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說這句話的時候,彬彬有禮,溫文淺笑,姿態足以讓任何一個陌生人產生好感,可放在這個場景下,卻令人遍體生寒。
仙帝具有怎樣的本領呢?
別看邵羽他們遇見的仙人好像很菜鳥,但那些是在仙門封閉之後纔有的,而流則是在千年之前就成爲仙帝的人物,在當年飛昇的仙人中也是佼佼者,或許還是最強的那一個。
換句話說,下界對於流而言就彷彿一張敞開的遊戲地圖,每個地點就似是一個圖標,雖然不能同時看到所有地方的細緻景象,但點開一個圖標重點查看一個地方還是可以的,如果他真的要關注某個人,視線一直隨着那人移動,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小白龍很快鎮定下來:“知道又如何呢?”
反正他才元嬰期,燒魚才化神期,本來在這場決戰中就是渺小的存在,仙帝對他們是否有了解根本不重要。
小鯤鵬卻炸毛了,驚怒交加道:“你偷窺我們?!爲老不尊!”
有個小碧已經很煩了好不好,爲什麼還有這樣一個完全防不住的啊!
想要幹掉仙帝的決心前所未有得大呢。
對於他的這番發言,衆人的反應是這樣的:“……”
流沁簡直笑哭:“哈哈,老不羞,流,還是第一次有人看出你的真面目呢。”
仙帝淡淡道:“你就是我。”
流沁噎了一下,很快反駁:“那麼即使我殺了你,也沒有關係吧?這樣你也還活着,畢竟我就是你。”
仙帝嗤道:“牙尖嘴利。”
歇了一會兒給自己餵了靈藥的流沁眯起血色的眸子,重新笑吟吟地戰了上去,聲音柔和地如同情人耳邊的低語:“來,讓我殺了你吧。”
趁着方纔停戰,素吾已成功地連接起了四人的傳音,將此時的情況告知。
是的,金絲熊也沒有被漏掉。
邵羽和於歌已變回了人形,一左一右扶住了素吾:“爹,你沒事吧?”
“我並非被流所傷,”鯤鵬傳音道:“是這個胚胎。”
“這就是天地元胎?”
於歌苦思道:“裡面的胚胎是有一條蛇尾,難道是龍族?”他有點樂觀地想:說不定我能夠和祂溝通呢。
金絲熊前爪抱住牙(飛)籤(劍),游到仙氣所化液體堆積的玉池中,戳了一下白色胚胎的表面。
沒戳進去。
它感覺到體內充盈的仙力,乾脆待在玉池裡不動了。
長真想得很清楚,自己對這場決戰的影響力是微乎其微的,還不如待在關鍵物品比如說這天地元胎旁邊,看看有沒有機會能夠在關鍵時刻攻擊一下呢,即使只是敵人一個小小的停頓,有時候都能成爲左右結果的關鍵。
邵羽嘗試着打出一道風刃,被胚胎吸收了,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樣子,按照素吾的說法,攻擊超過了一定限度胚胎就會反擊,他搖了搖頭,看向了於歌。
按照套路來說,主角應該有辦法吧?
於歌的本事他都知道,所以也許是於歌身上的某個法寶會起到出乎意料的作用?
射日弓、天縱印……哦,小山靈沒帶上來。
眼前閃過一道殘影,仙帝抓住了於歌,將他向着白色胚胎擲去,笑容還是那樣溫文爾雅:“流沁、素吾,你們以爲,我真的打不過你們嗎?”
流的動作很快。
脫身、抓人、投擲都在剎那完成,快得邵羽根本反應不過來。
仙帝還在訴說着:“我只是不願意受傷罷了。”
“混沌之中,想必有大艱險,若是由於負傷而不能通過考驗,也實在太吃虧了些。”
金冠玉帶的男人站在天地元胎之前,志得意滿。
素吾緊緊按住邵羽的肩膀,阻止他前衝,流沁吐出一口血,仍然笑嘻嘻道:“那你說,爲什麼不吸收了我?”他眯起眼睛:“只怕是你也沒有把握壓制住我了吧,如果真的殺了我,一具身體之中誰的意識佔上風,可還說不準呢。”
“你很聰明,”流目露欣賞之色:“不愧是我。”
流沁:“……”
這樣自戀真的好嗎?
“我確認一下,”魔修沉吟道:“如果天地元胎出世,打通了去往新世界的混沌,我還沒死,你會幹掉我再啓程嗎?”
“別說謊,你騙不過我的。”
仙帝微微一滯,語聲中帶着種被看破心思的不悅:“聰明的人總是早死。”
“哦,”流沁聳了聳肩:“我就是你。”
“……,”仙帝不再理他,而是略顯狂熱道:“知道胚胎爲什麼一直不出世嗎?”
衆人有種不祥的預感。
流眼瞳中異彩閃爍,緩緩道:“就像是煉丹一樣,需要將一種種材料按要求提純,再按順序放入煉丹爐中,天地元胎需要的最後一種材料,便是……天之所鍾、命定之人。”
“近百年來我一直爲此苦惱萬分,想要了解怎樣的命運纔算是天之所鍾,爲此我走火入魔分化出諸多化身,又找了許多凡間的靈魂做實驗,可一直沒有結論,殘本上沒有這個記敘,我本該絕望了,卻做了一個夢。”
“夢醒之後,我便知道,天之所鍾,是個溫柔的人。”
“他將揹負旁人的鮮血,承擔絕望灰暗的苦難,會在沼澤中深陷,但最終會自光明中脫出,達成人所不能的奇蹟,席捲至尊無上的榮光。”
說到這裡,流停頓了一下,又道:“將有許多傑出的美人相伴,收攏龐大的勢力和無數的珍寶……”
如果不是眼下這種情況,邵羽說不定會笑出聲來。
這不正是他所設定的,《炎帝》的主角嗎?
他笑着道:“你怎麼確定於歌就是這個人的?他可是隻有我這一個伴侶,而且,也從未在泥沼中深陷,至於龐大的勢力和無數的珍寶,更是無稽之談。”原著裡的那個‘於歌’倒是有這麼一段。
“我本來也想在觀察一下的,”流贊同道:“不過你們已經來了。”
“何況,於歌身上,有異界之物。”
“這一定是通往新世界的鑰匙。”
你說小碧嗎?
你說的一定是小碧吧?
親,那如果我拿着小碧呢?
都什麼年代了不要這麼封建迷信啊預知夢是什麼鬼能信嗎?!
哦,忘了,這個年代這個背景就是迷信的。
邵羽簡直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表情,木着臉看着被扔進玉池一身狼狽的於歌化成小龍,靈活無聲地遊動到了仙帝腳邊企圖偷襲,道:“哦,你猜錯了。”
流無意識地避過了針對其腳踝的攻擊,驚異地轉身:“怎麼可能——”
玉池裡的小龍驟然變大,蒲扇似的大尾巴朝他抽去。
仙帝踉蹌了一下,沒有避過。
乳白色的池水濺了他一臉一身。
讓他失態的原因,更多的估計是心理上的打擊,畢竟小龍還是元嬰期,即使全力攻擊也不會對流造成多少傷害。
一直不急不緩、風度翩翩的仙帝終於露出了氣急敗壞的一面:“既然你不是命定之人,那留着你也沒用了!”
“快躲!”
“這邊逃!”
阻擋和加速的術分別籠罩兩方,到處是流更勝一籌,眼見他的手指就要抓住龍身——
他抱着頭跪了下去。
“混、蛋——”
“看你剛纔很得意嗎,本體,怎麼樣,被侵犯的滋味是不是很銷魂?”
“流沁,你!”
“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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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帝的口脣中兩個聲音吐出兩種話語,素吾毫不掩飾臉上的欣賞之色:“夠果斷。”
流沁死了。
自殺而亡。
反正流要他死,按現狀來看不發生意外他死定了,那幹嘛不試一試另一條路?化身和本體離得如此近,他死了連意識帶修爲都會回到流的身上,到時候跟流爭奪身體的主導權,勝負還未可知呢。
邵羽回頭去看,剛纔流沁立着的地方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又是身體消失麼。
大龍昂着頭游出來,化作人形,急聲道:“現在怎麼辦?”看似脫離危險,但如果流贏了,危險更大。
金絲熊看向最爲睿智年長的素吾:“這種事情怎麼幫忙?”
如果在此直接將仙帝形神俱滅……大小鯤鵬對視一眼,同時在心裡搖了搖頭,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雖然有一定概率在流和流沁其中一方明顯不支時,讓敗的一方幫忙把勝的一方一起幹掉,但也有可能弄巧成拙。萬一對方想的是“寧願死在自己手裡也不願死在別人手裡”,因被激發出了同仇敵愾之心而聯合就不妙了,而且,兩個劍修正直純粹,竟然完全沒想到這一點,也讓兩隻鯤鵬嘆息。
爲了呵護同伴那顆乾淨的心,還是不要提這個了吧。
妖王回答了劍修們的問題:“說點刺激流的話會讓他心智大亂,不過也有可能讓他更爲堅韌。”
三個出身射月谷的修士:“…………”
不知道請直說,謝謝。
第一次這樣吐槽爹爹的邵羽在池水之上走過,來到天地元胎之前,好奇道:“這個真的沒法破壞?”他戳了戳那白色的外表。
“燒魚——”
邵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