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隆在以往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一直認爲自己是個天之驕子。
讚譽和追捧總是環繞他的左右,在他入了射月谷後更是如此,湊上來的追隨者和仰慕他的女修簡直不要太多,這一切都讓他得意且忘形,幾乎要以爲自己無所不能。
可如今,面對邵師弟的笑容,他發現自己手足無措,手心中隱隱出了汗。
這就是真愛的感覺嗎?
不不,他喜歡的明明是女子啊!
等一下,他仔細打量着眼前的邵師弟,精緻動人的眉眼,挺秀的鼻樑和淡色的薄脣,再加上少年的身形……莫非是女扮男裝?瞬間腦洞大開的樊隆腦補了至少20w字的“少女爲報血海深仇,男裝示人感天動地”的話本,覺得自己觸到了真相的邊緣。←男裝示人和感天動地有毛一顆靈石的邏輯關係?
邵師妹這扮相,不正是給了他一個機會嗎?樊隆眼睛亮了,殷勤得像一隻笨拙的狗熊:“明日我們就要向掌門見禮了,我本想找邵師弟聊幾句的,不過既然清霄師叔在此……清霄師叔呢?”
隱元峰峰主,遁。
邵羽對師父這種被算計了立刻報復回來的做法表示了高度的認同,至少不用擔心以後突然被算計了,於是溫文道:“師父臨時有事,先走了,樊師兄有什麼指點?”怎麼這位樊師兄的態度突然來了個180°大轉彎,是錯覺嗎?
“聽說邵師弟在谷中待的日子不長,想必還不知道本門的具體情形吧?”
“願聞其詳。”
“我們射月谷目前有十個元嬰期修士,三十五個金丹期修士,築基期修士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目前修爲最高的是掌門和兩位長老,他們都是元嬰後期,不過真打起來肯定還是掌門強,聽說他可以動用鎮派之寶射月弓,雖然只能發揮出仙器的一兩分力量,不過也足以讓他傲視元嬰了。七峰主中,隱元峰清霄師叔和鬥戰峰清揚師叔是元嬰中期,另外五峰峰主都是元嬰初期,對了,我曾曾曾……曾爺爺說觀星峰他不清楚,那兒的峰主清嵐師叔能遮掩探查,不過肯定沒到化神期,修真界都幾百年沒出一個化神期了。”
樊隆自覺枯燥,很快換了個話題:“真傳弟子的待遇很好的,我聽說,每個月都有十塊上品靈石領,還有些丹藥和符籙可以挑,善功堂裡的任務完成了會有相應的貢獻點數,可以在買東西的時候當做打折卡用。”
他想了又想,都走到邵羽在內門的宿舍了,實在想不出還能講什麼了,只得沒話找話:“邵師弟你是不是很喜歡魚?要不要我幫忙搬家?你養的貓真可愛!”
“喵~>▽<”
終於刷到存在感的靈貓慢悠悠踮着腳走過來,矜持地蹭了蹭飼主的小腿。
行走過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兩人來到九峰之下。
樊隆遙望正中那隱隱透出宮殿輪廓的主峰,眼含期盼:“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呢。”
白玉石階停下,映入眼簾的是座大氣的宮殿,瞧着似是極近,走過去才發現遙遠。這兒也是春日,素白的花朵在枝頭綻放出淡雅的微笑,迎風對日,偶有幾片花瓣柔柔灑下,細雪一樣,給這片土地增添上動人的色彩。
這一段路邵羽走得並不好受,樊隆的呵護表現得太過明顯,好像他是什麼易碎品一般,殷勤備至,實在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總算走到殿前,只見整座大殿氣勢恢宏,屋檐上、牆壁上都雕刻各色神獸,栩栩如生,或坐或臥,眼睛都望着一個方向——正殿門前,那一輪彎月。
妖族的修煉仰賴月之精華……而此谷,名爲射月。
來不及多想,樊隆已帶着他踏了進去。
牆壁和支柱上刻滿繁複的符文,意外地有種美感,邵羽不動聲色地欣賞着種種景象,試圖放鬆下來,然並卵,掌門等觀禮的人羣顯然給他帶來了一定的壓力。
如同二八少女一般的萬長老將二人引到一面巨大的鏡子前,樊隆先走上前去,不知他對着鏡子瞧見了什麼,露出薰然之色,萬長老道:“土系單靈根,品相卓越。”
測天資的?邵羽站在鏡前,仔細打量。鏡子裡的他已經是成年模樣,容貌比之現今,更成熟、更豔麗、更……妖孽了,偏偏還穿着一身華麗至極的衣袍,整個人如同只開屏的孔雀,好不風騷。
簡直虐。
萬長老微微點頭,流露出滿意之色,道:“水系單靈根,品相圓滿。”
真是純測靈根的?爲何像是哈利波特一年級看到的厄里斯魔鏡……等等,這不可能是他的願望啊!
燒魚整條魚都懵逼了。
清霄要收真傳弟子,除了掌門和兩位長老,七峰主及其真傳弟子也可到場,不知是否隱元峰弟子威名太盛,除了清嵐師叔,六峰峰主俱在,門下的真傳弟子在其後排了一串,讓他莫名想到了老鷹抓小雞。
之後的過程中規中矩,拜見掌門長老和各位師叔,宣誓,取一絲精血放入魂燈,發放真傳弟子服飾和腰佩,其他瑣碎的注意事項,自有同峰的師兄師姐告知。
整個過程都很嚴肅,掌門嚴肅道:“汝道號玄魚。”
邵羽:“……謹遵掌門令。”
想也知道,於歌在心裡說不定笑得打滾了,可惜男主排行後,年齡小,邵羽往清揚身後瞧了幾眼,也沒看見他的表情。
“多謝樊師兄。”總算出了正殿,離開那肅穆的氛圍後邵羽便和樊隆道了個別,往師父那邊去,半途被清揚攔住了:“小不點,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邵羽面色柔和,瞧上去乖乖巧巧惹人喜愛:“清揚師叔。”
於歌跟在師父後面走,恰巧路過怔立在原地的樊隆身邊,只聽這位以好美色聞名於射月谷的師兄出神地望着邵羽,輕聲喃喃道:“邵師妹真乃天人之姿,見之忘俗,實爲我一生所愛。”
某竹馬:“……”
燒魚是男是女,射月谷上下還有人能比他清楚?小時候打得狠起來扒褲子都有!
於歌眼珠一轉,笑得狡黠,他大大方方上前,一條手臂圈住邵羽的脖子,整個人都幾乎趴在他背上,耳語:“邵羽,我幫你搬家吧,我倆誰跟誰呀,別客氣。”
市面上的儲物袋也就是一個小居室大小,的確裝不下一屋子家當,手上的儲物手鐲是系統獎勵的,邵羽並不打算讓旁的人知曉,不過他還有袖裡乾坤,可以把軟軟的大牀裝進袖子裡……不過有人要湊上來幫忙搬家,何樂而不爲呢?
邵羽將粘的緊緊的於歌從身上撕下去,懷疑道:“搬家就搬家,湊這麼近幹什麼?”
於歌瞧了一眼旁邊,故作不解:“這不是很普通的動作麼?”
順着他的視線,邵羽發現清揚正豪爽地拍着清霄的肩膀,全然不顧對方身邊的溫度越來越低,眼前就要結冰了。
啊,結冰了。
大殿旁有流泉飛瀑,自山巔飛掛而下,鳴珠濺玉,落花隨流水,沁人心肺,在這陽春三月般微暖的氣候中,清霄只是擡手拍了拍清揚的肩膀,在這富含水氣之處,冰迅速凝結而成,從上而下,將清揚凍成了一個人形夾心冰雕。
邵羽:“……”
衆同門:“……噗!”
第一次見到這種日常的人微微一怔,便被旁邊見多識廣的前輩們拉住爆料起來,邵羽轉臉瞧着忍俊不禁的於歌,微感歉意:“我不會結這麼大塊的冰。”
於歌又掛在了他的身上,臉埋在他背上悶笑,姿態親暱,此時聽見這句話,不由微微一怔,心中涌上種不好的預感,急忙往後退去。
然並卵。
一道水流自瀑布下水潭中沖天而起,將他淋了個透心涼。
於歌:“……”
衆同門:“……”他們瞧瞧這兩個,再瞧瞧這兩個的師父,突然感受到一股詭異的欣慰之情,凡人有種說法叫子承父業,所以這是徒承師業麼?
於歌抹了把臉,對上邵羽高冷的表情,憤憤瞪了一眼,又用眼角餘光去瞄樊隆,發現對方不出所料,正惡狠狠地瞪着他。
有意思。
他烘乾衣服,繼續和竹馬說話,在邵羽瞧不見的角度,朝着樊隆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囂張的,怎麼看怎麼欠扁的示威笑容。——居然有人能把燒魚當成妹子,這樣好玩的事情怎麼能不插一腳?
隱元峰上的洞府還沒有打理,邵羽這一晚依然睡在內門宿舍。
第二天,他將東西整理好等着於歌來幫忙搬家的時候,某人遲到了。
“喵~喵嗚~”
靈貓趴在小窩裡,不開心。爲什麼常常要搬家呢,煩!
邵羽也煩。
所以於歌到底出了什麼事?
“聽說了嗎,鬥戰峰的於師兄和樊隆鬥法了!”
“誰贏了?”
“樊隆那個草包,怎麼贏得了於師兄?”
“精彩!”
“他們怎麼打起來的?”
“據說是爲了一位美麗的師妹……”
……
邵羽想起樊隆這個人的設定,的確,怎麼看怎麼都是和主角搶妹子的存在呢。——就不知道是哪個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