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鄉侯霍琮,出身寒微,太祖武威二十五年,爲雍王府司馬江哲救入王府。初時未蒙青眼,爲寒園僕役。後太宗以潛邸賜寧國長樂公主,琮仍執役寒園,日常偷閱哲文稿書籍,爲昭華郡主所察,郡主憐之,書告楚鄉侯此事,哲聞之心動,傳書公主,爲其延師教讀。後,哲自軍中歸,試其文章而喜,乃收歸門下。
哲雖世稱才子,文章錦繡,冠絕天下,然多涉獵,琮性謹嚴,唯讀經史,青出於藍,遂成文宗,然終琮餘生,事哲如父。
——《雍史·文鄉侯列傳》
大雍武威二十七年十二月末,澤州大營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在數年僵持之後終於取得了一次勝利,軍中將士都是喜笑顏開,更何況皇上傳旨重賞三軍,所有的軍士的荷包都是滿滿的,勝利加上賞賜令澤州將士揚眉吐氣。
在龍庭飛退出澤州之後,齊王李顯下令趁着雪降之前在沁州邊境紮營,經過三十萬雍軍和從澤州徵調來的二十萬民伕一月奮戰,修建了百里營盤,這一次,雍軍是絕對不允許北漢軍再次進入澤州的了。臨近新年,澤州大營防守雖然森嚴,可是還是允許軍士輪流出營,雖然附近沒有城鎮,可是逐利的商人早就在建立了臨時的集市,臨時搭建的房屋雖然簡陋,可是卻很溫暖,酒店、青樓、賭場樣樣都有,還有各種各樣的貨物出售,齊王並不反對集市的出現,畢竟沒有這些,冬天可就難過了,但是爲了安全仍然派了軍隊將集市控制起來,免得北漢的間諜趁機入內探聽軍情。雖然沒有軍令下達,可是人人都知道,明春進攻北漢,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中軍大營,我倚在軟榻上看着家信,這次皇上派人來傳旨嘉獎,順便還帶了家書過來,長樂和柔藍都有信來,雖然很想看看柔藍寫些什麼,可是對長樂的思念已經盈滿心胸。所以我還是先打開了長樂公主的信。
長樂公主的信很長,居然寫滿了七張絲絹,從墨跡的新舊看來不是一次寫得,可能是隨想隨寫,每日都寫上幾行字,然後才隨着使者而來。
“妾行程頗平順,唯慎兒爲慈真大師所佔,妾終日難見數面,慎兒已能行步,然不能久,夫君歸日,應能見慎兒獨自行走矣。
……
三王兄對麟兒頗冷遇,妾雖不滿,但兄妹多年不見,王兄又奉旨接妾身回京,不便勸止,只得令麟兒、柔藍不離左右。妾心中憂慮,三王兄如今權勢滔天,卻對六王兄恨意不休,妾恐兄弟閲牆事重演。
……
得皇上密書,京中有流言說澤州兵敗,妾知有夫君在澤州,必不至如此,然流言過處,人心惶惶,不得已妾身放緩行程,沿途接見地方官員眷屬。
……
太子郊迎,禮重如此。妾身心有愧意,太子雖然年少,卻是聰明仁厚,柔藍和太子青梅竹馬,重見仍然如昔日親厚,麟兒雖孤傲,太子以誠相待,麟兒已兄事太子。皇兄下旨命麟兒爲太子伴讀,京中頗有非議。
……
有一事,妾心不安,司馬修嬡,前蜀貴女,戕害懷孕才人,雖得皇后阻止,然才人產後而亡,二皇子可憐,生母卑微,無辜受害,所幸程充容仗義相救,皇嫂已令二皇子拜程充容爲母。然司馬修嬡戕害皇子,害死皇子生母,其罪非輕,按國法宮規,應杖殺之。
奈何三王兄親來求情,言道鎮守東川需蜀國世家襄助,司馬氏功績顯著,若殺其女,恐東川生亂,皇嫂不得已赦其死罪。然母后衆人皆心恨之,皇兄子嗣不昌,若如此姑息,恐後多生事端。妾身至京,母后相托,皇嫂暗傳聖意,妾身乃於當夜杖殺修嬡於冷宮,雖是皇命,妾身仍難心安。惟恐三王兄記恨妾身,妾身得父兄愛護,諒無恙,唯慮波及夫君,望夫君志之。
……
妾身聞南楚軍兵壓葭萌關,皇兄已遣三王兄回東川,然妾心不安,夫君前番書信提及陸燦絕情之事,此子世代將門,又得夫君親授兵法,妾身恐東川不敵,又三王兄與皇室裂痕宛在,妾身見其心思深沉,恐東川生變,軍國大事,妾本不當過問,然若東川亂,北漢戰事難息,妾不忍君久戍,故心實憂慮。
……
今日海仲英秘密入京,求見妾身,願求周尚儀爲妻室,妾身早聞兩人鍾情已深,然尚儀名字仍在宮中名冊,海氏又常年出海,商人重利輕離別,妾身心有猶豫,故未挑明此事,今海氏意誠,妾身遂作主許之,前日已請準母后懿旨,消去端娘名字,定於年底完婚,然家事雖有董總管和小六子照看,內宅仍需女官,皇后已從內廷擢升良者爲府中女官,此雖殊恩,然妾身不知夫君意下如何,未敢應允。
……
”
我看完書信,輕輕嘆了口氣,長樂是有些多想了,她是擔心皇上想在我身邊安排個人監視,其實公主府中家將侍女至少也有幾百人,而且都是入京之前皇后親自安排的,想要安插一個探子真是神不知鬼不覺,何必這麼明着插人呢,再說皇后親選的女官一定是精明能幹,一定能夠讓長樂少費些心思,留這麼一個人對我來說只有好處。就算是這人負着監視的責任也沒有什麼關係,我也沒有什麼一定要隱瞞的事情,再說,從司馬修嬡的事情來看,皇上和皇后是將長樂當成得力助手了,這樣一來,不免要有些秘密的消息傳遞,有這樣一個人就可以留下傳遞消息的通道,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我擡起筆寫了封回信,讓長樂代我主持海仲英和周尚儀的婚事,另外皇后的好意一定要接受,至於慶王的事情我沒有提,我並不想讓長樂爲軍國大事煩惱,這些事情自然有皇上去操心,而我也不會去東川,開玩笑,我在那裡的名聲估計差的很,我可沒有忘記蜀王的事情,不過錦繡盟在東川蜀中發展的不錯,不過前段時間沒有什麼特別的情報傳來,看來我應該催促陳稹一下了。
寫完給長樂的回信,我又拿起柔藍的書信,打開之後,剛看了幾行字就幾乎氣歪了鼻子,這個小丫頭居然在信裡面得意洋洋地說道,她已經向皇后告狀,說我不許她寫信給太子,皇后答應她等我回京之後要好好教訓我。
還好接下來都是跟我誇耀太上皇帶着她微服出去玩樂的事情,看來太上皇對柔藍可不是一般的寵愛呢。將其中歡樂描述得如同親臨其境,除此之外,就是等到太子從南書房回來之後,三個小孩子一起去玩的樂事。我心中有些酸意,這個小丫頭總是處處如魚得水,而且好像天生就是來克我的,玩得這麼開心,居然還沒有忘記告狀。
最後面寫得卻是一件有些古怪的事情,柔藍提及她溜到寒園去玩,那裡因爲曾是我的故居,裡面至今仍然保留了許多文書和珍貴書籍,所以數年來都是有專人保護和整理的。因爲李麟聽了幾日課居然嘲笑她不會詩文,柔藍一怒之下想到我的書房去找一本少見的書來難爲李麟,因爲我還沒有回京,所以寒園禁令仍然有效,柔藍是偷偷進去的,畢竟寒園的防衛不可能像從前那麼嚴密。可是柔藍卻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有一個小男孩趁着沒人看見偷偷看我的文集和藏書。柔藍本想將這個小廝扭送到長樂面前,可是查了一下,卻知道這個小男孩叫做霍琮,本是我帶進雍王府的,這兩三年一直在寒園整理花木,柔藍想了想,若是這件事情被人知道,霍琮肯定會被趕出去,她雖然淘氣,卻是心軟,不願告密,就逼着霍琮給他講解文章,據柔藍說,霍琮講得比我好,因爲她能夠聽得明白。
看到這裡,我不由陷入沉思,當年我路遇東海和慶王的屬下,救回了一個孤兒,這個孩子有一雙倔強的好眼,可是我當時一心一意都是奪嫡,根本就沒有留心這個孩子,記得後來這個孩子就做了雍王府的僕役,而且因爲他料理花木十分出色,有一次被我看見,就隨口一句話讓他進了寒園伺候花木。不過這個孩子我一直沒有留心,想不到他還在寒園,而且聽柔藍說來,倒是一個好學上進的孩子。
想我江哲有才子之譽,可是我的幾個記名弟子卻都是武將,柔藍不用提了,她若是對讀書有興趣,難道我還會不教她麼,慎兒麼,雖然年幼,可是怎麼看都不像讀書的種子,如今拜在慈真大師門下,將來做武林高手應該沒有問題,若是說到文章,我就不抱什麼奢望了。想來想去,我這滿腹經綸居然沒有一個傳人,想到這裡,我心中一動,拿出給公主的書信,讓她先給那個霍琮請西席教讀,心中想定,若是霍琮果然不錯,我就收了這個弟子,若是我看不中麼,栽培一個人才也沒有什麼不好吧?
放下家書,我又拿出皇上的密信,上面所說的正是如今的局勢,南楚這次出兵事先全無徵兆,拜當年皇上劫掠建業之賜,雖然南楚朝臣對大雍十分忌憚,可是卻是畏懼多過仇恨,事實上如今南楚的政務掌控在尚維鈞手中,這人怕是恨不得用金銀財寶買的平安,這幾年來,南楚每年除了例行繳納的五百萬兩白銀賠款之外,還要送上各種珍貴的貢品,女子金帛,我在南楚的生意這幾年官府徵收的稅收已經是原來的三倍,雖然還有陸燦、容淵這樣的武將,可是兵力卻幾乎沒有什麼增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軍隊所需的輜重、糧餉何等巨大,無錢就別想養兵,不過我還是要佩服陸燦的,他這兩年在蜀中屯田,並且通過長江水運和海運做走私的生意,所得金銀衆多,不僅練了一支精兵,還可以支援鎮守荊襄的容淵。當然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陸燦做的十分嚴密,就是南楚一手遮天的權相尚維鈞也不很清楚,畢竟現在南楚軍隊可以說是陸家的天下,尚維鈞若是逼得太緊,只怕還沒有等到大雍南下,南楚就已經起了內亂。至於我知道這件事情,實在是因爲天機閣和錦繡盟都有涉入,不過我倒不想阻止這件事情,不說這生意每年給我帶來百萬銀錢,能夠掌控南楚軍隊的財源就已經很令我得意了,只要需要,我可以隨時切斷南楚的走私路線,這樣一來,沒有了錢糧的南楚軍隊可就是捉襟見肘了,不過這樣的利器自然是要在關鍵時候使用的,就是這次南楚兵壓東川我也不想使用,畢竟大雍不可能兩面作戰,在北漢未平之前,還不能斷絕南楚的希望。
將皇上的密書和兵部轉來的軍情再次翻閱了一遍,我心中突然生出奇怪的感覺,怎麼會這麼巧,北漢新敗,南楚興兵,慶王行徑又是如此古怪,據我所知,這慶王有本事在東川經營多年,就連鳳儀門如日中天的時候也不能把他怎麼樣,這樣一個人,怎會輕易流露出和皇室的分歧,他恨齊王不要緊,可是卻不該在齊王用兵北漢的時候生變,一個司馬修嬡,雖然是前蜀貴女,可是畢竟是亡國之後,又犯了這樣的大錯,按理說,別說是賜死杖殺,就是問罪司馬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慶王只需要要求不問罪司馬修嬡的族人,就已經是難得的人情了,一個女兒應該不會讓司馬氏做出和大雍朝廷決裂的決定,爲什麼我覺得慶王的做法有些過分囂張呢?這三件事情中間必有聯繫,可是我卻是一時想不出來。
想了許久還是覺得沒有頭緒,便放下文書,走出帳去,這時候已經將近黃昏,外面的空氣十分寒冷,冷氣撲面,我打了一個冷戰,這北地的氣候可真是難熬,雖然離開南楚已經多年,可是我還是不習慣北地的寒冷。冷風讓我的頭腦清醒了許多,我索性什麼都不想,就這麼漫無目的走來走去。走着走着,我突然看到小順子正低頭走進一個小營帳,頓時心中生出好奇,這幾日他總是不見蹤影,我本來還以爲他是又在練什麼新招式呢,想不到卻在這裡,四處看了一下,卻原來我走到了監押重要俘虜的地方,可是小順子到這裡幹什麼呢?
雖然知道非禮勿視,可是我真的很是好奇,故意走到離那座營帳不遠的地方,雖然這個距離還是挺遠的,至少我身邊的侍衛是聽不見裡邊的說話的,可是我能聽清啊,擺出陷入沉思的模樣,好像還在考慮戰策,可是我的心思全部用在耳朵上,仔細聽着裡面的情形。
凌端躺在牀榻上,眼中滿是冰寒和悲慟,他是鬼面將軍身邊鬼騎的唯一倖存者,他至今仍然清楚的記得,就在最後一刻,戰馬已經失去,只剩下幾個鬼騎護着將軍對着數不清的馬槊和馬刀,身邊的同僚一個個失去了生命,終於戰場上只剩下了將軍和自己,事實上凌端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夠活到那個時候。雍軍高呼着“生擒譚忌”圍了上來。將軍卻將自己護在身後,他雖然能夠暫時護着將軍的後背,可是將軍分明接去了大半攻勢,那一刻,凌端發覺將軍竟然是在拼命保護着自己,心中感激羞愧的凌端只能拼命防守,除非我死了,不能讓任何人傷到將軍的後背,這是凌端唯一的想法。最後一個大雍的武將似乎看出了自己是將軍的弱點,轉而猛攻自己,就在他的馬槊將要刺進自己的咽喉的時候,將軍竟然用手臂替自己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可是這樣一來,局勢更加險惡,萬軍重圍當中,重傷無馬,怎可能還有生還的希望。不過片刻,自己被刺倒在地,而將軍就站在那裡一步不動,長戈化作銅牆鐵壁,護着自己不讓那些殺紅了眼睛的雍軍順手取了自己的性命。即使他身死之後,仍然用身軀將他護在身下。一動也不能動的凌端就這麼近的看着他長戈飛舞,收取了無數生命,看着他被人圍殺,自始至終,將軍都沒有說一個字,可是凌端分明看到將軍的眼睛充滿了鼓勵,那是讓自己保重的眼神。在譚忌仆倒在地的時候,凌端便暈了過去。
事實上,當凌端在大雍的軍營內醒過來的時候,悲痛屈辱當中心中也有一絲喜悅,生命的美好他還沒有完全領略,死亡畢竟不是他希望的事情,可是被俘之後的命運又會如何呢?他不會懷恨那些大雍將士,因爲將軍早就說過殺人者人恆殺之,當日他身爲鬼騎,長戈之下,冤魂無數,今日雖然將軍和同袍都死在雍軍手中,甚至自己的兩個哥哥都是戰死沙場,不過凌端卻也不會怨恨雍軍,他只恨蒼天,爲什麼天下要戰亂,要讓自己這些小民的性命賤如螻蟻。當然凌端不恨雍軍,卻也不會感激雍軍救治了自己,若是有機會,凌端還是希望能重新上戰場殺敵,將軍可是說過有什麼仇恨,都到戰場上面了結的。可是想要逃跑哪有這麼容易,自己成了戰俘就是不處死也要被送去做苦役,哪有可能回去北漢呢?
不提凌端心中所想,這座營帳卻不是他一人居住的,所有俘虜都被監禁在軍營當中,不論尊卑,都是十二人一個營帳,沒有牀榻燈火,只有少數身份比較特別的俘虜有較高的待遇,而凌端得到這樣的待遇多半因爲他是譚忌身邊的鬼騎,可是另外一個和他住在一起的俘虜就有些奇怪了,那人是石英營中的一個什長,叫做李虎,這人雖然勇猛,卻是性子魯莽,職位又低,怎會被特別監押起來呢?可是這人是石英的部下,譚忌和石英最是不合,所以凌端也不願意去理他,直到這人活轉過來得意洋洋地說道,他大雍的監軍楚鄉侯給撞到水裡,雖然沒有成功的取了那人性命,可是李虎還是很得意,這下凌端可就明白了,帶着同情的眼光看着這個笨蛋,雖然他並不十分清楚這位楚鄉侯是什麼人物,可是明擺着給這小子治傷是準備給他好看呢,就像殺豬之前總要養肥一樣,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沒有告訴這個少根筋的傢伙渺茫的前途,畢竟自己這些人小命早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早知道也沒有什麼用處,還是讓他多舒心幾天吧。
正在胡思亂想,這時候有人走了進來,這人是一個青衣少年,容貌秀雅,帶着幾分陰柔,卻又神情如冰霜,如同寒天飛雪一般孤潔,凌端只看了一眼就又躺了下去,那人這些日子常常過來,說來也奇怪,這人每次來都是隻問兩人傷勢如何,然後說幾句閒話就走了,態度雖然冷淡,卻是沒有一絲輕蔑之意,每次來都會帶來上好的傷藥,和一些精美的食物,凌端發覺,自從這人常常過來之後,監押自己的軍士似乎更加多了,而且態度也都很恭敬。從這些凌端能夠覺察出這人身份必然非同反響,可是問過外面的軍士,卻是一個個凜若寒蟬,誰也不肯談及那人的事情。不過這人雖然親切,凌端卻是絲毫不願意接近他,或許是多年沙場征戰的緣故,凌端對於危險十分敏感,他能夠感覺到那人雖然相貌清雅,神色中絲毫不露殺氣,但是骨子裡卻是一個不將人命看在眼裡的人。至於李虎,似乎也不大喜歡看見這個人,倒不是他有那麼聰明,有一次凌端聽見李虎嘟囔着什麼“娘娘腔”之類的話,看來是他粗豪的性子犯了,看不得這種人的存在罷了。今日這人進來卻和往日有些不同,雙手空空,並沒有帶什麼東西,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凌端卻能發覺他身上散發着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冷意。不由心中苦笑,想必今日這人已經準備撕下面具,同情的看了李虎一眼,凌端能夠感覺到,這人的目標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