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病房,楊沐已經醒了。“我買了你愛吃的永和豆漿油條,我先加熱一下。”
“你在外面和誰說話?”楊沐問。
“一個朋友。”
楊沐喝了一口豆漿,撇撇嘴巴。
“不是原來的味道了。”
“怎麼會,一直都是這個味道的。”
楊沐搖搖頭,“不會錯的,味道變了。”
“是不是因爲生病,所以嘗不出味道?”
楊沐輕嘆了一口氣。
“看你。”
我撫摸着楊沐的臉,“這短時間你明顯消瘦了,回家時候告訴我,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楊沐苦澀的笑了。
我和楊沐走出醫院,雨絲細密橫織頭頂,落在身上,冰冰的涼。
我和楊沐坐在出租車裡,一路無話。城市在寒雨裡漸漸的隱退,像是突然隕滅夜空的流星。城市融化了面孔,分不清五官看不清神情。我突然感到我和楊沐之間像是隔絕千里,我聽不到他的呼吸,看不清楚的他的面容。我渴望着可以貼近他,可是他冷寂的側臉和這座孤冷的城市融爲一體,我想到距離這個詞,心突然很涼。
回到公寓,楊沐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我走進廚房開始忙綠。
我突然非常感謝這樣男女分空間分配的方式,我們可以暫時的避開莫名的尷尬,窩躲在屬於自己的天地裡,深思或是高歌,完全自在的釋放情緒。
我偷偷的看了一眼楊沐,他仰躺在沙發上,手安靜的放在胸口,神情安詳。
我鬆了一口氣,莫名有些心安。
楊沐走到廚房門口,“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就好好的坐在那裡休息,我一會就好了。”我開始清洗蔬菜。
楊沐依然站在旁邊,無動於衷。
“槿兒,你累嗎?”
“不累,我喜歡做飯給你吃。”
我快意說着,漸漸感覺到楊沐話裡有話。
“沐,爲什麼這樣問?”
“因爲我覺得你一直都在爲我付出,如果你感到累了……”
“如果累了,怎樣?”
我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楊沐。
楊沐嚥了一口唾沫,“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很心疼你。”
我無奈的搖搖頭,繼續手裡的活。
楊沐從身後把我輕輕的抱住
。
“你鬆開,鬆開。”我有些懊惱。
“對不起,對不起……”楊沐聲音低沉。
“這三個字我聽的太多了,你不覺得煩嗎?”
“槿兒,我已經失去了我最愛的人,我不能再沒有你。我害怕有一天你會不告而別,我害怕自己面對這一切。”
我轉過身,捧住楊沐的臉,“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你要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沒有什麼可以把我們分開,好嗎?”
我輕吻他的額頭。
“是我多心了。”楊沐喃喃的說。
“傻瓜,去那邊坐着吧,馬上就好了。”
楊沐走出廚房,坐在桌邊。
我開始翻炒着蔬菜,腦子裡茫茫然。
楊沐就像是一個孩子,情緒陰晴不定。
他安靜的坐在我的對面,大口咀嚼着飯菜,擡頭對我微笑。我已經習慣了他的情緒變化,可是我卻害怕他的冷漠神情,像是母親和自己疼愛的孩子之間突然有了隔閡。
冷漠最傷人,因爲此時你已不是他在乎的人了。我接受楊沐多變情緒,可是害怕他把我拒之千里,我觸及不到他,感受不到他。
手機響起,我走到客廳打開手機,是祜絹。
“在哪裡呢?”
“在家呢,今天楊沐身體不舒服,剛從醫院出來。”
“我現在是在野外開着新車溜達呢,什麼時候載你一程呀?”
“什麼時候買的新車?”
“你應該問,什麼時候再換一輛。”
“幾天不見,你是發達了。”
“男人可以讓你發達,但是首先你得先有本事讓男人開足馬力才行。”
“那你好好的發達開心吧,我還要吃飯然後洗碗呢。”
“這就是女人之間的區別,不過也取決於男人。”
“貧嘴。”
我掛掉電話,回到飯桌。
“是誰呀?”楊沐垂着頭問。
“是祜絹打電話問候。”
“祜絹現在怎麼樣了,還遊戲在男人之間嗎?”
我把筷子拍在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生活的方式和自由,我覺的根本沒有必要去評論。”“我只是隨口一說,沒有其他意思。”
我撫摸着自己的額頭,硬硬的冰涼。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
的情緒周,我和楊沐都不例外,我不想把我們之間此刻的情緒波動,看成是背後隱藏着什麼。我不想去想,甚至不敢去想,眼前這個男人知曉一切會怎樣。我深深吐了口氣。
我在客廳收拾,楊沐在陽臺繪畫,一日既往的生活方式。
“槿兒,陽臺的花兒們都枯萎了,什麼時候我們再去換些新的?”
“這不是他們的生長週期嗎?春天時候還會再開花的。”
“可是陽臺太寂寞了。”
“那我們去買些臘梅吧,冬天裡開的鮮豔。”
“不過,好像它們只可以插在瓶裡欣賞。如果有個小院就好了。”
小院?我的心裡陡然一亮。也不知道哪個院子裡的花草怎樣了,是不是也隨着季節變化,慢慢枯朽衰敗。我好想很久沒有去看望它們了,它們現在好嗎?
“槿兒,你喜歡小院子嗎?”楊沐從陽臺探出頭。
“喜歡呀。”我低頭繼續拖擦着地板。
“我想着有一天,我們可以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小院,裡面種滿四季花草,不論春天還是冬天,我們都可以聞到花香了。”
真是一個可愛的孩子。
“繪畫是不是也讓你對生活充滿了美好的幻想。”
我走到楊沐身邊,低眉看着他的畫作。
“這樣不好嗎,可以遠離生活的失望。”
楊沐的畫作上塗鴉一片,凋敝的花草像是哭泣的雙眼。
“你改變繪畫風格了,以前不是明亮的色調嗎?”
“我想換一種新的風格嘗試。你喜歡這樣的感覺嗎?”
我搖搖頭,“看着很難過,也許是因爲你刻畫的太入骨了。”
“我感覺應該畫出世間萬物應有的生命週期,或許有些殘酷,但是心卻坦然,因爲至少你知道本來就會這樣。”
我靜靜的看着楊沐,他的眼神充滿堅毅。
“沐,感覺你有一些變化。”
“我還是以前的我。”
我蹲在楊沐的身邊,把頭倚靠在他的手臂。
是的,他還是那個他,那個可以讓我把心揉碎都不惜的孩子,當感覺他稍些改變時,心裡竟有些不捨,不知道自己捨不得的是什麼,高興?難過?還是覺得有一天他會改變的不像自己,而我卻絕強的想要停留原地,或許是我習慣了他迴應我的方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