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先跑去拿了一件棉祅給阿大穿上,又端了一碗大喝了兩口,又搖頭不要了。
杜文浩坐在牀邊,問道:“你哪不舒服?”
阿大捂着肚子:“肚肚痛,拉不出巴巴。”
“腦袋痛不痛?想不想吐?”
阿大搖搖頭。
杜文浩略微放,說明剛纔那一摔沒有造成腦震盪。摸了摸他的額頭,感覺有些發燙。再次凝神診脈。
龐雨琴很少見到杜文浩續三次給人切脈的,知道這人病得很重,也敢多問,生怕打擾他的思緒。
片刻,杜文浩緩放開阿大的手,低聲對龐雨琴道:“他脈沉遲無力,舌紅津枯但口不渴,喜熱飲量不多,氣喘而短促,四肢厥冷,乃暴脫之象!必須立即以四逆湯加肉桂,回陽救逆,否則這孩子會有生命危險!可他家人老不來,怎麼辦?”
“相公還是先下方救人吧!等來了跟他們解釋。”
“也好!反正這藥煎熬時比較長,先準備着。”
杜文浩走到桌前下。提筆寫了方子。給櫃檯護衛夥計照方抓藥。一付煎熬立服。一付等阿大地娘來了。交給她帶回去照法子煎服。
那站藥櫃地護衛夥計名叫成金。小候學過幾年醫。後來從戎當兵了。他接過藥方一看。嚇了一跳。拿着藥方鑽出櫃檯。對杜文浩訕訕道:“少爺。您這藥方……。是不是寫錯了?”
“什麼地方寫錯了?”
“這!”成金指了指藥方。“附片九錢寫成九兩了!呵呵”
杜文浩掃了一眼:“沒寫錯。就是九兩!”
成金目瞪口呆:“九……九兩附片?”轉頭瞧了瞧身後另一個護衛夥計又回頭瞧了瞧杜文浩:“少爺。這可是附片劇毒地喲。平時用藥也四五錢地用。就是九錢都已經超過平常用量了。您這九兩……。呵呵爺。您是和我們開玩笑吧?”
“沒開玩笑!趕緊抓藥吧!這孩子病得很重!可能有生命之憂!抓好藥之後一包給我,我親自煎熬給孩子喂服。另一包等他娘來了要親自交代她怎麼煎服。趕緊的啊!”
“哦!”成金儘管想不通,但先生下方,又確認無誤,他當然只能照方抓藥。抓了兩付付包成一包放在櫃檯上,另一付給杜文浩煎藥。
煎藥花費的時間很久,杜文浩用鍼灸給阿大暫時控制住病情之後,便繼續坐在大堂烤着火看書等藥熬好。阿大似乎很睏乏,老老實實躺在牀上閉着眼睛睡覺。
快到中午,藥才煎好阿大的娘還沒有來。
杜文浩再次給阿大診脈之後,發現阿大脫陽症狀在繼續惡化不能再等了,當即決定先給孩子用藥。
杜文浩將藥端出來給龐雨琴替阿大喂服雨琴嚐了一點,溫熱正好着正要給孩子喝,就聽着街上有人叫道:“阿大!我的兒你在哪裡?阿大!”
門口那補鞋匠忙道:“馮嬸!你家阿大剛纔摔倒了,浮雲堂的大夫幫他看病,說他病得很重,好心把他背進去了,正在醫治呢。”
緊接着,一個乾瘦的婦人衝進藥鋪,一眼看見牀上躺着的兒子,幾步衝過去,將端着湯藥的龐雨琴猛地一扯,龐雨琴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手裡的湯藥蕩了一手。
婦人尖着嗓子叫道:“你們把我兒子怎麼了?啊?阿大!別怕!娘在這裡!”撲過去抱住了阿大。
杜文浩忙搶步扶住龐雨琴,怒道:“你這婦人怎麼不講道理?你兒子在外面摔倒了,我們好心扶他進來,還拿棉祅給他穿,你反倒推我娘子差點摔倒,你有沒有良心啊?”
“你說什麼?誰說我兒子摔倒了?我兒子好端端的怎麼會摔倒?肯定是你們推倒他的,還來這裝好人!”婦人嗓子很尖銳,高音跟哨子一樣,瞧了一眼兒子身上的棉祅,眼珠一轉,叫道:“什麼棉祅是你們的?明明是我兒子的,我縫給他過年的!怎麼?想搶啊?天啦……,搶東西啊……!救命啊……!這家人不要臉,欺負我孤兒寡母啊……!”
馮氏扯着尖嗓子嚎啕大哭,乾枯的手使勁搓着眼眶,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不過,她這一嚎叫,頓時不少路人圍在門口瞧熱鬧。
龐雨琴蒼白着臉道:“相公,棉祅讓他穿走好了。
”
杜文浩道:“行了,別嚎了,你們走吧!”
“走?你們把我兒子弄成這樣子就趕我們走?天啦……!欺負我孤兒寡母啊……!老天不開眼啊……!”
杜文浩苦笑,沒想到宋朝竟然也有“倒訛”,擺明了想訛點銀錢,這種人你動武還不行,孤兒寡母的惹人說閒話。有心給她們幾個
走了,可好心沒好報,心裡這氣堵着不心甘。
先前幫着把阿大送進來的補鞋匠看到了這一切,陪笑道:“馮嬸,你誤會了,剛纔真的是你兒子阿大一腳踩在冰上滑倒自己摔着了,就在我不遠的地方,我看得清楚哩。”
“什麼你看見了?你哪隻眼看見了?你看他們把我兒子摔得這樣?說不準你也是幫兇!你還給他們作證?”
補鞋匠嚇了一跳,硬着頭皮道:“馮嬸,你真誤會他們了,你瞧,人家還好意給孩子看病,熬了湯藥正準備喂這孩子呢。”
馮氏瞧了一眼龐雨琴手裡的湯藥,伸手接過,尖着嗓子道:“他們摔着我兒子,當然要負責這湯藥了!可別指望我付藥費!這藥都灑了一大半,趕緊去再盛來啊!我自己去!”她聞着藥味進了旁邊的藥房,裡面只有一個藥罐在熬藥,轉頭道:“是不是這藥?”
龐雨琴蒼白着,點了點頭。
馮氏倒了大半碗出來,端兒子面前:“來,阿大,把湯藥喝了啊,乖!”
阿大端着藥,孱弱的聲音道:“娘,真的是我自己摔倒的,大夫……”
“別說話!趕緊喝!有什麼事娘會處的!快喝了藥!”
阿大咕咚咚一口氣把;喝光了。
馮嬸把碗放在一,尖着嗓子厲聲道:“我兒子被你們推倒摔傷了,你們得賠錢!我老婆子也不是貪心的人,看在你們給我兒子看病的份上,也不多要,就十貫銅錢吧!”
十貫可就是人民幣一萬元,這倒訛口還真不小,救這還說不貪心。杜文浩正想嘲諷幾句,護衛首領呼延忠已經冷笑對那馮氏道:“恩將仇報,還敢張嘴要錢?你也不怕閃了舌頭?”
“你說什麼?”馮氏手指着呼延忠尖聲叫着,“你們欺負我兒子,還想欺負我這老婆子?我跟你們拼了!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東西,想欺負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
馮氏的手指都快點到呼延忠的鼻樑上了,呼延忠眉頭一皺,伸手指在他手肘一彈,馮氏頓時一條手臂和半邊身子都麻了。
這下捅到了馬蜂窩,馮氏另一隻手託着那條胳膊,愣了片刻,立即如殺豬一般衝到藥鋪門口,一屁股坐在門口地上,呼天搶地嚎哭起來:“天啦……,浮雲堂的大夫殺人了……!黑心的藥鋪啊,要殺我孤兒寡母吃人肉啊!救命啊……!”
這下子,更多的路人都圍攏了上來瞧熱鬧,把浮雲堂門口都堵住了。
呼延忠簡直哭笑不得。
聽到前堂亂糟糟的,後面賈管家趕緊跑了出來,簡單問了護衛夥計情況之後,低聲對杜文浩道:“少爺,咱們儘量不要惹人注意,還是給她點錢打發了吧?”
杜文浩無奈點點頭。
賈管家從櫃上拿了一錠銀子扔到馮氏面前:“這是白銀十兩,快帶你兒子走吧!”
馮氏就像嘎嘎叫的鴨子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乾嚎聲嘎然而止,瞧着地上的白銀,兩眼放光,乾枯的手一把將銀子抓過塞進懷裡。
她爬起來跑過去要攙扶兒子,忽又站住了,轉身對龐雨琴他們道:“我阿大這幾天腹痛便秘,找大夫看了,開的藥已經吃完了。現在你們傷了我兒子,這藥你們得給我抓幾付,也算是賠償!”馮嬸從懷裡摸出一張藥方塞到龐雨琴手裡,“這是藥方!抓個十付好了!”
遇到這種不講理的潑婦,龐雨琴氣得全身發抖。杜文浩摟着龐雨琴的肩膀,拿過那藥方掃了一眼,眉頭一皺,遲片刻,還是對那馮氏道:“這藥方不對症,大夫誤診了。你兒子的病恐怕就是吃這藥出的問題!”
“你說什麼?”
賈管家低聲道:“少爺,別管他們,出事也是他們的報應!”
“一碼歸一碼,她可惡,但她兒子是無辜的,咱們不能見死不救!”杜文浩對那馮氏道:“看你兒子可憐,我就好意提醒你一句,你這方子是桃仁承氣湯,這是治瘀熱內滯的。剛纔我給你你兒子診察過了,根據辨證,你兒子不能用桃仁承氣湯。他現在這暴脫之證,就是陰證誤下桃仁承氣湯,逼陽暴脫所致!若要再用,輕者癲狂錯亂,重者斃命!”
馮氏嚇了一跳,聽杜文浩這麼說了,想起兒子服了那藥,果然沒什麼效果,反倒說話顛三倒四瘋瘋癲癲的了,看來還真是有問題,也就不再逼杜文浩照方抓藥,一把搶回了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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