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聽到衍王的質問,顧菀簡直是要笑起來了。
“您不要說這種親近的話,免得讓人誤會我跟你的關係。”她頓了頓,然後笑容變得越發譏誚,“瞧這貓哭老鼠的樣子,難道抓捕我爹的命令,不是你親手籤的?”
衍王在刑部任職,於公於私,那道詔書都應經過他的手。
衍王一怔,僵在原地,半天才艱難的說道,“你……你恨我?”
“你想多了。”顧菀沒什麼誠意的搖搖頭,聲音虛假,姿態倒是放得很低,“王爺是職責所在,民女並無怨言。再說咱們之間也不熟悉,不需要強行算什麼愛啊恨啊的。”
顧菀笑盈盈的擡頭,眼神清亮,那甜甜的笑容之下,是漫不經心的高傲和疏離。
這種笑容,他經歷過很多次,原本原本以爲現在身份調換,她會改變,卻不料陰陽怪氣之下的“馴服”,卻讓那份傲慢更加表露無遺。
愛和恨都是在親近的人之間發生的事情,他對她如草芥,所以她自然不會恨他。
也不會愛他。
“那若本王要強求呢?”衍王只覺得一股無名火從心頭生起,涌入四肢百骸,讓他恨不得將這個可惡的女人踩在腳下,狠狠的碾碎。
“呃,”顧菀微微一愣,然後又是一笑,懶洋洋的說道,“那我也沒辦法,您是貴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最後的那句話,聲音極軟,帶着幾分誘惑,像是一隻原本對你亮出爪子,你已經做好了被撓傷準備去接近的貓,卻在你接近時忽然收了爪子,任你爲所欲爲一樣。
她很聰明,清醒的認識到反抗並沒有用,所以索性放棄了反抗,賭他對這樣的她沒有興趣。
衍王原本因爲她的語氣而心神動搖的理智,在對上她的眼睛時,就又瞬間清醒了起來,然後陷入兩難中。
她的神情分明告訴他,身體對她只是外物,就算他掠奪走,也傷不了她半分。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只是個女人。
可是……若就此鬆手,豈不是如了她的意?
衍王咬牙切齒,內心天人交戰,一方想着徐徐圖之,一方卻又忍不住想要伸手,想要攥住她,將她狠狠的揉碎,佔有,保證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從自己身邊把她搶走。
這個時候,一個慵懶的男音從顧菀身後的側門邊想起,“菀菀,你在做什麼?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
自己家裡怎麼會有男人?
這聲音來的突兀,讓顧菀一下子寒毛都豎了起來。
衍王的驚訝比顧菀更大,他根本無法接受顧菀可能已經有男人了的事實,一雙眼睛瞪的極大,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從門後走出來,徑直走到櫃檯後的顧菀身邊,手自然的攬在了顧菀腰間,似乎沒睡醒的半眯着眼將臉埋在了她的脖頸間。
顧菀因爲緊張,背挺得筆直,落在正站在她面前的衍王眼中,那便是姦夫無疑了。
“大膽,你,”衍王正想將此人五馬分屍,卻在看到他擡起的臉時,怒意變成了咬牙切齒,“龐祈玉,怎麼是你?”
若是別的男人,他此刻非要將此人剁瞭解氣不可。
可首輔的寶貝孫子,哪怕他是當朝新貴,也不得不掂量一二。
聽到是龐祈玉,一直沒能回頭的顧菀心中當下鬆了口氣,不知道爲何,甚至還有幾分輕鬆。
“殿下!”龐祈玉睜開眼,一副在自家臥室被驚醒的樣子,做作的驚呼,“您怎麼在這裡?”
顧菀被他那聲音逗得,忍不住一個拐肘捶在他的腹部。龐祈玉若無其事的在櫃檯下按住了顧菀的手肘,將她抱得更緊了些,面上卻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
“本王正要問你呢。”衍王面色不善的瞅着他們兩人,“深更半夜,你爲何在出現在這裡?”
“因爲這是我家啊。”龐祈玉理直氣壯的說道,然後溫柔繾綣的看了一眼顧菀,再看向衍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介紹道,“這是我的外室。”
“外室?”衍王驚訝的嘴巴都能塞下鴨蛋了。
“對啊。”龐祈玉忍着顧菀踩他的動作,笑嘻嘻的介紹道,“這還是你牽的紅線呢。上次不是我們在春風閣做那個遊戲,這才讓我認識了菀菀。後來我們有緣又在遇到,一來二去的看對眼了,這不就……”
龐祈玉嘿嘿笑了兩聲,露出一個男人之間你懂得的眼神。
“你願意這麼作踐自己?”衍王被氣急了,反倒冷靜下來,冷冰冰的猶如毒蛇般的死死看着顧菀。
顧菀感覺到龐祈玉捏着她手臂的手在微微用力。
那一瞬間,她領悟到他的暗示,並沒有迴應,而是一手肘狠狠的撞在龐祈玉的肋骨上,疼到他鬆了手,然後才掙脫他的懷抱,然後在衍王期待的目光下,主動抱住龐祈玉的手臂,大半個身子貼上去,嗲笑着說道,“是啊,陪睡誰不是睡呢,當然要選個好看點的,對不對?”
她一擰龐祈玉的後腰,龐祈玉立刻點頭稱是,“對,對,能得菀菀看中,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你在外面養外室,”看着他倆打情罵俏,衍王陰惻惻的問道,“首輔大人知不知道?”
“誰會沒事兒幹把這告訴家裡啊。”龐祈玉做出吊兒郎當的樣子,看似親密,實則防止顧菀掐他的將顧菀抱在懷裡,“你們不是說,在京裡沒幾個外室,相好,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嗎?我這是跟隨幾個哥哥的步伐啊。對了,你不也是剛從脂粉堆裡出來嗎?這個味道,嘖嘖,今晚上豔福不淺啊。”
龐祈玉語氣輕浮,卻哽的衍王面色鐵青。
他欲澄清,卻又覺得這局面,越澄清越顯得自己難堪,索性一語不發。
“對啊,殿下今晚上可是帶着花娘來買東西的。”顧菀笑眯眯的接茬,絲毫不顧及衍王脆弱的自尊心,“只是不知道是沒帶錢,還是捨不得花錢,硬生生的把人家姑娘吼跑了,害我少賺了一大筆生意。”
“少賺就少賺,難道我還養活不起你嗎?”
“死相!你成天在我這白吃白睡,幾時給我一分錢了。”顧菀小錘錘砸他胸口,“嬌嗔”的龐祈玉差點吐血。
兩人的親暱,讓衍王看的怒氣上頭,卻又無處發泄,最後一巴掌拍在櫃檯上。
“幹什麼?”顧菀停止捶衍王的動作,無辜的看着衍王。
“買東西!”衍王氣呼呼的拿出一張大額銀票,“你這兒的東西,我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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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王提着東西離開後,還不等龐祈玉張口,“啪”的一個巴掌就落到了他臉上。
“你打我做什麼!”龐祈玉捂着臉,委屈萬分的申訴。
“這一巴掌,是打你沒經過允許就摟我。”顧菀揉着自己用力過度被震麻的手,面色冷淡的說道,“然後,解釋下你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家裡。”
“要不是我及時出現,還不知道那個變態會對你說做什麼!”龐祈玉有些心虛,又有些生氣的爲自己申辯。
“不就是貞操不保麼。”顧菀趴在櫃檯上收銀票,臉上有幾分疲倦,幾分麻木,但更多的是滿不在乎。
“你還是不是女人!”龐祈玉被她這態度氣惱。
“不是每個女人,都有資格在乎貞操這種事情。”顧菀轉身,靠着櫃檯看着他,“我是個被抄家的女人,若不是遇到大赦,那天晚上就入了教坊司,你再跟我見面,就不是在外面,而是裡面。”
顧菀聲音很平靜,沒有歇斯底里,彷彿是在說最尋常不過的一件小事,卻讓龐祈玉不敢再大聲。
她並非不知道。
灑脫背後,誰知道是不是無可奈何呢。
“你不在乎?”
“我要是事事在乎,還能活到現在?”顧菀嗤笑,“只要有條命,能夠留着跟我爹見面,就夠了。”
龐祈玉沉默不語,眼中似有話要說,卻又沒有張口。
顧菀卻是受不了這種黏糊糊的同情,當下岔開話題,“你怎麼在我家?”
“路過!”龐祈玉賭氣般的說道。
“誰會大晚上的從別人家堂屋裡路過,”顧菀冷笑,“說真話,要不然我把你送官府。”
“你確定官府敢辦我?”龐祈玉學她的樣子冷笑,擺出紈絝的架勢。
“你確定你敢見官府的人?他們知道,就離你爺爺知道也不遠了。”顧菀見多了叛逆小孩,一陣戳破他的僞裝,“你應該是最不想被你爺爺發現蹤跡的吧。”
“你,你怎麼看出來的!”龐祈玉震驚。
“你衣服上都有味兒了,幾天沒換了?”顧菀嫌棄的拿手掃了掃鼻子,“該不會是離家出走,沒地兒躲了,然後來我這裡借錢,又臉皮薄不好意思出來,一直猶豫,沒想到逮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就衝出來想着幫了忙就好張口?”
顧菀隨口亂編道,說完才發現對面一片沉默。
“不會吧不會吧?”顧菀下意識的瞟了一眼自己的話本子。
還真有蠢到會抄襲話本子裡的套路?
“你,你是不是監視我?”龐祈玉又羞又憤,臉都紅了。
顧菀無語,隨手抓了帕子,一邊打掃衛生,一邊朝着門口一指,“窮,沒錢,不借。門在那邊兒,好走不送。”
“不行……這事你得負責!”龐祈玉像是鼓足了勇氣似的,猛然一抓顧菀的手,羞憤的說道,“我被趕出家門,都是你害的!”
“我?”顧菀吃驚的停住了動作,下意識的就開啓嘲諷模式,“我何德何能,連你家都沒有去過,就能把你弄得流離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