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系統提示音出現的時候,簡十三都沒有這次這麼意外。
經過前兩樁委託案,他已經大致摸出了系統的規律。如果他的調查方向是正確的,必然會在某個節點觸發支線任務。
而這一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調查了些什麼,手頭看上去沒有掌握任何可靠的線索,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做得對不對。
但支線任務竟然觸發了,在他破罐子破摔決定要和關白進入富士山火山口的時候,觸發了。
那也就是說,他胡亂走出的方向,居然是對的。
他覺得,自己這一回可能是有點走狗屎運,但更有可能,是眼前這個正一點點將自己順着繩索吊下去的人,他在引導自己。
這個關白,他到底是什麼人?
此時正是一天中夜色最濃重的時候,四周的天和地彷彿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他極目望去,濃濃的霧氣遮擋了視線,山下的景象全都籠罩在霧氣之中。
只有關白頭上戴着的頭燈在霧氣之中擠出一個昏暗的小亮點,在他的眼前微微晃動。
簡十三顧不得再去想剛纔腦海裡的提示音都說了些什麼,他現在對那些獎勵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的精神自從到了日本之後第一次變得振奮起來。雖然閉着眼睛胡亂下了一子,但這步棋既然已經蒙對了,就要把它下完。
好吧,就讓他來看一看,富士山的火山口究竟有什麼樣的玄機,羅深這個小子的失蹤,和火山口又有什麼關係。
簡十三繫好安全帶,固定好頭燈,抓牢登山繩,跟着關白向濃霧中墜去。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向下落去,一邊暗自回想起之前的兩樁委託案。
在埃及沙漠的綠洲裡,他跟着絲絲攀着繩子進入了那口井,發現了隱藏的黑金字塔入口。
在人跡罕至的天山支脈,因爲彼得的失蹤,他不得不兩次攀着繩子進入那個地下洞穴,發現了千百年前神獸獵人的隱秘封印之地。
這一次又要如法炮製,仍然要攀着繩子一直向下,到達濃霧掩蓋下的富士山火山口,只是不知道那裡面所謂的玄機究竟是什麼。
關白在簡十三的腳下下降速度很快,但每下一段就停下來向上看,直到簡十三的身影出現在頭燈的照射範圍內,他才收回頭繼續向下墜去。
簡十三的肩胛還在隱隱作痛,這讓他的速度降低了不少,但他知道關白在等他。
他的雙手緊緊握着繩索,雙腳踏在火山口內的巖壁上,而內壁上積滿了殘雪,他必須要更小心一些,以免踏碎積雪掉落下去,砸到下面關白的頭。
這些殘雪是經年積累的,最下面的積雪肯定已經因爲壓力而結冰,這樣的冰塊掉落下去,重力加速度和一塊石頭沒有區別。
腳下不遠處的關白沒有戴頭盔,爲了攀爬方便他已經將雨衣脫掉,只剩下一件單薄的T恤,簡十三可不想看見他被砸得頭破血流。
從地形的難易度上來講,富士山火山口內壁的角度並不算刁鑽,比井壁那樣完全垂直無法借力的狀況好了很多。
而從巖壁的形態上來講,顯然也比地下洞穴那怪石嶙峋、犬牙交錯的巖壁平坦了很多。
只不過,火山口又大又深,他們不知道何時才能到底,也不知道到了底之後能看到什麼,該怎麼去找玄機。
簡十三記得白天的時候他和關白與其他遊客一起向火山口眺望,火山口就像一個大碗扣在山巔,裡面除了積雪以外沒有其他的景緻。
那裡能有什麼玄機?
如果不是因爲搜索大師系統支線任務已經開啓,簡十三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巫女的陰謀,但現在他不這麼想了,他只是對能在火山口裡遇到什麼而感覺到萬分的好奇。
也許他們需要在天亮起來之前解決這一切,一旦天亮他們進入火山口這件事很快就會被隨後登頂的遊客發現,到時候他們不僅完不成任務,說不定還會因擅自進入火山口而被遣送回國,那時候他要想再來可就難如登天了。
想到這裡,簡十三不由得加快了向下去的速度,但腳下的積雪卻被踏得鬆動了起來,幾塊大小不一的雪塊撲簌簌向下落去。
但腳下的關白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只有頭燈還在亮着,偶爾動一動。
簡十三想了想,衝腳下喊道:“喂,我的揹包裡還有一件外衣,雖然不怎麼厚,總比你光着胳膊強多了。你拿去穿,我這麼大方不會介意的。”
半晌,腳下傳來關白低低的聲音:“我不冷。你別吵,火山口也是會發生雪崩的。” шωш●т tκa n●c○
簡十三翻了個白眼。這就叫那什麼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吧?愛穿不穿,反正凍死的又不是老子。
轉念又想,他一直穿那麼少,還說不冷,這種地方怎麼可能不冷?只有非人類纔會覺得不冷。
隨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非人類嗎?
難道關白不是人?
正胡思亂想着,腳下的關白似乎停止了向下去的動作。簡十三以爲自己猜到了關白不是人,被關白察覺了而有所動作,正在警惕中,卻聽到關白說道:“繩索到頭了。”
呃?簡十三一愣。但緊接着又想到,兩捆登山繩雖然長,長度也是有限的,他們不知不覺下了這麼久,到頭了也是正常。
只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關白除下頭燈,當做手電筒一般攥在手裡,向周圍照去。
視野範圍內都是白雪,幾乎看不到火山岩,但這些雪層不知道有多深,看上去白茫茫一片,讓人有一種無處落腳的蒼茫感。
關白又照向火山口的內壁,看得很仔細,然後固定好身體,從揹包裡取出一個小小的冰錐,用力一下一下地在巖壁上鑿着。
在關白上方的簡十三也能感覺到一下一下輕微的顫動,他忍不住問道:“你在幹嘛?”
關白一邊鑿着巖壁,一邊回答道:“垂下來的鐵鏈已經被冰凍住了,我要把它刨出來看看,它通向哪裡。”
簡十三覺得這個辦法又慢又蠢,便說道:“現在我們距離火山口的最底端還有一段距離,如果鐵鏈一直通到那裡,你打算一直這樣鑿過去嗎?也行,明年的今天我再來這裡探望你。”
距離長短只是其中一個方面,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鐵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安置在這裡的,倘若已經有百年的歷史,那它上面覆蓋的冰層就會很厚很硬,僅憑關白手裡那一個小小的冰錐,恐怕要鑿到天荒地老。
“那怎樣?”關白仍舊好整以暇地鑿着,力度適中,不緊不慢,“你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簡十三皺眉:“我這不是在想嗎?況且你剛纔也說了,火山口裡也可能發生雪崩,你搞出這些動靜,這回不擔心雪崩了?”
關白道:“那你想出辦法來了嗎?”
一邊說一邊還用力向下刺了一下,冰錐和冰層相撞,發出金石相擊的聲音,聽上去一點也不像在錐冰。
簡十三剛想搖頭,忽然感覺到腳下的雪層發出一陣輕微的震動,緊接着這震動的感覺就越來越明顯,他整個人都跟着顫抖了起來。
他奶奶的,難道真的雪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