唐詩三年的年輕人!
一時間又是一陣譁然不已,當衆摘下了曾宏引以爲傲的牌匾:詩壇泰斗!
麗澤書院,教授畫技的教授乃是畫壇巨擘趙伯駒,此人既是皇親宗族,也是畫壇不可多得奇才。
當初嶽雷府上那副《李廣獵歸圖》,就是出自趙伯駒的手筆,雖然被葉宇指出一些疏漏,但是論及畫技功底,在大宋恐是無人能及。
而就在這麗澤書院,趙伯駒也迎來了一名金國男子的挑戰,此人名喚卓錄青雲,在這麗澤書院的廂房內進行了一場比試。
至於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以及又是如何對決的,沒有人知道其中的經過。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讓人驚歎,因爲趙伯駒主動認輸了!
同一時間,同樣是金國人文人挑戰……
桂巖書院,後世被稱之爲‘朱子’的朱熹,在與金國文人納蘭容舒,論及儒家學術時,結果辯論了三日之後,不幸敗下陣來,以至於臥牀不起難以進食。
豫章書院,南宋中興名相張浚之子張栻,後世稱之爲著名的教育家,對文史研究頗深,被譽爲繼兩司馬(司馬遷,司馬光)之後又一史學家。
在接受金國文人溫迪罕墨的辯論後,三日之後也是敗下陣來。經此一役後,張栻後來說起話來舌頭都捋不直,可見當時的比試並非一般……
集賢書院,大宋四大國手之首的棋王徐星嶽,無論是圍棋還是象棋均是無人能及,被當年高宗趙構親筆御書“國手無雙”四字牌匾。
曾在宮廷擔任官職,如今年邁退隱,因不甘寂寞,便在這集賢書院擔任教授。不曾想金國棋手前來登門挑戰,關乎名士榮辱之事,徐星嶽自然是避無可避。
不過可惜的是,前來比試的是金國卓拓木,此人名諱以前從未聽聞,但一身棋技造詣卻讓人驚歎不已。二人對戰了兩日,結果無論是圍棋還是象棋,徐星嶽都是節節敗退!
國手無雙的牌匾,自此蒙塵!
臨安書院,是國子監下轄的官屬書院,由太史令楊輝擔任書院職教一職。楊輝身爲大宋術算的權威,這個時候也迎來了金國的術算人士。
此人名爲完顏明誠,五十餘歲甚是倨傲,當衆邀約楊輝比試這術算之學!若是別人,楊輝直接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對方是金國人。
這就不單單是一種比試,而是國家民族的意義涵蓋其中。若是不接受比試,就等於是一種膽怯,與認輸無異。
人可以退縮,但民族之間的高低對比,讓這些人不能後退!
所以楊輝與其他幾位書院的名士一樣,接受了金國完顏明誠的挑戰。不過結果很是不幸,被譽爲大宋術算界的泰山北斗,終究敗在了金國人的手中。
短短的五日之內,南宋中原的八大書院的權威,同時遭到金國人的登門比試,其結果也是讓人無法接受。
八大書院引以爲傲的權威,這一刻全部都已經黯淡無光!
而這個消息猶如冬雪飄灑,很快便天下共知家喻戶曉。各地的奏報,也是如雪花一般涌入了京城……
(嵩陽書院以及其他有名的沒寫,是因爲地理原因,已經不屬於境內!
還有就是有人跟我說,作者逗比,人家挑戰你就迎戰,完全可以不理會嘛!
諸位,你們說,有這麼簡單嗎?都踢館了,還不應戰,即使金錢爲上的現代,也不能容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