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得意的道:“你這小娃娃怕是沒見過這些東西,你是知曉的了。你要去問京中的人,只要是過了而立之年的絕是無人不曉。”說着興致勃勃的要舉些例子出來,但正張嘴要說,忽的沉默了。他人戴着草帽,臉上本是神采飛揚的,然而忽然就似乎老了許多,也不理會蘇沉,就地的就坐了下來。
蘇沉忐忑的站在那裡等了一下,連着叫了好幾聲那老農依舊木無反應,她又站了一會,也只好按照先前指給的路徑回大廳了。
一路上真的很淡定。能力如此,又能得到宋徽宗照拂的女子,想來必是穿越了。然而自己卻沒能見到她。該是怎樣一個人呢?
蘇沉很好奇。
來到大廳,吳氏和襄敏公郡王夫人秦氏已經在房中等了許久的樣子,吳氏見女兒來了,忙起身道:“去哪裡了?怎麼走了這麼久?丫頭們都說沒見到你了。”
蘇沉笑着對着兩人行了禮,道:“我去送聽霖了,正在路上似乎看到了真珠尚郡主要打個招呼,卻轉身她就不見了,我上前追了幾步,就闖進園子裡迷路了,還好有個種花的老人家給我指路回來。”
秦氏面色有些古怪,放柔聲音道:“沉兒見到真珠尚了?她怎麼會在花園子裡頭,你瞧見淺嫺了麼?”
蘇沉心知不對,然而配合的搖了搖頭。
秦氏立即面色大變,她聽着吳氏同蘇沉說了兩句話,終究是坐不住,拉了鈴叫了個丫頭進來低聲囑咐幾句方而定了些神。
這面吳氏卻忽的對她道:“姐姐府上的園子裡怎麼會有老農了?我記得這些年也去過好些次,卻一次都沒見過有什麼老農在裡頭啊。”
秦氏恍惚着答了幾句無關緊要地。突然仿若回過神來。“什麼老農。府上地園子裡頭都是些丫頭。再怎麼也只有老婦。哪裡有老農?”
沒有老農。那今日見着地那個老人家又是怎麼回事?
蘇沉於是將今日遇上地那個老農仔細描述了一遍。秦氏聽着聽着就面色尷尬起來。吳氏也找個理由打斷了蘇沉說話。笑道:“想是哪個人不小心跑進去耍你玩呢。你小孩子家家地。少理會這些事。”說罷又道。“聽說南今日不大舒服。是不是下次地時候我再帶蘇沉過來玩。那時候再見見也不遲。”
秦氏笑着應了。客套地挽留了幾句。吳氏於是帶着蘇沉準備回家。
很快兩人便在車廂中坐着。吳氏不放心地問了半天宴會上地事情。待得知沒出什麼問題之後才鬆了口氣。
她偏頭看了蘇沉片刻。笑眯眯地道:“你知道你在園子裡遇到地人是誰麼?”
那時做皇帝的人還不是宋徽宗。
也許是很多年以前。那時候地她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然而也曾聽說過京中老翰林的女兒,三歲能詩,五歲能文,爲人聰穎而敏捷,卻同一般的小孩不同。
知曉察言觀色,低調卻以沉穩緩慢的度,名聲漸漸傳遍了京城。
不過,老翰林之女沈眉初,再如何亦不過是一個有些才名的閨閣少女而已。
真正揚名,是在京都地春季姚黃牡丹節上。每到時節,月:堤、張家園、棠棣坊、長壽寺東街與郭令宅,都會人馬車龍前去看牡丹。簾幕車馬,歌吹相隨。
京都的牡丹,雖然時令之時滿城均是,然而卻是比不上洛陽的。
那年的洛陽依例送入京城,洛清池邊上擺放着成片的移栽牡丹,周圍則佈置着王公大臣奉上地家養牡丹來作爲襯托。沈翰林家的牡丹剛巧放置於洛陽千葉黃花的姚黃牡丹旁。
說起洛陽地姚黃牡丹,是當時極爲出名的名品。魏紫姚黃中地姚黃。聯想一下這個詞這後來可以用於形容花美好而妖嬌便能想象其俏麗了。這年的洛陽姚黃並不負它地名頭,粉嫩的淡黃色在初
情萬種的搖曳着。重重疊疊的花瓣圍拱住深慄黃色~大或小或繁複或單薄,然而卻都是讓人萬分驚喜的炫目花朵。
可惜的是,所有人的目光卻都不放置在它的身上,而是都轉向了它旁邊擺放的一株純白牡丹。
京中子民其實並不是這麼好糊弄的。即便只是小民,從小到大在京中大節氣時得見到的稀罕東西也不知凡幾了。年年的牡丹節,即便多麼世所罕見珍稀異常的品種,也是常常可以得見的。
然而沒有人見過這般的牡丹。
牡丹富貴花,花中之王。花瓣當大朵而搶眼,花姿當睥睨而高臨,花相當端莊而高貴。以硃紅爲貴,姚黃魏紫次之。白牡丹不過是常見的品種而已。
她因爲年紀小,並沒有去看那些牡丹,一切當時的情景都是從老嬤嬤口中得知的。鋪天蓋地的牡丹田中,在名貴的姚黃牡丹旁邊只低低的立着一株白牡丹,那麼矮小,那麼平凡的白,必以爲不會讓人注意纔是。然而卻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所見的牡丹,再如何亦不過是一株當中有一種花朵。這株白牡丹身上掛着亦不過是一二十朵花,並不多,出衆的花匠甚至可以在一株花樹上栽培出碩大的三十多朵——
但卻從未有人見過在同一株花數上見到過將近二十多完全不同的花。
十三瓣、二十瓣、大瓣、小瓣、全卷葉花、半卷葉花、平花瓣、緊束的、全敞的半敞的,凡舉你見過的沒見過的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花朵類型,都統統開在了這一株花樹上。
這簡直就是神物!
甚至有人想衝過衛兵的阻攔和護衛上前去掐一掐那花究竟是不是紙或是布帛仿造而成的!
當年的牡丹花會是本朝自開始花會以來場面最大規模最大最引人注目的一次。鄉民從好些裡外趕過來,凡能聽聞到消息的人都從外地趕來。有些因爲來得遲,到的時候花期已過,竟是急得當場暈了。甚至連當時的皇帝和太后都三番四次的來看這花,只差沒將其移到宮中。
京中人愛玩,然而若是在此之前聽聞有這般的花,這般的花還能造成這般的轟動,是決然不信的。
反應快的,回去之時便四下打聽這是誰家的花,得知是翰林家的,各類人馬便齊齊出手前去老翰林府上討要那個種花的花匠。老翰林從來埋頭研究學問,對這東西從不在意,隨便吩咐管家的帶了那花匠上來讓諸位大人自己商議便送客了。好在大家都明白他的性格,亦不以爲意,各自興沖沖的帶了那花匠去個方便的所在要好好詢問他一番。
可是一番好聲好氣的問話下來,卻如同給他們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這一株花,並不是花匠所種,而是府上的姑娘閒時自己打時間而弄出來的!
沈眉初的名聲,就是在此之後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從前的沈眉初,不過是閨閣中出色的少女而已,所知者不過是小圈子內的婦人。這一次,卻是上至皇帝,下至小民都知曉了這樣一個才藝出衆的女子。
蒔花弄草雖非讀書一般高高在上,乃是小匠所爲,然而作爲消遣的技藝,能將洛陽的姚黃牡丹都比了下去,植出舉國之人都未曾見過的白牡丹,無是一個耀眼的存在。
重點是,她並非以此爲業的匠民,而是閨閣中的少女,作爲消遣而作的事情卻如此之非凡,在人們看來,無是高雅的所爲。
如果說這一次的舉動讓京都知曉了沈眉初這個名字的話,接下來的作爲,則讓京都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合理黨慎入,慎入。
不要打臉……這一章裡頭的很多東西是不值得推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