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 首試

主峰玄天清。

碧水門衆弟子,幾乎可以全部站在任何一間房前,而不顯得擠。多數的房子,都砌有玉石。不用火燭燃光,而是用發亮的晶石代替。這一向是碧水的習慣,而在主峰,更是如此......

正當羽皇軒還在驚歎玄天清的壯觀建築的時候,面前主峰弟子帶領落星天一干人等,介紹着明天的比武場地......

昨夜羽皇軒也還在爲真仙決徹夜未眠,只因戰曲已然敲響。萬千風聲,如神威降世,呼嘯着擦過羽皇軒的頭髮,臉龐,和自己手中的劍。他知道,後天一戰,勢在必行...

今天,他終於看到了,可容納過千人的坪地,便是“登天台”。而周遭的樓閣,羽皇軒能夠想象,明天定會坐滿了觀戰的人......

“照例是要抽籤的...”無臨原的一名領頭弟子說道。

聽得熙攘的人羣說,這個便是仲孫白龍手下的得意弟子,名喚任劍腸,明日也要參戰。

任刀劍穿過肚腸,羽皇軒不禁發笑,但細想過後,也笑不出來。這到底算是一個有趣,抑或是可怖的名字?

看着羽皇軒身邊,聚了一堆俏麗女弟子。而原本衆望所歸的自己,卻不沾一點人氣,那位長相普通的任師兄,氣就不打一處來。最可氣的是,這個羽皇軒還有絕色美人葉月涼作伴。

羽皇軒倒是想着別的,自己本是一名彬彬有禮,瀟灑俊逸的公子哥。到了如今,自己是春宵夢未醒,還是繁華沉落爲腐朽?

世故滄桑,讓自己變得如此無聊善感,脾性古怪。羽皇軒似老僧入定一般,像憶起太古時代的舊事去了...

爺爺...爹,娘...葉師姐...敬花梓...韶樂、華舞...

“章憂...”羽皇軒在說出這個名字時,自己同時嚇了一跳。怎麼會說出一個從未聽聞過的名字,而且腦海中的那身影模糊,轉而消失不見,終究是想不起來...

又是一陣頭疼欲裂......“啊!”羽皇軒忍不住輕聲叫起來,鼻翼旁依稀能嗅到一股異香,卻不知爲何物...

“師弟,怎麼了...”擡頭看去,原來是葉月涼。

“葉師姐,我沒什麼...”然而,羽皇軒就是自打嘴巴,才說完就立刻倒下了......

※※※※※※※

※※※※※※※※※※※※※※※

玄天清側殿,弟子廂房內。

“還好嗎...”葉月涼始終在旁關心問候,令羽皇軒心頭竄起一股暖意...

終究是打開了心扉,羽皇軒本來就是一個幼稚的小孩子。當即粘着葉月涼,頭貼着她的肩,嬌聲細語,以比女孩子還要迷人的笑容,瞬間俘虜了葉月涼...“月涼姐,軒弟頭好痛...”

換作他人,早已被葉月涼當作矯揉造作,不知禮數的浪子,斥聲責罵了。但此時此刻,葉月涼不知怎的,就是離不開。看着這個俊俏的面孔,葉月涼不禁覺得,如果自己可以當個姐姐,照顧這個弟弟一生一世,也是不錯的...“軒弟乖,躺着...”

這一剎那,羽皇軒感到無比的輕鬆。他,不用面對冷漠的世人。而是能夠全神貫注看着這個嬌俏的女子,爲自己端來一碗藥湯,用纖纖玉指,替自己按壓頭上的穴位......

羽皇軒完全忘記了,自己曾想過的某人。可能永遠,他不願再想起這一段,說不定是難過的記憶...

※※※※※※※

※※※※※※※※※※※※※※※

次日,玄天清淨虛殿後,“登天台”上。

清靜無爲,似乎和此時的碧水門格格不入...要知道,過千人的助威吶喊聲,是怎樣的洪亮...果然任誰看生死鬥,都是心潮澎湃的。這些所謂修仙者,也不過和愚昧的凡人一般地看熱鬧,不計他人生死......

羽皇軒站在這偌大的擂臺上,踏着這些大理石板,卻感到那樣的不真實。許多事,或許,就在今天,會有答案......

“第一場便是我嗎...”羽皇軒對自己的抽籤結果,似乎不甚滿意。“本想觀戰一會兒的...”

眼下看着南邊樓閣上的葉月涼,羽皇軒爲了不讓她擔心,依舊是給了一個可愛的壞笑......

本來一點也不緊張,但偏偏是那個行事猥瑣的任劍腸,做自己的對手。世事就是這般邪,越不想發生的事,它就是發生了...

雖然能感覺到,不少女弟子已對自己芳心暗許,但迫於聲威,她們還是站在任劍腸那一邊的...

“你,就是羽皇軒吧...”看着羽皇軒稍微驚訝的表情,任劍腸輕蔑地笑了笑。“落星天唯一的男弟子,碧水門內早已風聞...”

雖然他滿臉堆笑,但在羽皇軒眼裡,就是嘲笑,笑自己不過是和那些女流之輩一般......

“任師兄,動手吧...”語畢,開戰的鑼響便敲起了。

這位任師兄倒也沒有客氣,果然一記飛劍襲來,毫不留情。所幸,羽皇軒早已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弱者。此刻,他是世間無雙的強者!

腳踏仙劍,劍柄的縛絲劍穗已然飄起。“要贏,師弟...”

羽皇軒知道是韶樂華舞的聲音,沒有回答,騰空而起,散出去一股極強的流光,包圍了整個大擂臺。他在空中緊緊握着劍,指着臺上的任劍腸,堅定地說道,“那是當然了...”

衆人從未看過無形的寶器,不由得歡呼。任劍腸見得羽皇軒道法如此之高,極可能在四層以上,雖心下暗驚,但他立馬把慌張收起來,將劍擊出,劍光惡狠狠地向羽皇軒打去...

“只有這樣嗎...”羽皇軒不屑地看了一眼。

“哼!”隱約聽得下方任劍腸的奸險笑聲,羽皇軒定睛一看,那把飛劍竟迅速漲大,自行向空中的自己劈砍而來...

然而,羽皇軒的眼神依舊是狂傲不已,連葉月涼都沒有看過那樣的冷漠目光,不由得在遠遠的樓上,爲他擔心起來...

“卑鄙小人...”面對這同樣狡猾陰險而又行動敏捷的巨劍,羽皇軒絲毫沒有懼怕,僅僅是輕鬆閃避過去,不作反擊...

任劍腸的攻勢越來越急,任誰人都知道,若不反攻,遲早會敗。然而,羽皇軒只不過是在盯着任劍腸的笑容越發猖狂。

“三生無往結!”隨着任劍腸這一聲大喝,全場的人都震動了,並大聲喝彩。

想來,這必是他享有盛名的絕招吧。向來愛斟酌字眼的羽皇軒,只不過是在爲這招式的名字感到惋惜,“偏偏是此等僞君子想出來的...”

當羽皇軒還在分心的時候,這變化成三道光圈的招式竟是用作封住羽皇軒的行動的。更甚,連羽皇軒的天仙清妙法都給封住了,眼見臺邊的流光就要散去,自己的氣劍也被彈開,落在臺上。韶樂、華舞也不便出面,羽皇軒卻絲毫不着急...

葉月涼和歡呼的衆人不一樣,看出了其中的名堂,深知羽皇軒的危險處境,不由得心慌...她忍不住出手,在空中畫着一些符咒,準備用勁打出去...

“不必!”葉月涼被羽皇軒這一聲大喝,嚇得住手。在場的人,倒是不明所以......

葉月涼感到驚訝,羽皇軒竟連臺外的自己,一個小小的舉動,都瞭若指掌,只得暗自收手。然而,她卻依舊擔憂,不知羽皇軒意欲何爲......

只見那任劍腸失了耐性,將巨劍一揮,向着羽皇軒去了。空氣倏忽凍結了,衆人都怕見到接下來血腥的一幕。可誰叫此次比試,不計生死......

羽皇軒還是被三生結緊緊束縛着,但看他眉頭舒緩,倒像有什麼迴天之法......

“天仙清妙法,最精彩之處,想必你還沒有領會...”,對羽皇軒的話,任劍腸沒有理會,只是一味控制,忽而有了不妥的飛劍。

“那就是明白萬事萬物的道理,無爲以待...“,羽皇軒這麼說着,閉上眼,輕蔑地笑了...

“三生無往結...原來如此...還有那把飛劍...”,羽皇軒喃喃道,突然睜大了眼,念道,“三生輪迴,心結千種,一碗忘情,無往無悔...”

聽到自己熟悉的心法,任劍腸暗自揣測,“怎麼可能...”

羽皇軒看着空中那把巨劍,繼續念道,“劍氣凌雲,自在而行,除妖滅魔,是爲至清...”

“住口!”任劍腸用盡全力,將飛劍收回,控制在自己手裡,劍柄如平時一般大小,但劍身成了柱子一般大,然而舞動起來很輕盈。任劍腸一揮手,巨劍劈頭砍下......

正當衆人都瞠目結舌,空氣迴歸死寂的那一刻,巨劍停下了,就剛好停在了羽皇軒額前...

...

“怎麼會!”任劍腸的臉已完全扭曲了,失聲叫喊着...

“看來,是我的道法更勝一籌啊......“羽皇軒不知何時已解開了三生結,並且一瞬間,將它用在了任劍腸身上......

他役使着任劍腸的巨劍,將它變小,自己也從半空降了下來,拾起並重新聚氣,喚醒了剛剛自己脫手的氣劍。

用兩把劍指着任劍腸這種醜惡傢伙,是何等的快意......

“我認輸了...”任劍腸連忙求饒道。

“可是,這場比試,不計生死啊...”,羽皇軒的口氣,顯得十分可怕,眼角隱隱帶有一絲血腥...

“不要!”,羽皇軒聞聲看去,看得葉月涼搖搖頭,只得作罷...

“我不殺你,但,這‘如意隨心訣’的道法...“,羽皇軒還沒說完,任劍腸便連忙道,“既然您學去了,小人怎敢過問...”

羽皇軒聽得如此假意卑微的話,更是不屑了。佈告勝負後,羽皇軒將巨劍輕易折碎,便立即離開了...

仲孫白龍遲遲纔來,看得如此,不過輕哼一聲,離去了......

果然不可避免地,羽皇軒招來許多年輕弟子的仰慕,羽皇軒和大家迅速打成一片,立刻成爲碧水門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葉月涼明白羽皇軒心中快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師弟最渴望,自己做的都是讓人開心的事,而受到大家的讚許......

“師姐,是我贏了!”羽皇軒看着天,緩緩說道。

“嗯...”葉月涼由衷替他開心,始終深情地注視着羽皇軒。

此外,最令人感慨的,還有今日轉瞬即過的夕陽。

然而對此,兩人並不過多在意,反而是默契地相視一笑,共同慶幸着,在這世間,多活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