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噩耗頻傳
張須陀戰死大海寺之後,秦叔寶和程咬金在迫不得已之下,帶着五百殘卒投降了瓦崗軍;羅士信則拼着最後的勇力,收拾了三千餘張須陀的潰兵,退往虎牢關。
這一天,楊廣因爲聽信虞世基的讒言,終於發了一封召回接連大勝的楊義臣。
這一天,呂笙帶着十餘護衛以及蘇遊的問候,終於輾轉來到馬邑見到了李靖。
李靖聽說蘇遊欲要討伐高麗的消息後,口中自是讚賞有加,恨不得長一雙翅膀加入他的軍中,但一聽到瓦崗寨時,他卻情不自禁地啞了口。
李靖一直就是當兵的人,保的是大隋的基業,突然聽說蘇遊造反時,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至於蘇遊以瓦崗爲根據地,李靖就更不看好了,思索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瓦崗寨的人員太複雜了,遲早會生亂......”
呂笙對於李靖的預言,自然感同身受,當即點頭道,“先生也並不勉強郡丞一定要去瓦崗,只是特意讓小人提醒,——一定要注意李淵以及劉武周,先生擔心他們會投靠突厥人造反。”
李淵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呂笙話已帶到,就此告辭。
臨行前,呂笙又給李淵留下了二十個手/雷,又告知了李靖基本用法,李靖並不把這些奇/淫技巧當一回事,但對於蘇遊的厚意,還是銘感五內的。
送走了呂笙之後,李靖迴轉客廳時,紅拂女已經拉着一兒一女走了出來,看着遠去的呂笙皺眉道,“橫波也是個不甘蟄伏的,看來這天下要大亂了......”
“天下早已大亂了,現在這亂賊啊......”李靖搖了搖頭,伸手抱起了已經五歲的兒子。
“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只是亂民們小打小鬧,可現在李密去了瓦崗,這起事的性質就不一樣了,聽說武安郡郡守元寶藏也反了?”紅拂女有些擔心起來,她剛纔自然聽到了呂笙勸告李靖的話。
“元寶藏已被剿滅了。”李靖苦笑着說道。
元寶藏的起事猶如曇花一現,他佔領黎陽倉,似乎只是爲了呼應李密橫掃滎陽郡一般,他被剿滅之後,他的書佐魏徵便投奔了李密。
李密自從在大海寺擊殺了張須陀之後,瓦崗軍的勢力急速擴張,幾日之內兵力就已達到了六十萬,一舉成爲了中原第一大亂軍。
因爲李密從南中帶來的秘密武器已經用盡,所以無法複製拿下金堤關的成功經驗再次拿下虎牢關,所以擴張勢力的方向只能是往南或往東。
因爲李密戰功卓著,翟讓允許他獨立建制,李密由此打出了蒲山公的旗幟,建立蒲山公營。李密由此一路東進,河南各郡縣官員紛紛投降他。
打下東平郡時,東平書佐祖君彥也投降了李密,此時李密的蒲山公營已有三十萬之衆,遠遠超過了翟讓的二十萬人馬。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李密和翟讓之間的內部戰爭,勢在必行。
而此時,張須陀被李密在大海寺伏擊而死的消息,終於傳到了江都。
“張須陀爲國捐軀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有哭的,有笑的;剩下的一部分,則與虞世基一樣大汗淋漓、驚恐不能言。
虞世基呆呆地拿着從前線傳來的戰報,臉色蒼白,嘴脣發乾,豆大的虛汗一粒粒從額頭滾到了嘴角,儘管此時外面正大雪紛飛。
虞世基正不知所措時,忽然聽到了屋外有人踏雪而來,但他卻懶得起身去爲來人掀起門簾。
冬日的午後,圍爐而坐,這是多麼愜意的生活?
可現在.......
看着掀簾而進的人是裴蘊時,虞世基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欲言又止,“裴御史.......”
裴蘊的臉色並不比虞世基的要好,顯然他也聽說了張須陀的實訓;儘管他同樣與張須陀沒有任何交情可言,可聽到張須陀的死訊之後,他卻比死了爹孃還難受。
“打算怎麼跟陛下交代?”裴蘊故作輕鬆地拿起了茶杯,盯着虞世基笑道。
“張將軍是國之棟樑,他如今爲國捐軀,只怕陛下受不住這個打擊啊.......”虞世基搖了搖頭,又反問道,“要不,咱們還是讓宇文述......”
朝廷原本有五貴之說,相當於楊廣的內閣成員,但蘇威早在下江都以前就被裴蘊整了下去;除此之外,還剩下宇文述、裴世矩、裴蘊以及虞世基。
虞世基當然不敢當着裴蘊的面坑裴家的人,所以想的第一個目標也是唯一的目標宇文述。
裴蘊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宇文述病重起不了牀了,這個老狐狸......”
虞世基一愣,想不到宇文述老奸巨猾,竟然在關鍵時刻抽身而去了,這會他除了感同身受地低聲罵一句“老狐狸”之外,還能如何?
裴蘊看了看虞世基,再次出聲道,“我之所以來找虞侍郎,是想與你同進同退啊。看來張須陀的死是瞞不下去了,要不然咱們長痛不如短痛?”
裴蘊的意思,顯然是想向楊廣坦白了,畢竟張須陀是大隋數一數二的基石,楊廣最近也一天會問兩三遍關於他的消息,想瞞是瞞不住的......
更何況前段時間,虞世基還像楊廣出了個召回楊義臣的騷主意?
沒有了張須陀和楊義臣在前方衝殺,河北的盜賊死灰復燃,瓦崗賊殺下江都,那都是可以想見你的事情。
虞世基點了點頭,連忙陪笑道,“下官都聽裴御史的。”
兩人聯袂出了虞世基的家,一齊往江都宮而去。
纔到宮門時,便見一個通事舍人正要出門來,他見到兩人後當即微笑着招呼起來,“陛下正要召見兩位貴人,這倒巧了。”
虞世基當即往懷中的荷包摸了幾片金葉子,一邊遞給那舍人,一邊笑問道,“不知陛下召我等入宮,是何要事?”
舍人把金葉子照單全收,卻搖了搖頭道,“恕我不知。”
裴蘊和虞世基跟在通事舍人身後,心思重重地進入了宮中,正見楊廣容光煥發地端坐在龍案後揮毫寫字.......
楊廣聽到了腳步聲後,看到是裴蘊和虞世基到來時也是有些意外,卻還是當即發下了毛筆,擺了擺手道,“二位愛卿來得巧,賜坐.......”
裴蘊和虞世基戰戰兢兢地坐了,前者當即有些不安地問道,“不知陛下宣召我等,有何要事?”
楊廣點了點頭,有些急切地問道,“我計算着,今兒差不多該有張須陀的消息了吧?不知二位愛卿今日可有好消息給朕帶來?”
楊廣的問題,裴蘊並不感覺奇怪,因爲張須陀的消息在幾天前就成了他的日常問題了;可現在,裴蘊還是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虞世基卻離開了座位,突然跪倒在地,悲聲道,“陛下,張將軍爲國捐軀了。”
大隋朝向來是不興跪禮的,跪拜的人通常只有父母祖先,或是死人......
可隨着虞世基跪下之後,裴蘊也默默地離開了座位,“撲通”一聲跪倒在他身邊,擠着幾滴眼淚道,“請陛下節哀.......”
楊廣看着兩個臣子驚世駭俗之舉,當即一愣,好半天才問道,“張將軍爲國捐軀?節哀?哪個張將軍.......”
鬧了半天,楊廣還不知道裴蘊虞世基口中的張將軍是張須陀,這也是因爲張須陀此前百戰百勝,楊廣從未料想過他會有戰死沙場的一天。
裴蘊聽着楊廣的不解,心中更是惶恐,卻還是哭着道,“陛下,張須陀將軍在剿殺瓦崗賊時,在大海寺遭遇伏擊......”
楊廣聽到裴蘊之語,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但他卻笑不出來,而是伸手指着他,聲嘶力竭地喝道,“恩?你胡說!裴蘊,你可知欺君之罪!”
楊廣他不能相信這樣的壞消息,也不敢信,更不願意信。
張須陀百戰百勝,帶領五萬精兵去剿殺區區十餘萬亂軍,怎麼可能會死?
裴蘊也不知如何給楊廣解釋纔好,只是用額頭“咚咚咚”地碰擊着地毯,不一會便流出了血來。
虞世基也知裴蘊這是用自殘的方式來逃避罪過,可他又怎能有樣學樣?
看着剛纔站起身來的楊廣,又踉蹌着坐倒在龍椅上,虞世基也只好硬着頭皮,哭着道,“陛下,裴御史所言千真萬確。微臣所說,絕無虛言,陛下還是節哀順變。”
楊廣聽着虞世基的哭訴,終於被迫接受了事實,當即緩緩的合上眼睛,兩滴淚水從眼角緩緩滑落.......
楊廣身爲帝王,雖然第一次在臣子面前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淚水,卻還是很快鎮定了下來,當即命令道,“來人,把裴世矩和宇文述給朕召來!”
太監們當即領命而去,哪知才過了一小會,王義便輕聲回報道,“陛下,駙馬宇文士及在殿外求見......”
“他老子躲着朕,他這會來找朕做什麼?”楊廣眉頭一皺,不滿地說了一聲,卻還是點頭道,“宣他進諫!”
宇文士及剛走進大殿門口,便呼天搶地地哭了起來,匍匐而進......
楊廣也不知宇文士及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當即忍着鬱悶,開口問道,“你怎麼?”
宇文士及終於緩緩擡頭,抹了一把鼻涕後,緩緩說道,“陛下,我父宇文述於未時一刻離開了人世......”
“什麼!”楊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宇文士及,當即失聲起來。
跪在下面的裴蘊和虞世基也是一愣,一時也不知是喜是憂纔好,之前他們曾無數次想要把宇文述擠掉,可現在......宇文述死的可真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