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兒子（二更）
在修真界，洞府這個詞相當於凡人口中的家。
就像是一個凡人說帶你去他家，最後你見到的可能是街角、破廟、橋洞等等一樣，修士說帶你去洞府，那也不意味着會有個山洞或者府邸。
邵羽帶山靈去的，自然是宮殿了。
這是射日觀主峰上最高最顯眼的建築，雷劈一劈一個準的那一種，好在外面還有個護山大陣，否則不管會不會影響美觀，邵羽都是要加一根避雷針上去的。好吧，這個世界大概沒人都覺得他的想法有點怪=。=
宮殿美輪美奐，和天荒的王宮是一個風格，總體澎湃大氣，也不乏細節上的精緻典雅，而邵羽和於歌的屋子，就是除廳堂外最大的一間。
對，就是門口有隻汪的那間。
見他回來，薩摩耶開開心心地跟在後面進了屋。
將籠子放下，給狗狗理順了毛，邵羽給他介紹：“這是主峰的山靈，叫於天縱。”
“汪汪汪！”
“喵喵喵~”
大白狗切換語言：“我還沒見過山靈呢！”
山靈好奇地打量着這間屋子。
他只能感受到和山體直接接觸的東西，以宮殿爲例，和山的表面相接觸的是宮殿的底層，所以雖然他可以掀起地動讓宮殿傾覆，卻無法知曉宮殿內部的模樣，這還是他第一次進來呢。
果然分出一部分化形，可以看到更多的東西。
雙修大典那會兒，這屋子裡只有一張牀是完成品，想想看，空曠的、暖黃色的屋子裡，中央有張又長又寬從這頭到那頭可以打十個滾的牀，上面鋪墊着閃耀美麗光澤的羽毛，瞧上去柔軟且舒適，簡直讓人想要陷在裡面——對於剛在大典上結爲道侶的兩人而言，這是再完美不過的佈置，也不需要有其他的傢俱來分散新人們的注意力了。
而現在，除了牀，房間裡還有許多東西了，書櫃書桌文房四寶，躺椅靠枕，還有些旁人不認識的、邵羽折騰出來的沙發等物。
至於書房和臥房分開這一說，邵羽表示這是個單間，不必那麼麻煩了。
↑實際上他看書也是在牀上的=V=
這樣的生活多麼幸福，而修煉正是爲了把這幸福的日子延續下去，即使不考慮實力的問題，也是修爲越高壽命越長的。
山靈的視線轉了一圈，已忘了哭泣，他並非實體，這一番折騰下來，眼睛不紅衣服不皺，和初見時一模一樣，此時興趣轉移到了大狗身上，好奇地蹲下來歪頭瞅它，然後伸出兩隻手——
沒伸出去。
籠子阻隔了進出。
他擡頭看做主的那個，道：“放開我，要狗狗。”
孩童的眼睛清澈而懵懂。
山靈和大衆修士的三觀顯然對不上號，他一直沒有就籠子這件事提出抗議，認爲是對尊嚴的侮辱之類，之前哭泣大概只是一種威脅的手段，也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小孩子哭了會達成心願的；現在要求放開，是因爲摸不到大白狗，邵羽毫不懷疑如果手能伸出去他即使還在籠子裡也無所謂的。
這是張白紙。
觀裡還沒有獨當一面的弟子。
唔，要不要現在開始培養呢？不會隕落、潛力無限、壽命無盡，本體就在這隨時掌握門派動向，扛不住的時候可以帶着整座山的同門一起跑，還可以帶着大家一起砸……如果培養出來，造福多少後代！
邵羽覺得挺心動的。
他決定試試。
畢竟還有成功養大小邵歌的經驗嘛！By自信滿滿的某人。
然後邵羽知道，他錯得簡直離譜。
果然還是崽崽比較乖呢0-0
不沉睡的話，一座山要靠什麼度過如斯漫長的歲月呢？
靠反射弧——他遲鈍啊。
山靈剛開始哭，有水的氣息，邵羽以爲會有滔天巨浪之類的攻擊；在哭的過程中，邵羽覺得漲水應該是種反射，只要山靈一哭就會自動開始漲；後來還在哭個不停的時候，邵羽覺得，大概這隻小天縱很喜歡哭吧。
但現在他發現真相了。
將籠子撤掉，山靈好半晌才探出手去，發現手穿過了狗狗，有點蒙，過了會兒，他慢慢轉成了實體，抱住了狗，然後不動了。
薩摩耶：“……”
邵羽摸了摸它的毛，真是辛苦了。
大白狗求助地瞧着他：“汪嗚……”這人抱得好緊掙脫不開，它不想要這個奇怪的姿勢啊OTZ
邵羽把小孩和大狗一起摟住，放在沙發上，擺成躺下的樣子。大功告成！
他心情稍微愉快了一些，道：“對了，忘了告訴你，山靈比較遲鈍，他之前哭了一個時辰。”接着看到新地方就忘記哭了。當然，這個訣竅邵羽暫時不打算告訴白旗，這隻大狗，每次都喜歡趴在屋子前面，就因爲裡面有妖王的羽毛，連裡面有兩個人住的時候也是這樣。
青年脫了外袍，堆了幾個靠枕，找了本書坐在牀上看起來，貓咪叼起自己的窩，輕手輕腳地走到主人身邊，熟練地將小窩放在下午陽光必照之處，用爪子推平，跳進去，團起來，睡覺了。
陽光靜好。
邵羽在看的，是一本根據民間傳說寫的鬼怪故事，被學子們批爲荒誕無稽，但在凡人之間卻很有市場，他會看，當然不是在欣賞其中纏綿的男女情愛，而是在找其中的傳說故事。
這大抵算考據吧。
自陰陽魚匯聚成羅盤起，自金色大網再次出現起，邵羽便一直想知道，這些究竟是什麼，它們代表的意義？它們會帶來什麼？它們以往是否出現過？
不知爲何，他有種感覺，這些事情，誰都不能說。
甚至包括鯤鵬。
本來，去問素吾，是最好的選擇，但心底有個聲音阻止了他，而他在想，修真界奇妙詭異的手法實在太多，即使自己的心聲，就真的是自己的嗎？
無知是福，此時方知。
可即使會羨慕那些因無知而幸福的人，有的人依然會執着地尋找真相。
邵羽是後者。
或許是趕鴨子上架的後者。
瞭解這個世界越多，他就對某些完全沒有科學依據的理論越感興趣，比如表裡世界，時空縫隙，平衡輪轉之類的構想，偏偏都找不到依據，於是在翻完了鯤鵬那裡能找到的所有相關書籍以後，只有來試試凡人的了。
“我們下棋吧。”
又一個時辰後，山靈翻出了棋盤和棋子，端到了桌上。
“你會下？”邵羽說着，從牀上下來，瞧了瞧一動不動的薩摩耶。
大狗依然保持着被擁抱的姿勢，兩條前腿分開擡起，眼裡滿是求救之色，邵羽小心地握住一隻爪子，輕輕晃動兩下，大狗的臉皺成了一團，眼睛水汪汪要哭的樣子，他趕緊改爲揉肉墊。
麻爪了。
也不知道山靈的力氣有多大。
小山靈不感興趣地看了大狗一眼，又看向邵羽：“我不會下，你教我。”
“你是於天縱嗎？”
邵羽一邊幫揉爪子，一邊道：“是的話我就教你。”
“我是。”
答得挺快。
看樣子講話還是不遲鈍的，也不知道反射弧到底是怎樣的。
幫薩摩耶揉完爪子，大狗依次試了試蹲坐，站起，走路，慢跑幾個動作，確認恢復，趕緊變成了人形。
邵羽失笑：“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再對狗感興趣了。”
白旗心有餘悸：“他的力氣真的很大！這就是山的力量嗎？”
“不清楚。雖然早知道有山靈存在，但這還是第一次逮住了，”邵羽拿起棋子：“如果我贏了，你要聽我的。”
“就一件事。”
“好。”
精緻的小臉上沒有表情，山靈丟下棋子：“什麼事？”
邵羽再次目測，覺得這孩子也就是三歲的樣子，於是拿出一個小肚兜：“來，換上這個。”
山靈把它穿在了衣服外面。
爲何如此機智√
白旗&邵羽&皮皮：“…………”這搭配真是慘不忍睹。
好在小山靈答應贏的人還是可以讓輸的人做一件事，並且謝天謝地他是個臭棋簍子，再加上修士完全可以連續很長一段時間不吃不喝不睡覺，山靈答應了很多條件，比如他的名字正式確定爲‘於天縱’，比如只穿肚兜讓邵羽畫下來，比如試穿桂枝和冬藤買回來的各種小衣服和布料，比如拜入射日觀，比如描述一下靈智初開是什麼樣的體驗，比如說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在這艱難抗戰的過程中，瞎貓撞見死耗子，小山靈也贏了兩次，第一次他要求試一下牀，第二次要邵羽親他一下。
小山靈眨着眼睛：“我看到你親了於歌以後，他很高興，我也想試試。”
邵羽在他的臉蛋上香了一個。
小山靈不服，指着嘴巴：“爲什麼不是這裡？”
“那是隻有和道侶能做的。”
“哼，如果我贏了，我要提親這裡！”
然並卵。
他沒有再贏過。
邵羽驚喜地發現，隨着和人的交流，小山靈的智慧飛快地增長着，不，這種情況，與其說是智慧增長，不如說是逐漸恢復，就好像一臺很久沒有啓用的機器，突然運轉，初時總是艱澀的，時間長些，適應了、磨合了，就會體現出優越的性能來。
於歌出關的時候，就見邵羽牽着一個小孩，對他燦爛一笑：“來，你兒子。”
“……你生的？”
邵羽：呵呵。
小孩一口白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