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返回南京休整的消息,西塞軍官兵們都沸騰了起來。
連續的作戰,已經讓他們疲憊不堪,他們最想做的,就是快些離開這裡,回到後方,好好的睡上幾個安穩覺。
傷兵是最先離開天柱莊的,許多傷兵少了手腳,這一離開,他們將來不可能再有機會返回戰場。
站在路邊看着一羣宋軍將西塞軍的傷兵擡走,看着那些被人擡着從面前走過的傷兵,楊榮心裡一陣陣的不是滋味。
“大人!”在兩個宋軍擡着一個沒了一條腿和雙臂的傷兵從身旁走過的時候,楊榮聽到那傷兵用一種很是虛弱的聲音喚了他一聲。
他連忙走到傷兵身旁,兩個擡着傷兵的宋軍也停下了腳步。
楊榮俯下身子,用一種極爲輕柔的語氣對那傷兵說道:“兄弟,回去好生養傷,聖上已經下了諭旨,不要擔心將來的生活。”
傷兵眼睛裡噙着淚花,扭頭朝西塞軍駐紮着的地方看了看,哽咽着對楊榮說道:“大人,我捨不得兄弟們,捨不得西塞軍。能讓我留下我穿過的這身鎧甲嗎?將來我想對孩子們說,我曾經上過戰場,曾經殺過契丹人!”
聽了傷兵的這番話,一汪淚水在楊榮的眼眶中直打轉轉。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對這傷兵說道,你身上的鎧甲永遠都是你的,你也永遠都是我們西塞軍的兄弟。兄弟們也會想你,我也會想你!”
話說到這裡,楊榮已是抑制不住感情,一顆黃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掉落在傷兵的胸口。
兩個擡着傷兵的宋軍將傷兵擡走了,更多的傷兵從楊榮的身前經過。
楊榮雙手抱着拳,筆直的挺立着身子,目送着離開的傷兵們。
“兄弟們!”西塞軍的軍營中,傳出了魯毅的聲音,只聽魯毅向官兵們高聲喊道:“讓我們用西塞軍最高的禮節,送我們的兄弟,送我們昔日的同袍!”
聽了魯毅的喊聲,所有的西塞軍全都站了起來,騎兵翻身上馬,策馬朝着南京方向奔了一段距離,在路的兩側列出了整齊的隊列。
重步兵手持着兵器和盾牌,列着隊,從傷兵的隊伍旁跑過,同樣在路兩側擺出了送別的陣列。
“威武!威武!”官兵們列好陣,用兵器拍打着盾牌,高聲喊了起來。
“大宋威武!西塞軍威武!”被官兵們的吶喊感召,一個傷兵高高舉起手臂,跟着喊了起來。
所有還能發出聲音的傷兵也都跟着喊了起來,楊榮等西塞軍的將領,則雙手抱着拳,目送着傷兵們遠去。
一陣陣號角響起,這不是衝鋒的號角,而是西塞軍送別戰友的號角。聽着號角連聲,幾乎所有的官兵眼中全都噙滿了淚花。
他們知道,這些離去的同袍,從今天開始,將不再可能返回軍營,他們的征程已經走完,從此他們將返回田園,去過那恬靜安閒的日子。
可身爲戰士,沒有人會喜歡長久的過恬靜的日子。他們的歸宿在戰場,只有馬革裹屍,纔是一個戰士最終的榮耀。
楊榮並沒有告訴任何西塞軍的官兵他們還要出征的消息,他不想打破西塞軍回到南京休整的願望。
紅秀騎的五千人,經過這一戰,已經只剩下兩千人不到,是整場戰役中傷亡比例最爲嚴重的隊伍。
這些女兵自從離開忻州以來,從來沒有在男兵面前表現過懦弱。戰死的紅秀騎女兵中,有很多人已經在西塞軍的官兵裡找到了將來的歸宿,只是她們並沒有機會享受那份夫妻雙雙回家的恬淡,就永遠的留在了溫榆河邊。
大宋的軍隊中,包括李繼隆的軍隊在內,有很多軍隊都有着營ji,可西塞軍卻沒有。
楊榮並不會阻止男兵與女兵之間的交往,那些已經有了關係的男女兵士,楊榮也不會過度的干涉。
他頂多只不過會擔心女兵懷孕的太多,那樣紅秀騎減員就會十分嚴重。至於那些沒有配對的男兵,想要解決生理上的需要,只有等到戰勝之後,在那些契丹女人身上來發泄了。
送傷兵們離開之後,與來到天柱莊換防的宋軍交接過防務,楊榮帶着西塞軍,匆匆忙忙的朝南京城趕去。
攻打南京的宋軍也多數駐紮在城外,西塞軍來到之前,李繼隆已經爲他們選了處最平坦的地勢。
安置好官兵,楊榮領着柳素娘和閻真進了城,在城內,宋太宗爲他準備了臨時的居所。
剛一進城,看着百業凋敝的南京,柳素娘不由的嘆了一聲。
“怎了?”聽到她嘆氣,楊榮扭過頭,一臉不解的向她問了一句。
“當初來南京,這裡雖然沒有汴梁那般熱鬧,卻也是個繁華的所在。”柳素娘搖了搖頭,對楊榮說道:“可如今卻是百業凋敝,也不知哪年才能恢復元氣。戰爭,正是給人帶來不少苦楚。”
“呵呵!”楊榮笑了笑,伸手摟住柳素孃的腰,對她說道:“如今南京是我們大宋的了,大宋在經濟上可是要比遼國不知強了多少。南京一定會繁榮起來的,我相信用不多久,這裡就會比過去更加繁華!”
柳素娘點了點頭,沒在說話,跟着楊榮沿着街道朝宋太宗給他們安排的住所走去。
到了宅子門口,楊榮擡頭朝宅子的門頭上看了看。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他微微擰起了眉頭,向守在門口的兵士問道:“這裡是哪位林牙的府宅?”
“回大人話,這裡是遼國林牙耶律齊雲的家!”聽楊榮問起這處宅子的來歷,兵士連忙雙手抱拳對他說道:“奉聖上旨意,如今這裡是大人的臨時居所!”
“宅子裡原本有沒有人住?”聽了兵士的回答,楊榮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趕忙追問了一句。
“耶律齊雲已經去了中京,我等來清空宅子的時候,這裡只有一羣僕役和耶律齊雲的父母!”兵士並不知道楊榮和耶律休菱之間是夫妻的關係,抱拳說道:“他們如今都被趕到城西土地廟去了,想來這會應該還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