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晚會空前的熱鬧, 不光是畢業生,還有不少年輕的學弟學妹們也加入了進來,平時空曠的打只蚊子都吵人的大禮堂如今被擠得水泄不通, 搞的有些畢業生反而進不來了, 學生會的幹部們沒辦法, 組織人在入口守着, 只有出示學生證證明是本屆畢業生的才能入場, 這才稍微控制住了混亂的局面。
爲了玩神秘,每個入場的人都戴着化裝舞會用的那種半截變裝面具,誰看誰都是認下巴, 看臉已經做不得準了。
卞帥孤家寡人到現在,依舊是整天被女人甩的命, 所以很是落寞的蹭到了角落去陪着害羞的小何夕, 要不是蕭碩強烈要求他們都得到場, 小不點也不至於藏頭露尾的跟躲瘟疫似的躲人羣了。
卞帥掏出褲兜裡一個已經被壓扁的綠豆餅遞給何夕。
“吃點東西分散注意力。”
這個小不點有點人羣恐懼症,人一多他就怕, 說話就打磕巴,瘦弱的小身板還直打哆嗦,不知道的以爲他推後小兒麻痹提前帕金森了,其實這小傢伙不過就是太過靦腆內向罷了。
何夕乖乖的接過餅,小口小口的吃着。自打曉得晚上要跟一羣人一起擠在禮堂裡狂歡他就緊張的吃不下東西, 這會兒是確實有點餓了, 吃着吃着不由得對卞帥投以感激的眼神。
卞帥被小不點這個感動的大眼睛看着, 人就有些發虛, 要是小何夕知道他那個綠豆餅是上個禮拜買的一直放在褲兜裡沒掏出來過, 估計得跟他翻臉吧。
看着衆多同屆美女修長漂亮的大腿在眼前晃悠,卞帥那個感嘆啊, 我欲將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這些女人看不上他堂堂卞毅卞大帥哥,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舞會開場,舒緩的音樂響了起來,大家有伴兒的都搭着同伴的手滑進了中央特地圈出來的空地搖擺着,輕歌曼舞看起來無限美好。當然如卞帥和何夕一般的板凳兄也不乏其人,放眼望去有不少歪瓜劣棗都在探頭探腦的尋單身美女,無奈美女身邊都有野獸了,憤憤的又坐回去,此動作重複不斷髮生,看得卞帥無聊到了極點。
小何夕還在啃着那塊綠豆餅,好奇的大眼睛就在厚重的劉海底下悄悄的打量着四周的情況,那小模樣看着就跟啃着胡蘿蔔又擔心大灰狼出現的兔子一樣,又膽小又可愛的,頓時引起了一些母愛嚴重氾濫的女孩子熱烈的注目禮。
卞帥眼睜睜的看着何夕被成熟大美女弄走了,那表情豈止一個悲慘世界能夠形容的,就差沒有哭出來了,眼淚水就汪在眼眶裡直轉悠,看得那羣母夜叉大呼可愛,更是不輕易放過這隻溫順小兔子了。
這下子可好,板凳君就剩下他了,卞帥那個鬱悶啊,那個傷心啊,那個無可奈何啊。上了大學四年他就思考了四年,怎麼他這麼個絕世無雙的好男人就是無人問津呢?想來追到手的那幾個女朋友都沒跟他說理由,難道就因爲他夠尊重人不毛手毛腳?蒼天吶,大地吶,這年頭難道說當正人君子就沒人愛嗎?
“喲,卞大帥哥,你落單了啊?”
一道熟悉無比的聲音引起了自戀自艾的卞帥注意,昂頭這麼一看,得,前女友,還是約好‘畢業我們一起失戀’的那位。
他永遠也忘不了這位嬌小的江南姑娘,因爲他這邊剛在傷心畢業了失戀了,人家那邊可好,轉身就找着了位帥哥,同進同出的故意在他面前晃悠,怎麼能不讓他氣的肺大嘔的吐血?
嬌小姑娘看着卞帥朝着她直噴火的眼睛笑的合不攏嘴,伸出手來把他從冷板凳上拽起來,笑意盈盈的說道:
“走,本姑娘今晚給你當踏腳石了。”
卞帥一頭霧水的被她拖進舞池,直到摟着嬌小姑娘纖細柔美的腰肢纔跟燙着了一樣趕忙鬆開手,被人家姑娘攔住了,姑娘翻了個極不優雅的白眼瞪着他,誓有‘你撒手我就跟你玩命’的架勢,搞的卞帥也只好把狼爪子粘在她腰上了。
跳了三首歌,卞帥率先投降了,把嬌小姑娘強制扯出舞池,氣的眼睛都綠了。
“搞了半天是你拿我當踏腳石了,你看你踩的,我鞋上全是你腳印子。”
嬌小姑娘看着卞帥被踩的黑漆漆的鞋子就樂,可是笑了一會突然收起笑,柔情似水的凝視着卞帥。
氣氛無限好,可惜卞帥孬,驚出了一身的毛毛汗,跟姑娘對瞪着。
“卞帥,你知道嗎?我愛過你。”
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可比火星撞地球,把卞帥嚇得一哆嗦,嘴巴開開合合半天也沒說出話來,不過人家姑娘沒在意,接着道:
“可是你不愛我,你對我沒有半點對待女朋友的意思。或許你真的很體貼,幫我打水給我打飯,還給我買車票買零食,可是你要明白談戀愛不是這樣的。你首先要對那個人有慾望纔會熱愛她,你連給我一個擁抱都那麼吝嗇,聰明的女人怎麼敢把所有的賭注壓在你身上?愛情裡,最不需要的就是君子風度,哪怕你蠻橫點強硬點也好啊,可是。。。你明知道我生氣了也不留下我,讓我真是恨你恨的牙癢癢,不過你對我的好這輩子我都記得,謝謝你讓我愛過你,卞毅。”
姑娘說完話走了,就剩下石化在牆角的卞帥使勁的磋磨着剛纔那一席話。
卞帥很納悶,那種由心而生的煩躁壓得他喘不上氣。一直以來他都以爲他連連被拋棄的責任是在那些甩了他的女孩子身上,可是今晚他卻第一次明白,是他的膽怯給不了這些敏感的女孩子安全感,罷了,估計這輩子他就只能左手跟右手過了吧。
正這麼想着,大禮堂的燈忽然就暗了,場內一下子喧譁起來,吵吵鬧鬧個沒完,舞會都要結束了才搞這種煞風景的事,學生會的幹什麼吃的。
學生會的幹部們也很冤枉,愁眉苦臉的看着小舞臺上突來的燈光。
一束明亮的光打在小舞臺的左下角,一架不知何時擺上去的三角鋼琴正泛着溫潤的光芒,一襲白色燕尾服的男子端坐其後,輕輕的敲下了第一個節奏。
記憶中熟悉的曲調含情脈脈,原本喧鬧的衆人都情不自禁的安靜下來,仔細的聽着舒緩的節奏,前奏過去,一道溫和平緩的聲音響了起來,應和着琴聲溫柔的唱着: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將是會在哪裡?
日子過得怎麼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
過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
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優美的鋼琴聲迴響在禮堂上空,身着純黑色禮服的男子優雅的倚靠在鋼琴旁,執着話筒的手纖長有力,低沉迂迴的嗓音飽含深情,彷彿在對情人娓娓訴說着他無限的情意,唱到尾聲有無數女孩子跟着一起附和着唱道: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絲絲情意。’
深情的尾音結束在再次暗下的舞臺上,臺下無數被琴聲與歌聲感染的女孩子摟着同伴哭成一團,相處了四年的校園,感情深與淺都記掛在了這裡,這一刻大家都無比的懷念起曾經一起渡過了歲月,一時間禮堂安靜的只能聽到哀傷的啜泣聲此起彼伏。
被蕭碩擺了一道的學生會長趕忙讓書記去放音樂,越輕快的越好,越活潑的越棒,爭取快速調節失控的人們低落的情緒。
歡快的舞曲重新帶動着場上的氣氛,那些傷心的女孩子們都打起精神,勢要在這個最後相聚的夜晚瘋狂的舞出青春最後的灑脫,到了各奔東西的時候都不至於留下遺憾。
何夕衣衫凌亂的抹着淚摸回卞帥身邊,半截的化裝舞會面具已經不知道扔哪兒去了,看着相當狼狽,順着卞帥疑惑的視線一起看向已經人去樓空的小舞臺。
“那身白色燕尾服我看着好眼熟,好像在哪裡看到過,是不是我離遠了產生幻覺了?”
卞帥覺得他2.0的視力也不靠譜,隨時都有看花眼的可能。
扭頭看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可憐兮兮的小不點,卞帥問道:
“看到蕭碩跟冬子了嗎?”
何夕茫然的搖搖頭,從進場他就沒見過這兩個人,所以一問三不知。
卞帥撓着一頭的亂髮很是不悅。
“這兩個不厚道的,說好晚上一起喝酒的,現在人都沒出現,估計冬子那個傢伙要放我們鴿子了,哎喲,他-媽-的誰砸我腦袋啊,不要命啦?”
被人狠敲了一記後腦勺的卞帥憤怒的轉頭一看,剛纔他正說着壞話的主角就站在他身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蕭碩在旁邊輕輕一託鼻樑上的眼鏡,笑的雲淡風輕。
反正是躍冬跟卞帥的私人恩怨,他不插手,由着他們狗咬狗。
“誰說我不厚道要放鴿子的?恩?”
聞躍冬掰了掰手指頭,骨節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聽着毛骨悚然的。
識時務者爲俊傑,卞帥趕忙換了張討好的臉,嬉皮笑臉的轉移話題。
“我又沒說錯,你們本來就是纔來嘛,哎喲,冬子你是敲上癮了是吧?小心一會我不客氣還手啊。”
聞躍冬收回肆虐卞帥後腦勺的手,不屑的輕睨了卞帥一眼。
“我跟蕭碩早就來了,剛纔你們不是還在下頭看到我們表演嗎?還要裝。”
卞帥腦子一轉就明白過來了,手指頭伸出來指着聞躍冬就僵在半空中哆嗦,嘴巴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你。。。你居然會彈鋼琴。。。你。。你。。你居然唱歌那麼好聽。。。”
小何夕也是一臉的詫異,微張着小嘴合都合不上。
聞躍冬拍了拍何夕的臉,笑的猖狂肆意,白森森是牙齒閃着寒光。
“枉費我們同吃同住四年,你們兩個居然連我們的樣子都認不出來,很好,非常好。”
卞帥趕忙抽回手,嘟嘟囔囔的碎碎念着。
“你們兩個老玩這種深藏不露的把戲,自己愛裝還責怪別人拿你們水仙當大蒜。”
聞躍冬耳朵一豎就把卞帥的抱怨聽了去,攬着他的肩膀朝禮堂外走去。何夕拽着蕭碩的衣角跟在後頭。
“你以爲你小聲說我聽不到啊?罰你一會多喝兩杯賠罪。”
卞帥淒厲的吶喊響起,換來的是聞躍冬爽朗的笑聲。
看着重新恢復笑容的聞躍冬,蕭碩滿足的輕輕笑着。躍冬,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我,只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