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真的青蔥時期,他有個美好的夢想,那就是收一個又乖巧又俊俏的徒弟,有事的時候一起論論道,沒事的時候一起搗搗亂,想想自己出招以後帥氣地負手而立獵獵之風揚起衣襬時徒弟那驚豔崇拜的小眼神,他就渾身舒暢。
可惜一直沒找到。
和射日觀如今小規模到只有真傳弟子和外門弟子不同,射月谷那時候是有許多內門弟子的,長真觀察來觀察去,終於選定了一個小白兔一樣的姑娘收入門下,然後……對方迅速地變身爲霸王花,讓長真每次見到她,心中都有種蛋蛋的憂傷。
他痛定思痛,慎之又慎,可惜不知道是氣場還是什麼原因,真正的乖寶寶都拜入了其他峰主門下,自己門下不管開頭怎樣,定型了以後都走酷帥狂霸拽路線,讓他最終放棄了治療。
所以……
爲什麼清霄的徒弟看起來這麼乖!
天道不公qaq
清霄把徒弟拉到身前,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他面癱起來本來就會給人很大的壓力,這些年來作爲掌門也積累了些威勢,若是個尋常人該腿軟了,邵羽卻還是溫順地坐着,看起來那麼乖巧的模樣,直到清霄的脣角忍不住揚了起來:“這是分-身?”
邵羽苦惱道:“感覺不太很成功,本體的幾乎沒反應了。”這邊倒是有實體會思考了,那邊成個殼子了……精分地還不夠啊。
“和本體有什麼區別?”
“還沒試驗呢。”
邵羽開始嘗試召喚風和水,還有小桃,在師父的護法下,他試了試內視,唔,元嬰還在本體那邊,桃花扇也一樣,至於陰陽魚羅盤能否顯現,在旁邊有個外人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嘗試了。
某外人眼巴巴地看着師徒互動,羨慕得不得了。
許是眼神過於熱辣讓人容易產生什麼奇怪的聯想,玄魚很快退到了清霄後面,神色警惕。
“……,”長真爾康手:“我是你師祖,道號長真。”
兩萬五千裡嗎?
邵羽方纔已經聽見了。
在他將連接元嬰的神識分出來之前,便在靜室裡、身體周圍佈下了九件防禦法寶,還擺了個陣,雖然從妖族得來的消息是進階化神時不會有雷霆劈下,動靜非常小,但邵羽不是特別放心,總覺得在自己身上,那是一切皆有可能。
萬一被雷劈了呢?
佈置好了防禦,他才慢慢地沉浸心神,想象自己的思維或者靈魂之類從身體裡飄出去,一路向上,穿過建築,隨着風徜徉。
邵羽覺得很輕。
他輕得就像是一絲風、一縷光、一片雲那樣,看不見自己的身體,卻感覺所見的均是本身的一部分,都隨心所欲地任由他掌控。飛過的鳥兒是他的眼睛,帶着他遊遍蒼穹,這個過程也不知持續了多久,邵羽突然想到,天有九重。
修士飛行,習慣在一至三重天,而再往上,又是什麼模樣?
這個念頭一起,便迅速佔據他的心神,控制了一隻鷹作爲耳目,一路上飛,空氣越來越稀薄,那隻忠誠的鳥兒還在努力,卻已經快要飛不動了。
邵羽趕緊讓鷹返回適宜生存的地方,繞着它安撫一番,那隻鷹開心極了,戀戀不捨地盤旋了很久,才飛走了。
它是凡鳥。
血脈裡鐫刻着對王的忠誠。
想想看,羽族也是個等級森嚴的地方呢,不管實力強弱,孔雀這些異種即使剛剛出生也是衆星捧月,若是如今還有隻鳳凰,即使是一絲實力也無的雛鳥,毫無疑問也能左右所有鳥兒。
這麼說的話……
邵羽若有所得,即使那隻鷹瞧不見他,卻也可以本能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並立即服從,那麼假設自己是造物主之類的,這個世界是能一直感覺到的嗎?這樣似乎能解釋爲何清濁二氣都落在了他的手裡。
天道重平衡。
假設有條規矩是“化神以上修士不入世”,否則會有各種懲罰,化神以上的一個個銷聲匿跡就能解釋了。
打個比方,天道是皇帝,修士是臣子,元嬰的足夠當個大臣,是即使想反叛也很容易滅掉的那種,而化神或者以上就算是異姓王了,這種如果謀逆,容易傷筋動骨,爲了保住皇位,皇帝要求這些人不能結黨營私,否則視爲有心謀反,說不得就要剪除羽翼再除掉你了,所以人修都老老實實地從師門裡退了,只偶爾來往一下。
而鯤鵬呢?
他屬於那種氣候已成的老牌王爺,跟皇帝沒準是親兄弟,更親近也更讓人忌憚,手邊還有好些個異姓王可以調動,而且一向安分守己,如果皇帝沒有將其連根拔起不留後患的把握,是不會輕易驚動的。
邵羽按照這個套路想了想,那他自己,就應該是已死的太上皇重生成小王爺?沒準還是開國皇帝那一款,開到一半掛了的那種。
這個題材不錯啊,可以開個坑嘛……
摔!!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還會犯職業病,邵羽給自己獻上了膝蓋。
嚴肅一點。
邵羽繼續想,那麼天道如果能察覺到他就是太上皇,孺慕之情不知道有沒有,想弄死他的可能性倒是比較大。
在胡思亂想出一團亂麻之前,他飄飄蕩蕩地升到了九重天。
白衣人和藍衣人在對弈。
白衣的是師父,藍衣的不認識,鑑於元嬰期修士還無法登上第九重天,那麼應該是這個藍衣服的帶他上來的,可以推測出其修爲至少是化神。兩人的位置恰好在射日觀上空,但太高了,難怪之前出去探查的鳥兒們都沒有消息。
藍衣人是來監視他的?
總不會只是找個風景好人少的地方押着師父來下棋吧。
旁觀了十盤以後,邵羽不確定了。
難道師父真的是被劫持出來下棋的?
輸的如此糾結如此與衆不同如此莫名其妙的奇人,也是不多見了,而且每一步都要想那麼久,還常常停下來自言自語一大堆問題,如果是個急性子坐在對面,非得被他逼地道心失守不顧修爲差距拔劍砍人。
由此可見他找個棋友的艱難程度和消耗速度。
又耐着性子圍觀了八盤,邵羽對清霄的崇拜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地步,始終如此淡定,始終如此面癱,始終沒有受到干擾思路清晰地贏了下來,這一刻,師父簡直就是個特大號太陽!金光萬丈!瑞氣千條!
清霄挾大勝之威,氣勢碾壓全場。
然並卵。
對面的超級遲鈍星人對其天性免疫,那無奈的樣子,就像是瞧見一個無理取鬧的可愛小孩,寵溺極了,所以無論做了什麼無理取鬧的事情都可以原諒。
可無理取鬧的是他自己啊→_→
邵羽覺得自己的內心活動有點豐富。
是沒有身體的原因嗎?
他試着伸出‘手指’,捲動了師父的一縷烏髮。
成功了。
也被發現了。
邵羽乖巧地笑:“弟子玄魚,拜見長真師祖。”
長真樂得合不攏嘴:“好說好說,玄魚啊,等你什麼時候可以同時操控本體和分-身,境界穩定下來,就可以和師祖一起去闖蕩江湖了。”哎呀,到時候豈不是就像自己的徒弟一樣!
清霄淡淡道:“長真師祖這麼多年有不少奇遇,幾次險死還生。”
長真揚聲反駁,意氣風發道:“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又怎會一帆風順?我還在這裡,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何況,危險越大,收穫越多,玄魚,師祖可是得了不少好東西呢。”
邵羽眼睛亮亮的,伸手道:“師祖,有見面禮嗎?”
長真:“……”
修真界變化真快啊,難道現在見面禮已經是必需品了?這麼乖的玄魚都伸手了,估計是習俗了吧。
他不知道,在清霄和邵羽的邏輯裡,剛纔被他理解爲勸阻玄魚不要跟着自己冒險的話是這樣翻譯的——
清霄:“師祖有很多奇遇,差點死了,得到的好東西肯定保質保量。”
長真:“是啊我的確有很多好東西。”
語言這座溝通的橋樑好像塌了呢。
長真找了半晌,除了慣用法寶之外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無奈道:“先欠着吧。”只要想到玄魚是鯤鵬的兒子,再想想鯤鵬的財富堆積起來大小估計和原形等同,他就不想拿出儲物戒裡那些東西來丟人現眼了。
邵羽神色黯淡,慢慢地收回了手,有點委屈的樣子看起來很招人疼,他湊在清霄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清霄點點頭,取出一張符籙來。
清霄恭敬道:“長真師祖,請在這張符籙上送入靈力。”
長真觀察了一下,他在符之一道上沒什麼造詣,不認得的也推不出來是幹嘛的:“這是什麼符?”從氣息上可以判斷,這並不是攻擊的符籙,防禦也不是,那麼就是輔助了。但輔助的範圍太大了,好的輔助未必不能起到大作用。
“和變化有關,”邵羽傾身過去,眼睛又一次變得亮晶晶的,軟語懇求:“師祖試試好不好?”
長真接過符籙。
長真輸入靈力。
“嘭”!
藍衣人消失不見,原地出現了一隻表情十分懵懂的生物。圓滾滾,短毛,大眼睛,四肢,臉上有須,會游泳,學名海豹。
長真:“……”
萬萬沒想到,他有一天會中美人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