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一起起身,只見皇帝趙忱頭戴龍冠,身穿皇袍,身邊是皇后嶽瓔,一身鳳冠霞披,並肩一起從宮中走了出來。身後跟着另外謝妃、韓妃、楊妃等人也都是盛裝打扮,再有就是一大堆內待宮女。
等皇帝一行安坐之後,羣臣首先向皇上的祝賀,趙忱也起身笑道:“朕以弱冠之年登基,幸賴有衆卿扶持,方能江山穩固,朝政通暢,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太平。今日正逢除夕之夜,當與諸卿共慶。諸卿不必拘緊,當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羣臣又忙齊聲道:“多謝陛下。”然後由陳俊卿代表百官,先向趙忱祝酒三通,令大殿的氣氛登時熱烈起來。美酒佳餚立時如流水一般端上度間,文武大臣們,杯籌交錯,盡歡暢飲。趙忱當了兩年皇帝,以經能夠很自如的應付這種場面。而嶽瓔也是見過大場面,雖然還有些拘謹,但行動舉止也都十分得體,不失皇后的風儀。
這時笙鼓笛簫,琴瑟琵琶一齊奏響,歌聲從殿外傳來,唱道:“火樹銀葩綻,翠攏笑顏開。
香風隨據去,明月逐袂來。
九陌彩燭連,三街蘭車塞。
忽憶在長安,除夕燈如海!
只見一隊歌舞伎一共六十四名,分列成兩隊,從殿外飄然上殿,一個個美豔動人,身娑搖曳,裙裾飛曳。在悠揚的鼓樂聲中,載歌載舞。
這時大殿外鞭炮齊鳴,煙花四射,閃爍出霞光萬道,火樹銀花,火閃炮爆、絢燦熱烈,讓人看得目不暇給,歎爲觀止。在煙火的光彩之中,衆舞伎在大殿上偏偏起舞,一吋間裙裾翻滾,長袖飄蕩,婀娜多姿,翩若驚鴻,袂起裾揚;明月之眸傳情,瓠犀之齒閃澤;手若柔荑,臂如嫩藕,羅裳飄逸,酥胸如蕾半含露,瓊攼清泠,蜂腰搖曳百媚生。在場衆人看得如醉如癡。
只聽衆女子又齊聲高唱道:“慶佳節,在除夕,華燈高懸千萬戶。
十里燈人鰲山明,九陌羅裳春風度。
車水喧鬧笙歌起,馬龍透迤暗香浮。
燭影佳麗送秋波,月下少年邂知己。
邂知己,攜手去。朦朧燈火人癡迷!
酒過三巡之後,衆歌舞妓退到兩側,隨後又是一陣激烈的鼓聲,震憾人心。有百名壯士隨着鼓聲從殿外進入,手執朩刀圓盾,和着鼓聲的節拍,互相以刀盾交擊,並且不時發出怒吼,一時間充滿了陽剛的力度,剛纔旖豔的舞伎,又是另一番味道。
陳俊卿看着,去微微有些皺眉,大宋自開國以來,素重文治,宴會中少有這種武舞。不過趙忱登基之後,到是越來越重視武事了,有不少大臣私下裡都向陳俊卿表示過但心,並想陳俊卿盡力勸阻皇帝,回到仁心爲本,誠心正意的聖**道上來。
陳俊卿的思想雖然偏向於理學,但畢竟是有見識的人,不像那幫迂腐之士,一味只知空談大道理。他心裡也十分清楚,這一套說法,在太平盛世的時候或許還行得通,但在目前的形式下,想要恢復失地,依靠所謂的聖人之道,根本就行不通,必須整頓軍事,武備必不可少,但見皇帝這麼重視武事,連宴會上都排出武舞,卻也使陳俊卿心裡不大自在,總覺得不太合適。
其實包括對趙忱的變法主張,陳俊卿嘴雖然不說,但心裡卻並不十分贊成,一來是怕變成當年熙寧變法那樣,激化朝廷中兩黨相爭的矛盾,另一方面也在於,變法的俱體措施,實際上也和陳俊卿所信仰的外王內聖的聖人之道原則有些矛盾。只是陳俊卿自己也想不出一個即尊守聖人之道的原則,又能富國強兵,收復失地的辦法來,因此也只能這麼一邊心想不滿,但卻又不得不贊同皇帝變法,並且努力糾正變法中出現的問題。
而在過去的一年裡,在兩淮、兩浙、兩江六路試行新法,總的來說,都取得了不錯的效果。首先是六路的土地都基本淸查完畢,總共竟然多淸查出八成多的土地,也使朝廷的稅賦來源極大的增加,而其他幾項新法的施行,使百姓的付擔不僅沒有加重,反而有一定的減輕。
按照當初的決定,開年之後,將在其他地方繼續施行經界法,覈實土地,查淸戶籍。而且不出大的意外,兩年之後,其他新法也可以在其他地方推廣,同時又有榷場和沿海市泊司的關稅收入,也使這大宋的財政收入十分豐厚。
如果按現在的情況來看,只需經過數年的積累,大宋至少可以在財力上以經足夠支持一場戰爭。而且又有楊炎這樣一批年輕的將材,只需才整頓軍備,訓須士卒,那麼收復失地,還都東京,甚至是收回當年的燕雲十六州,也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陳俊卿雖然不併不完全贊同新法,但到也有些欣慰。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陳俊卿一樣,能夠理智的對待現在的變革。一方面是朝中的一批死守教條不放,無論黑白一概反對變法迂腐之輩,以及主張與金國議和的頑固大臣。另一方面則是一批因爲變法,而會使自身利益的受害者,大多數都是地方豪強。雖然在朝廷裡響影不大,但在地方上卻是根深蒂固,有很大的勢力。
金軍的南侵,使兩淮、兩浙、兩江等地舊有勢力受到極大的破壞,新的勢力還沒有形成,因此反對的力量並不大。但其他沒有受到金軍打擊的地區,地方勢力依舊存在,而且見到兩淮、兩浙、兩江六路的變革順利,知道遲早都會推廣到自己所在的地區。他們大多都是擁有大量土地和佃戶,隱藏土地,挾名詭戶也大多都是他們的施爲。經界法、畝稅法、社倉法等施行,將會大大損害到他們的利益,因此也是對新法反對最強烈的一批人。
兩股勢力互相勾結起來之後,到也是不可小視。只是這一年以來,變革還僅限於兩淮、兩浙、兩江六路,暫時還未波及到其他地方,而且到目前爲此,朝廷的新法實施也沒有出什麼大的失策,因此暫時也無法形成大的反對力量,但只要等到有合適的機會,就可以軒起不小的風Lang。
不過對於這一點,趙倩如,楊炎等人也都有清醒的認識,也曾經幾次提醒過趙忱,絕對不可對朝廷的現狀掉以輕心。趙忱在除夕之夜舉行盛大的宴會,一方面是顯示大宋這一年以來取得的成果,展示大宋的國力,也是向羣臣表示,將會將變革繼續進行下去。另一方面在宴會上引用武舞,也是在潛移默化的改變大宋重文輕武的習俗,逐漸培養重視武功的風氣。
不過這是在除夕盛宴上,就算對皇帝的安排有所不滿,也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刻出頭,掃皇帝的興,因此羣臣一邊開懷暢飲,一邊欣賞歌舞,只到入更時分,才盡歡而散。
宴會席散之後,楊沂中、楊朝光還有楊炎等人帶着家眷一齊回家。雖然以是深夜時分,但今天是除夕之夜,因此街上還十分熱鬧,家家戶戶都還亮着燈光,時不時還有煙花爆竹燃放,火光十色,驚天動地。
一行人回到家中,楊炎等人先沒有回自己的府,而是跟着衆人一起到了楊沂中的府上。因爲今晚是除夕夜,照列一家人都應該大團圓聚會,並且奠拜袓先。
楊炎的其他妻妾,還有鐵成林、谷雪萍和張威等人也早已在這邊聚齊,流蘇抱着女兒,也在這邊等候着。不過小孩子都敖不得夜,早己沉沉睡去。楊老夫人自然也心庝重孫女,讓家人婆子也擡在搖牀,讓小丫頭能夠睡得安穩。對讓她們在一間內室中等候,免得吵着小孩子。閤府上下只等着他們回來。
現在楊炎身居高位,閤府上下誰家敢不看重他,只是楊炎幼時在府中少有人理睬,與族人無多大深交,長大後常年征戰在外,平時自然與族人等少有來往,想扯上些關係,也沒有機會。而現在趁着過年的時機,那有不套套近乎,扯扯關係的道理。
楊炎不在,男人們自然不更過來,而女眷卻沒有什麼顧忌,紛紛過來看望孩子,自然少不了贊孩子漂亮可愛,長大之後定是個美人之類,然後想盡辦法,與楊炎的其他妻妾們閒聊。流蘇坐在搖牀邊,一邊連搖着女兒,怕她被驚醒,一邊和嚴蕊、林奼紫、林嫣紅等人小聲應付着其他人。
終於等到他們一行人回來,府中人等早己準備好了鞭炮煙花,這時一齊施放,鞭炮轟鳴,煙花渲麗,好不熱鬧。然後換上新符,倒貼福字,迎候新年的到來。
楊沂中率領着閤府上下人等,按尊卑長幼、輩份班次,親枝近族等秩序站時,一起奠拜了祖先牌位。然後府中人等依次又向楊沂中夫婦祝賀新年,等這些事情都忙完之後,才命人準備開席,雖然衆人都以吃過晚飯,但那怕是做做樣子,這團年飯還是要吃的。
全部這一切結束之後,楊炎帶着妻妾女兒,鐵成林、谷雪萍和張威等人回到自己府裡的時候,己經快到三更了。
還沒等進屋,只聽裡面有人道:“你們總算是回來了。”只見正堂上坐着三個老者,正是江湖三奇來了。谷雪萍立刻一聲歡呼,道:“爺爺,你可來了。”然後撲到谷正揚懷裡,又哭又笑。
他們三人見證了普風和獨孤癡的海上一戰之後,同楊炎一道返回建康,又參加了楊炎和趙月如的婚禮,然後各自行走江湖,這一年多以來,都一直沒有在建康出現過了。現在又來了,楊炎自然也十分高興。和鐵成林等人也趕忙進屋,給三人見禮。
不過這時楊炎其他妻妾都敖了大半宿,她們也沒有練過上乘的內功,自然人人睏倦,見三老見完禮之後,都各自去休息去了。只有楊炎、趙月如、鐵成林、谷雪萍沒有睏意,在這裡陪着。江湖三奇都是不拘小節的人,也並不在意。
楊炎問道:“外公、二爺爺、三爺爺,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建康,到家裡等了多久。”
萬顯聲笑道:“我們傍晚就進城了,知道你進宮去赴宴,所以在街上逛了幾圈,纔到這裡來,那知你們都在那也吃團年飯,也不想去打擾你們,等了一個多時辰。”
趙月如也道:“三位老人家這回來了,就不要那麼早就走,一定在家裡多住些日子,讓我們好好侍奉您們三位。”
谷正揚笑道:“我們這次來了,也正想多住些日子,不過我們三個老怪物在這裡一住,到是叫你們多費心了。”
趙月如也笑道:“三位老人家這是說的那裡話,炎郎是您老三位的外孫,成林和雪萍都是晚輩,而我們姐妹也都是您老的外孫媳婦,這裡可不就是您自巳的家裡一樣嗎?待奉您豈不是我們份內的事情,儘管右這裡住下,最好就別走了。”
乙休呵呵笑道:“老大,你這外孫媳婦模樣長得好,話也說得中聽,要是再快些生個再外孫出來,那就再好也不過了。”
三人鬨堂大笑,到是把趙月如臊紅了臉。谷雪萍也趁機過來羞她的臉,卻被趙月如一把抓住,不依不饒,兩人打鬧了一陣,到是顯得十分親密。看得三位老人也十分舒心。
等他們鬧了一會,楊炎這才道:“外公、二爺爺、三爺爺,這一次你們來得正好,我也正有事和你們商量。”然後指了指鐵成林和谷雪萍,道:“他們兩個的年紀也不小了,我看趁着這一次,你們老三位都在這裡,就把他兩個的婚事辦了。完婚之後,他們也不用搬出去,反正這府裡房子多的是,收拾幾套出來,給他們當新房就行了。”
谷正揚點點頭,也笑道:“孩子,你到是細心,我們三個到是老糊塗了,差一點都忘了。”
乙休也道:“是啊,一轉眼孩子們都長得這麼大了,早一些完婚,我們這些老頭子也可以早一些安心啊。”
鐵成林低下頭去,一聲不坑,谷雪萍雖然天真爛漫,不拘小節,但聽到說起自己的婚事,也不禁害羞紅了臉,低下頭去。趙月如卻趁機拉着她,笑嘻嘻道:“也好,也好,雪萍成親之後,可要安份一些,如果還麼胡鬧那可就不行了。”
其實鐵成林和谷雪萍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正是青梅竹馬,雖然一個木訥少言,沉穩中正,一個卻是聰明伶俐,天真活沷,性格相差甚遠,但兩人卻偏偏情投意合,成親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現在聽楊炎提起,雖然都有些羞澀,但心裡更多的是歡喜。
楊炎笑道:“那麼就這麼定了,過完年之後,我就開始安排,讓他們完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