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流浪畫家

5點36分。殘星在晨空中退隱消失時,XX機場內,從韓國而來的飛機平穩的抵達了機場。人們紛紛從飛機上走了出來,跟隨着自己前來接機的親朋好友們向大門外走去。

此時,一位目光深邃,烏黑及肩的秀髮用長而柔的黑色緞帶束起的男人,穿着一身簡便的着裝,揹着畫架,嘴角掛着一抹若隱若現的笑容。那笑容彷彿能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似的,使人看起來他十分和善。他感嘆地說道:“中國!我又來了!”

他從包裡拿出手機,爲了讓對方聽懂,打電話時沒有用韓語。

“子寒!……我智磊……我回來了!”

子寒彷彿有些驚訝,眼睛卻又因喜悅而光芒四射,“什麼時候回來的?你不是說要下個月纔回國嗎?爲什麼不告訴我,讓我去接你。你對中國又不熟悉,萬一迷路了怎麼辦?”

“看你說的,我對中國很熟悉!”智磊笑了笑道:“在韓國的課程已經結束了,所以想早一些回來。我不跟你說了,我先去畫室把東西放上。一會兒一起出來吃飯!”

“好!”在掛下電話的那一刻,子寒緊緊地瞅着坐在身邊削着水果皮的飄零,對智磊說:“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我戀愛了!”

“天啊!”智磊面露喜色,“你真不夠意思,現在才告訴我。不過也要恭喜你了!”

“你呢?什麼時候也把女朋友介紹給我認識。”

“我這個人隨意慣了!有哪個女人喜歡跟着我一起流浪呢?倒是你,”說到這智磊頓了頓,“你母親……同意嗎?你戀愛的事情?”

子寒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轉移開了,“你放好東西后,給我打電話吧!”

“行!”智磊攔了一輛車就向賽涯島去。

此時,還有誰在那裡望穿秋水的等候呢?可憐的卜咔啊,彷彿真的被人遺忘了似的,可憐巴巴地趴在門外,心裡祈禱着自己的主人能覺察到家裡少了自己的蹤影,趕快把自己接回去。

“咦?這是誰家的狗啊?”智磊把畫架放在地面,蹲下身望着卜咔,伸手撫摸它時,它搖晃着尾巴,緊緊貼着他的腳。

“真可憐!你家主人呢?”他把卜咔抱在懷裡,心裡一個勁兒地嘆氣,想想估計是被主人遺棄了吧!

他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瞥了卜咔一眼,一臉純真地說:“你一定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好吧,我一定要悻然接受這份禮物!”

卜咔擡起頭望了他一眼,如果它可以說話,它想對他說:“閉嘴吧!你這個只會說空話的傢伙趕快做飯給我吃!!”

他含笑注視着它說,並很紳士地對它伸出了手:“我叫韓智磊!你叫什麼呢?……哦……抱歉,我忘記你不會說話了。”

廢話,你見過會說話的狗嗎?能說話我不早成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了,能輪到熊貓嗎?卜咔無奈地搖了搖頭,伸出爪子放在了智磊的手心裡。智磊身體微微一震,隨即把它高高地舉了起來,面容上滿是驚喜,“太棒了!你太有悟性了!”

卜咔伸出抓子狠狠按住他的頭,如果能用一句話概括它此時的感受,那便是:沒人性的主人!你在那裡啊,趕快,迅速來接我。我快受不了這個男人了。比你還羅嗦!

“吃早餐了嗎?”智磊一面打開房門,一面對卜咔說,突然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又忘記你不會說話了。不過依我估計,你應該沒吃早餐吧。”

尾隨近來的卜咔受不了地朝天翻了一個白眼,躺在地上抖動着四肢,作爲小小的抵抗,叫他閉嘴!可是這樣的舉動除了飄零以外沒人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智磊從旅行包裡拿出蛋糕和牛奶放到盤中,然後再放到卜咔的面前。卜咔霍地翻身站了起來,有滋有味地咬了一口,食物不錯令它心裡偷樂了一下,愜意地咀嚼着。可短暫的開心,終究抵禦不住對主人的思念。

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埋怨:缺心眼的主人,在那裡逍遙快活呢?

真是神奇,在白河鎮的飄零彷彿真的能感應到卜咔的呼喊。並發現了這個嚴重性的問題,慌忙地跑到子寒的身前嘟嘟囔囔道:“子寒,我們昨天走的時候,好象把卜咔遺忘在了賽涯島了?”

“遙應該不會把它遺忘在那裡吧?”子寒說。

“可是我老覺得卜咔好象在呼喚我一樣!”

“那你打個電話去問問!”

飄零點了點頭,電話撥通後,遙說。彷彿像開了擴音器一樣。“警察根本不給我機會,就把我帶走了!”

“………”

“我現在心情好煩啊!昨晚一回家就被訓斥到現在。你出來陪陪我吧!”

“………”飄零嘆了一口氣,好半會才說:“好!你等我把卜咔從賽涯島帶回來後,我再去找你。”

“遙讓你過去嗎?”子寒放下手中的活,問她。見她點了點頭,便說:“我去把卜咔找回來,你去陪陪她吧!到時我再聯絡你?”

飄零猶豫了一下後,“那好吧!你順便也可以接你朋友來。”

“恩,路上小心!”

三分鐘後,聖彼德廣場。

和緩的風吹來了喧譁的市聲,以汽車的汽笛聲最爲響亮。

飄零挽着遙的胳膊,在噴泉池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飄零從包裡拿出一枚硬幣,吶喊着:“神啊!一定要讓子寒找到卜咔!讓那些無聊的警察別再來煩我們!!”

說完,飄零“砰——”的一聲把硬幣拋了出去,硬幣劃過天空,在陽光下熠熠閃光,準確無誤地砸到過路人的頭上,“哎呦!”這陣叫聲彷彿在告訴飄零,我已經聽到你的祈禱了……

“不會吧——!!神佑真的顯靈了?”

兩人面面相覷。愣了好半會兒才轉過頭去,見方曉曉從地面撿起硬幣向兩人走了過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今天週末啊,放假!!”方曉曉在飄零身邊坐了下來。“飄零,我能有這樣一份正常的工作一直都沒好好的感謝你。今天不如我請你們……”

“哎喲!哎喲!我們都是朋友嘛!”飄零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不要給我說謝謝。不過,我現在好渴,不如我們一起去喝杯東西!”

遙轉過頭來,微笑着緘口不語。

飄零便挽着兩人向冷飲店走去。

突然——一旁精品店櫥窗內的某件物品吸引了飄零的注視……

……玻璃筐裡的娃娃看起來很可愛。

這是穿着一套紅色唐裝的女娃娃,娃娃的臉做的很精緻,大大的眼睛像活的一樣,而且那娃娃的頭髮看上去一點也不像那些玩具娃娃的頭髮那麼假。

飄零拉着兩人就往精品店內走去。

“老闆,這娃娃我要買下!幫我包起來。多少錢?”

老闆猶豫了一下,對飄零說:“娃娃是一對,不分開賣。一共580元。”

“一對?”飄零怔了怔,見方曉曉手中抱着穿唐裝的男娃娃,露出了笑容。“那好!老闆麻煩你也把那一個幫我包起來!”

然後她又朝一旁走去,看看是否還有別的東西可買,嘴裡並喃喃地對遙說,心裡也變得暖暖的:“子寒一定也會喜歡這對娃娃!不過我聽子寒說,他有個朋友從韓國回來了。不知道該送什麼禮物給他纔好?你們也幫我挑選一下!”

“領帶好了!我覺得既使用又實惠。”方曉曉說。

遙笑了笑,點頭之時,只見一隻強健的手臂從自己的腦袋上越過,把那對娃娃拿起。頓時一股淡淡的香草的清新味,隱隱約約的緩緩襲來。

遙緩慢地把目光往下移去。這男人的一雙眼睛簡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澄澈,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着笑意似的。特別是左耳閃着炫目光亮的鑽石耳釘,給他的陽光帥氣中加入了一絲不羈。

此人並非別人,正是韓智磊!

“好帥!好酷!”

同在精品店裡的一羣小女生放聲尖叫着,雙眼冒出許多粉紅色的泡泡漂浮在半空中。她們很利落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不斷地拍着他的帥姿。

智磊毫不介意別人的舉止,對老闆說:“請替我包起來!”她應該會喜歡吧。

“對不起!”老闆對他說:“這對布娃娃那位女士已經買下了。”

語畢。飄零和智磊好像受了什麼指引一樣,忽然間擡起頭來,十分緩慢地轉過身子,將視線定在了彼此的身上。那一刻,兩個人都像受了磁石的吸引一樣,雖然之前從未見過,但都覺得彼此很熟悉似的,很長時間,都無法將視線挪開。

然而,幾乎沒來由地,兩人同時說了一聲:“你好!我們在那裡見過嗎?”

遙有些吃驚似的望着兩人。

智磊重重地做了個深呼吸,見自己的問題在飄零的口中顯然得不到答案,便從包裡拿出一張卡遞給老闆,老闆猶豫了一下,然後爲他刷了卡。

飄零的魂魄這才被震了回來,追着已走到門外的智磊,喊道:“喂……喂……布娃娃是我的!”

“可是我已經買下了!”智磊把包裝好的娃娃在她眼前晃了晃,便放到車內。他這話令人並非有吃驚之處,但飄零卻睜大了雙眼,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因爲她看見後車坐上的卜咔,正揮動着爪子搭在玻璃窗上,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情。

“卜咔……喂……我的卜咔……”等她喊完,車子早已絕塵而去。

遙立刻攔了一輛車,三人走進去後,對司機說,“跟着前面那輛車!!”

這時,飄零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是子寒打來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沉重,並且猶猶豫豫地不知如何開口。

“飄零!……對不起,……我沒有發現……卜咔的蹤影……”

“子寒啊,我看見卜咔被壞人帶走了。”說到這,飄零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

“你們在什麼地方?”

飄零立刻擡起頭盯住智磊的車,見他的車在一家SH五星級大酒店外停下後,就把地點告訴子寒。子寒好像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似的,智磊也把地點定在那裡。但由於飄零慌張焦急的聲音使他根本沒辦法細想,只能進一步安慰她,穩住她,讓她等自己去了那裡,再做決定。可飄零哪裡聽的進去,口頭回答的話語令子寒非常滿意,可一掛上電話,就和遙、方曉曉向SH走去。但由於三人的着裝不整潔,被門外的禮儀攔了下來。

遙只能爲自己的無能爲力而唉聲嘆氣。

飄零氣得變了臉,憋了一肚子火嘟嘟囔囔沒看清路,等身後的遙和方曉曉想叫住她時,她已經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一個男人。直嚷嚷的飄零,不禁有些慚愧,當擡眼道歉時,立刻睜大了眼睛,“小辰——!”

今天的他似乎有點怪怪的,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嘴巴像被縫上了一樣,裝聾作啞地在一邊觀望。又彷彿不認識對方似的,轉過頭氣息冰冷地與她擦身而過,眼中瞬間掠過一絲如刀鋒般銳利的冷酷!

這是小辰嗎?

飄零轉過頭,稍微留意了一下他的背影,感到一絲疑惑,實在按捺不住,輕輕吐了一口氣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尤辰!”可是,他沒有停下腳步,背脊挺地筆直地走進了酒店裡面。只是他的神色突然凝重起來。

飄零皺着眉,順手扯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一臉狐疑地望着身旁的兩人問道:“你們看見小辰起先經過我身旁了嗎?”

“看見了!”

“那他怎麼露出那副德行呢?”飄零託着腮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心裡鬱郁悶悶的說:“好奇怪哦!”

在這在這時,子寒從一輛車內走出來,向滿肚疑團的飄零問道:“什麼好奇怪?”飄零吃了一驚,不禁停住了話語。

遙走上前回答着:“哦……飄零覺得爲什麼SH的服務員不讓我們進去而感到好奇怪!明明顧客是上帝嘛!”

子寒聽了這句話,瞟了一眼三人的着裝,然後向SH走去對門外禮儀交代了幾句話後,就對三人揮了揮手。

飄零猶豫了一下,怕進去後與尤辰撞見使自己處於兩難的境地,想想尤辰那副行同陌路的德行,心中倒也沒再顧慮那麼多,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隨着三人走了進去。

柔和的燈光映照着酒店的每個角落,隱隱約約的音樂傳入耳裡,更讓人感覺到一份寧靜。

智磊坐在椅子上,望着那一對精緻的布娃娃,不禁微笑了起來,悠閒地聽着音樂。服務員走了過來,在桌上慢慢放下一杯威士忌。

在這個毫無準備的時候,智磊突然感到身後有人扯住了自己束在後腦勺的頭髮。然後,劈頭就聽見氣哼哼的叫喊聲:“就是他,拐走了我的卜咔!”

智磊驚愕!緩慢地轉過頭凝視着飄零的側影,雙目中無法掩住內心的喜悅。好一會兒,才轉開和走上前來的子寒對視了一下,隨即兩人都露出喜悅的笑容,異同口聲地說道:“來了?”

飄零和遙覺得有些驚訝,立刻睜大了眼睛,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接下來的那一刻,所有人幾乎停止了呼吸,愣在那裡保持原來的舉動。

子寒彷彿按捺不住地打破了沉默,“你們認識?”

“不認識!”智磊把自己的頭髮從飄零的手中扯了回來。

“當然不認識嘍!誰會認識你這樣的人?子寒快報警,把這個混蛋捉起來。我親眼看見他把卜咔拐走了!”飄零伸手又把智磊的頭髮緊緊扯住。

天啊!怎麼會有這麼不講道理的女人!智磊心中止不住的嘆氣。

“飄零!”子寒掰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他就是我要爲你介紹的朋友!別淘氣了!”

“可是……他明明就是拐走了我家卜咔的人啊!”

聽完這話,智磊恍然大捂,原來那狗的名字叫卜咔,是她的!不禁開口說道:“我看你是誤會了。那狗我一直以爲是被主人遺棄了,才收養!”

智磊像是看穿了飄零眼神中感到有點尷尬的神情,於是快速地收斂起自己的目光。對子寒說:“怎麼就你一人前來,你女朋友呢?”

子寒把雙手放在飄零的肩上,笑容滿面地說:“她就是!她叫飄零!”然後又對飄零說:“他就是我上次給你提起的韓國朋友,他叫韓智磊!”

“韓智磊?他……他……你真的是韓智磊?”

見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像是意想不到似的,飄零本來就很大的眼睛裡的眼珠幾乎要掉出來了。她感覺這個世界太小了。也知道自己的聲音像是爆竹點炸般激動,但她不管,因爲她實在太激動了。“你就是那個專爲別人畫插畫的流浪畫家,韓智磊?能見到你,我真的好高興哦!”

智磊感到飄零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那道眼神,也轉過頭來直視着她,而心卻在那一瞬間,卻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麼,他一直就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對他來說,好像一塊磁石一樣,總是經受不住想去一再地注視,好像她的視線裡暗藏着某種力量一樣。難道,她長得真有這麼令人耐人尋味嗎?

不知不覺地,智磊靦腆地把頭垂了下去。心頭“怦怦”地跳個不停。他感慨:一直被美術界稱爲敗類的自己,當自己的作風第一次被人認同時,心中出現的竟然是這樣的感覺。不禁露出了笑容,對她說:“原來你也喜歡那種另類的格調?”

“我當然喜歡了!!你是我在畫界中,唯一欣賞以及引以爲榮的一個畫家哦。而且,我一直夢想着在畫界能有一定的地位後,去韓國與才華斐然的你見上一面。嘿嘿!”

智磊聽到這句話,不禁又微笑了起來。“咂”的一聲,把酒一口喝了下去,瞬間感覺整顆心都被融化了似的。

子寒和遙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把激動不已的飄零安頓在坐椅上,大家便開始閒談着,心裡都充滿了歡喜。

只是遙每次注視智磊的目光時,眼睛特別的明亮,甚至有一絲可愛的頑皮在其中。在她的眼中,智磊那純淨的臉龐、白皙的脖頸,和藍色的天簡直協調極了!想到此,忍不住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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