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裡三人開懷暢飲無話不談,此前些許的不快一掃而盡。文人之間的相聚,大多都是論及文學子集,而葉宇、蕭國樑與嶽琛三人卻是百無禁忌。
交談之中葉宇才知道,這位福州的蕭國樑竟然也是本州的解元。一想起方纔客店門外的舞劍作畫,倒是讓葉宇傾佩不已。
因爲若論及畫工,如今葉宇絕對不會遜色於任何一人。但是要讓他一心二用,他還真的難以隨心所欲。
而此番暢談之下,葉宇的博聞強識,也讓蕭國樑與嶽琛爲之嘆服。因爲無論經史子集,三墳五典,六藝八科,還是所謂的天文地理百家之學,似乎沒有葉宇不涉獵的。
只是二人不知道是,葉宇本身的思維就不是這個時代。況且這些時日埋在書堆裡,也是惡補了浩如煙海的書籍。葉宇憑藉着自己的超強記憶力,強壓式地將大量典籍通覽了一遍。
最後三人離開酒樓時,嶽琛將葉宇拉到了一旁,提議道:“葉兄,不如你搬到嶽某二伯那裡居住,也好有個清淨之所溫習功課!”
“嶽兄盛情,小弟心領了,但嶽學士日理萬機,小弟還是不打擾爲好!”葉宇心道你二伯嶽雷是翰林院大學士,我一個不沾親地書生還是免遭口舌的好。
“葉兄……”
葉宇見嶽琛還要勸說,於是搶過話來:“嶽兄好意,小弟銘記於心,你也知道,小弟一向渙散慣了,府上規矩太多反而備受拘束……”
“嗨!孟兄如此,你也是這樣,罷了!嶽某也不強人所難,若是期間有何需求,儘管開口便是!嶽某雖不在臨安久居,但要比葉兄熟悉一些!”
“多謝嶽兄!”
嶽琛隨後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開口道:“葉兄,孟兄雖然言行有些不當,還望你多擔待!平日裡雖孤傲頑固,但其人品性不壞……”
葉宇微微一愣,但隨後也就釋然了:“嶽兄的話小弟記下了,能讓嶽兄引爲知己的人,定然不會是狹隘之人!”
三人在太白酒樓分開,葉宇與蕭國樑二人有說有笑,一路上倒也瀏覽了不少風景。貢院的大門外有一棵古槐,相傳這裡是文光射鬥牛的地方,所以叫它“文昌槐”。
它的根部生在路東,主幹彎曲向西,所以樹冠罩在路西邊。此槐長勢如臥龍,虯枝蒼勁,相傳此槐與考生的文運有關。
因此參加科舉的考生們,爲了討個吉利紛紛來此頂禮膜拜,以此求得魚躍登龍門,故此槐被譽爲京城臨安的名槐。
每到大考時節,古槐上掛滿紅紅綠綠的許願條,隨風搖曳成爲街頭一大景觀。祈福的人羣中不乏女子前來,但大多是年輕女子,想必是爲了自己愛郎金榜題名而來。
“姐姐,你還沒告訴小梅,來此是爲何人祈福呢……”一個婢女打扮的女孩,右臂挎着小巧的竹製花籃。此刻正喋喋不休的,向一個罩着青色貂裘女子詢問。
女子雙手合十,奉上香燭,一切都是十分的安靜,而就是這份安靜,讓一旁的婢女小梅焦急萬分。
“姐姐……”
“好啦,我們回去吧……”
女子見小梅撅着小嘴,一臉的不悅不願離去,隨即莞爾一笑:“你這妮子,還不隨我回去?”
“姐姐,你還未有回答小梅的問題呢?”
“他?”女子微微一怔,隨後卻是淡淡一笑,笑意中,有喜悅、有苦澀、也有回憶……
“姐姐你快說嘛!”小梅搖了搖女子的玉臂,催促青色斗篷下的女子。
青色的貂裘斗篷下,女子的嬌軀微微有些顫動,隨即佯作不悅道:“天寒地凍的,快隨我回微寒居……”
女子說完,便不再理會小梅,自顧的輕移蓮步離開了人羣。小梅等了半天沒有等到答案,氣的小臉通紅,跺了跺腳不情願的跟了上去!
這時葉宇與蕭國樑二人遊覽至此,有說有笑間,葉宇無意瞥見街巷的拐角處,一道麗影頗爲熟悉,只是瞬間而過倒沒有看清容貌。
“葉兄,你我二人何不在此許願,祈求今科春闈榜上有名?”蕭國樑似乎沒有注意到葉宇的失神,而是指着人羣聚集的古槐說道。
蕭國樑的話,將失神中葉宇拉了回來:“額……,呵呵,莫非蕭兄也信這許願祈福之道?”
“誒,葉兄莫要取笑於我,蕭某不過是想湊個熱鬧罷了!既然來到此地,還不討個喜慶?”
“蕭兄言之有理!”
二人來到古槐近前,大樹下不僅有衆多祈福的男女,還有許多擺放筆墨的桌臺。二人各自寫上自己的名字,由各自隨從拋向古槐。
當佘侗誠代替葉宇,將許願帶拋向古槐時,葉宇順着絲帶上拋的軌跡,竟突然看到在絲帶懸掛之處,有一條青色絲帶。
而這條絲帶上的蠅頭一行小字中,他竟然發現了自己的名字。嗯?莫非今科考生中,還有與自己同名之人?沒錯,一定是這樣,葉宇篤定的這樣認爲。
當葉宇離開古槐離去時,一陣冷風吹過,枝椏上絲帶微微舒展,發出清脆的響聲。其中不止一條絲帶上,赫然有着葉宇的名字……
隨後二人回到雲來客店,途徑櫃檯登記時,客店的掌櫃便眉開眼笑的迎了上來,當下便向葉宇求取墨寶,並祝葉宇今科高中。
葉宇被這突如其來的殷勤,弄得是一頭霧水。蕭國樑在葉宇身邊耳語了兩句,他這才明白其中緣由。其實這已是一種傳統,每當會試之期,京城各大客棧都對住宿的應試考生求取墨寶。
若是該名考生一考得中,更是食宿不取分文,且還會送些銀兩給考生髮賞錢之用。因爲客棧裡如有考生中榜,那這家客棧也沾光不少,以後藉此宣傳,更有墨寶爲證,生意都要好上幾成。
葉宇一瞧店中夥計早已將筆墨伺候好,自然也就沒有推遲。於是問了掌櫃所求是何字句,當得知要他書寫牌匾時,葉宇便筆走龍蛇一揮而就,寫下‘客似雲來’四個大字!
墨寶到手後,掌櫃的喜氣洋洋,隨即親自招呼葉宇與蕭國樑二人上樓。他可是聽說了,這二人都是一方的解元郎,金榜題目的可能性自然不必多說。
參加科舉考試的,十之八九都是寒門子弟。這些人不遠千山萬水,自知盤纏來之不易,不僅懂得節儉,更是十分專注備試。
平時店裡店外異常安靜,大家各居一室,閉門謝客,彼此之間營造了一個頗佳的溫習環境。而葉宇平日裡讀書之餘,也與鄰近的蕭國樑探討文章。
臨安的狀元酒樓,是個久負盛名的老字號。據說曾經有個狀元來此樓吃酒並即興題名,從此生意興隆,傳至今日。
每年春闈會試前,這裡總是舉子云集,爲的是來這裡喝壺好酒,吃頓好飯,才思敏捷的吟首詩,唱幾句行板,大家湊湊熱鬧,圖個好兆頭,以求考試順利,金榜有名。
如今會試大考在即,各地進京趕考的舉子們更是紛紛到場照顧生意,天天客流如織,這讓酒樓掌櫃可是整日笑得合不攏嘴。
今日嶽琛在這狀元樓,特意包下了一間寬敞的廂房,邀請孟桐、葉宇、李墨、蕭國樑四人吃酒。不過李墨卻婉言謝絕了,躲在臨安的一處客棧裡沒敢露面。
自從葉宇平安入京之後,李墨就知道事情出現紕漏。果不其然,就在幾日前,家中傳來消息,李明智被歹人廢了雙腿。
而他自己家中,也是一把大火燒了宅院與家當。雖然沒有人員傷亡,卻將遠在臨安的李墨嚇破了膽子。他這一刻才明白,自己與葉宇爲敵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蕭兄,你確定給他留了字條?”嶽琛見葉宇遲遲未到,隨即向蕭國樑追問道。
蕭國樑輕呷了一口酒,不緊不慢道:“自然是留了字條,葉兄若是回到客店定能看到!”
“大考在即,他不在客店溫習功課,又會到哪去了呢?”
“說不準,他在這臨安京師有相好的也不一定……”
“哦?蕭兄快說來聽聽!”嶽琛見蕭國樑似乎話中有話,隨即眉開眼笑地猴急問道。
“說什麼,蕭某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猜測!猜測!”
嶽琛卻不依不撓,推了蕭國樑一把,歡樂笑了:“若是這小子真的去逛青樓,那可真是重色輕友了……”
二人都是較爲豪爽之人,說起話來也是百無禁忌。一旁久未說話的孟桐,抿了一口酒平淡道:“想必葉兄有事要辦,我等還是勿要妄自揣測了!”
孟桐這句話還真是說對了,葉宇今日不在客店備考,還真是有事情要處理。他一方面籌備着將綢緞布匹在杭州紮根,又逛了杭州的幾大綢緞莊,對杭州的布匹綢緞價格與質量,都有了一定的瞭解。
如今葉宇已經將布匹綢緞生意,交由蘇全忠全權處理,對於蘇全忠安排在杭州的王掌櫃,葉宇還是很放心的。在跟王掌櫃商討了一些綢緞推銷策略後,葉宇從王掌櫃的口中,聽到了關於滁州的一些消息。
聽聞葉明智被折斷雙腿,以及李墨家中的無端大火,葉宇知道這是黎大隱派人做的。黎大隱此舉雖說是爲他出氣,但是葉宇對於黎大隱的擅作主張很是不悅。他是很想懲治這二人,但也應該由他自己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