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相

“真珠姬死了?!”蘇沉錯愕至極,失聲呼道。

“屍體扔在相國寺的天井裡頭,那個地方少有人去,若不是相國寺由於過年開放供人上香被幾個客人看到了,可能那屍首在那裡爛掉都沒人知道。”相國寺後院的天井平日裡從不開放,如果不是kao近年邊,等到大半年後屍體腐爛了才被發現也不是沒可能,何蘇釋有些感嘆,“開封府已經掛案了,成郡王妃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暈厥過去,絕對沒有善了的可能。現在誰查這個案子還不清楚,但是仵作今晨驗了屍,說是已經死了將近十天了。”

“怎麼會這樣?!”蘇沉一臉莫名,不過因爲完全不識得真珠姬,所以只是初聽消息的時候震驚了一下,現在只是覺得奇怪了,“入城那天我還聽崔家奶奶說起這個事,她說真珠姬可能不測,我沒往心裡去,怎麼這麼快?”

“失蹤了也有幾個月了,”何蘇釋估計了一下日子,他把搭在一旁的衣架上的披風扯下來套上,跳了兩下準備出門,“你先別管這些了,通宵不是好玩的,我也回去睡一覺再說,等起來了我過來找你。”

“太誇張了……”蘇沉嘴裡喃喃的道,這可是成郡王的女兒啊……剛入京的時候只是當故事聽,現在對京中各個權貴人家也熟悉了一些——這可是成郡王的女兒啊,居然說死就死……這些人都不要命了麼?!

“睡你的吧,哪裡有什麼誇張不誇張的,那日你在書房如果不是我跟之然碰巧往那邊走,你比真珠姬死得還早!”何蘇釋點醒道,他打點好穿着才拉鈴讓丫頭進來,自己帶着幾個小廝回房去了。

蘇沉搖搖頭,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使君見她眼睛半閉半開的,笑着道:“姑娘怎麼困成這樣了?別是跟我一樣一夜沒睡?”她昨夜出去逛夜市,寅時纔回的何府,回來的時候少爺姑娘都還沒到家。

“別說了,困死我了!那些人通宵玩.樂一點都不累的!”蘇沉小小的打了個哈欠便往被窩裡縮,她眯着眼睛,感覺到使君給她捂好被子,又從腳下塞了暖爐進去,蓋得嚴嚴實實的方纔關好牀簾,只是這時天已經大亮,她可能怕自己覺得眼晃,又將窗簾拉上了。

這日已是大年初二,府上的丫.頭放了大半出去玩,人閒閒散散的,吳氏讓兒子女兒出去玩了之後也帶了一批人回孃家,是以何府上倒是少了許多伺候的人,使君因爲回來得晚,眼困得很,打理好東西坐在凳子上,居然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蘇沉躺在牀上,一是困,二是累,又還想着頭夜贏來.的房產,一時又想起真珠姬的事情,卻也很快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沉沉的了,她下了好大的.努力才爬起來。等到梳洗好又吃過東西被告知已經是亥時了,何蘇釋早已出去了一趟回來,在書房裡等了半天了。她便又跑去書房問真珠姬的事。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何蘇釋正在寫策論,見她進.來了便丟下筆笑着道:“懶成這樣,現在纔起來!”

“困得很,那些人.也是厲害,我們回來的時候好像還是有好多人還在玩呢。”她一進門便覺得一股暖氣撲面而來,往角落裡看,壁火燃得旺得緊。

何蘇釋過來跟她圍着桌子坐下,解釋道:“開封府的慣例是年節通宵三日,有些人這三天都在潯陽茶坊待着,等過了節纔回家。”他停了一會,又道,“今年因爲真珠姬的事,倒是有些人過不好年了。”

聽到這話,蘇沉打起精神,“兇手找到了嗎?”

“沒有,”何蘇釋很快答道,“皇帝壓下來了,不管怎麼說也要過完這個年,只是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屍體擡出來,倒是瞞不住人了,聽說成郡王昨晚大半夜的跑去宮門外等着,估計他也得快點給個交代。你沒看早上回來的時候很多馬車去接人麼?就是怕家裡的姑娘像真珠姬一樣失蹤身死。”

“綁架真珠姬就算了,說不定還可以要贖金,可是殺了她又有什麼用呢?”蘇沉越想越覺得奇怪。

何蘇釋輕哼一聲,“綁架了纔沒用,如果有人敢要贖金,不到一天就會被抓出來,但是殺了就不一樣了。”

“我記得以前跟你說過,真珠姬雖然是跟劉瑾善家的兒子訂了婚,但那是皇后一手包辦的,成郡王卻不是劉黨,他有時候還偏向太子這邊,他素來疼愛真珠姬,又因爲成郡王妃對劉府的後房親眷很不喜歡,還多次想退了這門婚事。但是不論如何,真珠姬總是要嫁給劉瑾善的兒子的。”何蘇釋慢慢的解釋道,“成郡王雖然手上的權利不大,但是在皇室宗親裡面卻頗有面子,他不站隊,很多宗室都不敢偏得太明顯,但是這樣一來卻是會讓太子名正言順的慢慢坐大。而成郡王是一個很頑固的人,他不會因爲自己女兒嫁給誰就看在姻親的面子上改變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了,”蘇沉想了一想,“真珠姬跟劉瑾善的兒子的婚事雖然用處不大,但是到底是代表兩家聯姻,如果這次婚事被破壞了,只是單論事情脈絡分析很多人都會認爲對太子一黨有利,這樣可以把髒水潑到太子一黨身上,只是這樣有用處嗎?”

何蘇釋讚許的看了她一眼,“有用!”

他淡淡的道:“依成郡王爺的性格來看,就算郡王府跟劉府結親了對劉黨的利益可以說仍然沒有什麼,但是如果真珠姬被人綁架,他們就可以把事情嫁禍,或者說不用嫁禍,只要事情查不出來,很多人都會以爲是太子一派爲了不讓劉府和成郡王聯手而做的,這個樣子,對太子的名聲不利,也可以順勢拉攏收買一些中立的宗親,只要收買到的人一多,聲勢就會慢慢浩大起來,這無疑比兩個府第結親有用多了。”

“但是,這些只是猜測,有證據嗎?”蘇沉疑惑的道。

何蘇釋苦笑一下,“我們最後雖然是查到劉府身上,但是一點證據也沒有,真珠姬的未婚夫是劉延光,我跟之然拿到了他一個岔子,但是他完全顧左右而言他,不肯回答,只怕是有意拖着不肯說。”

蘇沉無奈,“你又不是太子一黨的,那麼積極幹嘛?老爹不是不站隊嗎?你現在只是在國子監唸書,離入朝爲官還遠着呢,急什麼!”

何蘇釋搖搖頭,“你不懂得……”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剛剛還在說着的劉延光,現在卻在幾條街外的劉府裡低着頭站在一名老者面前。

“祖父,我不明白!”劉延光是劉謹慎的兒子,也是真珠姬的未婚夫。他父親雖然長得還算英俊,但是他卻是生來體弱,長得也很普通,臉色一貫的微微蒼白,偶爾還會忍不住咳嗽一兩聲。他向學之心甚濃,常常半夜了還在挑燈唸書,在朋友和同學中名聲一點也不差。那日在馬車裡劉叔厚跟士昭說孫子不長進,卻是一點道理也沒有的,至於跟流氓混混來往,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你不明白什麼?”老者不理會他,只是自顧自的在用小楷字體臨《黃庭經》。他在外人面前一貫以親和親切示人,然而面對自己家人的時候卻是嚴肅得很。

“祖父!”劉延光叫了一聲,竟然有了哀求的意味,“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您讓我去跟妹妹要那幾個金戒指過來,我要了,也給您了,但是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幾日已經好多人問我那個戒指的問題了!成郡王府的真珠姬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突然失蹤身亡了?!”

原來,他真的是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對那些人的回答顧左右而言他不是因爲推拖着不肯說,卻是因爲真的不知道!

“你若有些腦子便能想到原因。”劉叔厚頭也不擡,左手扯着右手的袖子,吊着筆繼續臨帖,“太子那一派不想你跟真珠姬成親,怕我們兩家聯合起來會漲了實力,對他們不利,自然是要想辦法散了你們,原本可能只是想綁架真珠姬壞了她的名節,如果那樣我們退婚也不是,不退婚也不是,但是不知道因爲什麼事,只能將真珠姬殺了吧。”

“祖父,你莫要哄我了!”劉延光咬了咬牙,終於還是道,“我雖然不甚管事,但是早已跟其他的人打聽了,綁架真珠姬的幾個混混是在南薰門一帶的,您怕是不知道,我那日因有急事找他,順路跟着他的馬車去過那邊,看到錢管事跟那幾個混混在一起。”他握緊拳頭,眼睛直直看着面前頭髮斑白的老者,“當時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祖父,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叔厚倏地擡頭,“你這是什麼口氣?!你就這樣跟你祖父說話嗎?!平日裡的詩書禮儀都學到哪裡去了?!”

劉延光偏了偏頭,低下頭半晌才道:“孫兒不敢……”

“錢管事的事,還有誰知道?”劉叔厚厲聲問,不知是因爲憤怒還是其他的原因,手指竟是有點微微的顫抖。

“真的是……”劉延光不敢置信的直直看着劉叔厚,臉色更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