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發現敵軍!”幾個斥候一邊策馬狂奔,一邊聲嘶力竭地大叫,生怕主將聽不見他們的示警。
“娘咧,這可咋辦啊?”大隊人馬中,有膽小者咧着嘴巴喊道。雖然大夥心裡都清楚這次任務肯定不是放火拆屋子這麼簡單,但猛然聽說與敵軍遭遇的消息,還是忍不住腿腳發軟。
“咋辦,自求多福唄!”有人一邊嚷嚷,一邊向中軍方向瞅。雄武郎將李大人是個殺人不扎眼睛地狠角色,他沒帶頭逃跑之前,大夥沒人敢逃走。可要大夥真的動刀子去和敵人拼命,誰也不心甘情願。
“哎呀,哎呀,肚子,我的肚子!早晨吃得不合適了!”有蹲在地上做西子捧心狀。
“我的腳,娘咧,誰踩了我的腳……”
衆驍果們亂紛紛地叫喊着,試圖給主將施加壓力,讓他放棄繼續東進的念頭。令他們失望的是,這種情況早就在幾個主要將領的預料之內。所以也不用李旭下令,校尉張秀帶着百餘名親兵衝進了人羣。“嚷嚷什麼嚷嚷!昨天扒人家竈火的勁頭都哪去了。難道你們這些傢伙都是就會在家門口欺負欺負孤兒寡婦的孬種麼?”
張秀等人掄着鞭子,邊罵邊抽,打得衆驍果們面紅耳赤。前來遼東應募驍果的,基本上沒有誰是良家子出身,幾萬人中幾乎隨便拉出一個在從軍之前都是橫行鄉里的“硬”角色。這些人愛面子,講義氣,平時最怕人家說自己窩囊,此刻被張秀罵了,心裡邊雖然害怕,嘴巴上一個個卻硬氣了起來。
“誰怕了,咱們不是早晨吃乾糧吃冷了麼!”
“不就幾個高句麗人麼,來一個咱殺一個,來兩個……”有人拔出橫刀,虛晃着給自己壯膽。
各級將校們不聽他們瞎詐唬,按照中軍傳來的命令重新調整了隊形。散亂的兵馬按照訓練時的要求排成隊列,身強力壯的在前,面黃肌瘦的在後。左右兩翼放出輕騎兵警戒,隊伍最後有督戰隊彎弓監督。
等全營兵馬安頓下來,幾個核心將領的意見也交換得差不多了。高句麗人佔據了山谷,明顯打得是卡斷東征大軍歸路的主意。那個山谷爲兩道峭壁夾一條大河的狹窄地形,能供大軍通過的只是河水兩側各自不到五丈寬的沙灘。眼下高句麗人在山谷底重兵攔路,雄武驍果營除了強行攻擊奪取山谷外,別無選擇。
“趙長史帶輔兵就地紮營,文職留守,其餘將士跟我來,在距敵五百步處列陣!”李旭揮動着令旗,大聲喊道。第一次指揮上萬人作戰,他心裡也緊張得直打鼓。但周圍有那麼多雙眼睛盯着,自己就是裝,也得裝出些鎮定自若的形象來。
在他的命令下,雄武驍果營自動分成了前後兩部分。行軍長史趙子銘指揮着兩千多輔兵在衆人羨慕的目光中留在了原地,砍伐樹木,搭建營壘。其餘九千多將士列隊前進,緩緩逼近死亡山谷。
佔據了山谷的敵軍顯然也是匆匆而來,倉卒搭就的鹿砦、矩馬還沒有完工。東倒西歪的木柵欄被夏末的陽光一曬,濃郁的松油味兒逆着風都傳到了半里之外。當山谷出現在李旭視線之內的時候,躲在柵欄後的高句麗人也發覺了隋軍的迫近,立刻吹響了戰鬥的號角。
“你帶着五個團打頭陣,先試探一下敵軍的戰鬥力,別忙着立功!”李旭從親兵懷裡抓起令箭,交到了李安遠手上。雄武驍果營雖然有一萬多兵馬,前方的山谷卻容不下那麼多人廝殺。況且這一萬多名驍果只經歷了不到兩個月的訓練,若是一對一打架,他們之中多數人都有必勝的把握。而爭雄疆場,卻不像在街頭往人腦門上拍磚那麼簡單。
李安遠咧了一下嘴巴,苦笑着接下了將令。他和慕容羅、李孟嘗都算是李旭一手提拔起來的嫡系,這個時候,嫡系替主將賣命毫無商量。一千五百名臉色蒼白的驍果很快被他拉出了大隊,衆人舉着盾牌,弓着身體,一點點向山谷挪動。
隔着二百步,就有零星的羽箭從高句麗營壘中射了出來。這麼遠的距離,羽箭根本構不成致命威脅。見此情景,小腿肚子都開始打哆嗦的驍果營前鋒膽氣漸壯,吶喊着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高句麗人的反擊很果斷。在衆驍果們迫近木柵欄五十步以內的時候,幾隊重甲步兵衝出了敵陣。雙方剛一交手,驍果們就以比進攻時利落得多的動作撤了下來,四十多具屍體被他們丟在了敵陣前,倉卒後撤時,還有近百人被身後飛來的羽箭射成了傷號。
“對方戰鬥力不強,有很多人是新手!”李安遠摘掉頭盔,訕訕地向主將和監軍大人彙報。李旭剛纔的命令給他留下了充足的餘地,所以他還不至於因爲一點小挫折就受到軍法的追究。
“他們的防守重點不在咱們這邊!”宇文士及皺了皺眉頭,低聲分析。他也沒奢求驍果營能勢如破竹般將攔路者擊潰,從剛纔敵我雙方的表現來看,恐怕短時間內,驍果營很難取得什麼戰果。
“要不,咱們找人試試攀到懸崖上?”張秀看看山谷兩側的峭壁,試探着問。
“那沒用,峭壁上沒有足夠的石頭。羽箭從上面射下來也失去了力道!”宇文士及搖搖頭,否定了張秀的建議。
眼前這條山谷很長,山谷兩側的峭壁陡如刀削,除非能將整個石壁推倒,否則佔據兩側壁的頂端沒任何用處。所以高句麗人的兵馬也集結在谷底,利用地形狹窄的優勢抵禦隋軍的進攻。即將從馬砦水回撤經過此地的隋軍有三十萬,而前去接應的隋軍在高句麗將領眼裡最多不過兩、三萬之數,他們當然要把防禦的重點放在山谷的另一端。
無論對方的防禦重點在哪,雄武驍果營都必須進攻。第二波攻擊很快被組織了起來,五個團驍果在另一名督尉的帶領下,冒着箭雨再度靠近谷口。雙方廝殺了大約一刻鐘時間後,驍果們又紛紛和敵軍脫離了接觸。
大隋朝的驍果們身體素質比敵軍高出一大截,彼此配合的熟練程度和士氣卻遠不如對方。守衛谷口的高句麗人配合相對熟練,求勝意志也高於隋軍,但身材和手中器械和驍果們比卻都有很大差距。所以,兩次戰鬥中敵我雙方的傷亡都不算大,對另一方的態度畏懼感覺也慢慢開始減小。
李孟嘗氣憤不過,主動請纓帶領一個團老兵和四個團驍果再次攻到了谷前。一陣箭雨過後,經過兩次接觸對隋軍戰鬥力已經有了些瞭解的高句麗人吶喊着衝了出來。雙方在西北側河灘上戰做一團,都試圖給對方一個慘重的教訓。這次戰鬥持續了近小半個時辰,李孟嘗憑着手裡的老兵成功地擊敗了敵軍的反擊,但其餘四個團的驍果們抓不住轉瞬即逝的機會,當李孟嘗將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的弟兄們組織起來撲向木柵欄的時候,谷內的高句麗守將已經從容地調整了部署。
數以千計的高句麗長矛手蹲到了木柵欄後,把整個谷口堵成了一個大刺蝟。如林矛牆後,千餘名弓箭手毫無目標地對大隋驍果展開了漫射。撞上去的驍果營弟兄們就像遇到岩石的浪花般退回了本陣,撤退過程中,竟然又有兩百多名袍澤傷在了突發的亂箭之下。
旭子的臉有些紅了,他知道自己麾下的驍果缺乏訓練,卻沒想到弟兄們戰鬥力居然如此之差。從他這個角度看,高句麗人射出的羽箭遠的遠近不一,節奏混亂,根本不像一支正規兵馬的表現。可這不正規的高句麗軍,依然比他麾下的驍果營正規甚多!
第四次、第五次強攻依然沒有進展。狹窄的地形限制了雙方戰鬥力的發揮。驍果營空有駿馬長槊,卻無法組織騎兵強突。高句麗人縷縷反擊得手,卻無法趁勝擴大戰果。
隨着時間推移,宇文士及也漸漸失去了耐心,他的父親是三十萬東征軍的統帥,奪不下這個山口,就無法保證三十萬東征軍平安回撤。一個沒有經驗的主帥和一個心情煩亂的監軍短暫協商過後,拿出了一條絲毫不見得高明的策略。二人以重金在營中招募了規模在五百人上下的敢死團,由宇文士及親自帶着衝向了山谷。
宇文士及雖然身份高貴,武藝卻不比任何行伍出身的將領來得差。在五名宇文家的死士的保護下,他冒着箭雨,順利突到了高句麗人的營壘前。左手大盾猛地一磕,砸開了迎面伸過來的長矛,接着,右手橫刀劈進了高句麗人羣中。
“跟我上,殺光他們!”宇文士及大喊着,戰靴踏過了木柵欄。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無數高句麗人吶喊着涌了上來,將駙馬督尉和第一波突破營壘的大隋將士困在了中央。
宇文士及手上的功夫並不比他舌頭上的功夫差多少,在五個宇文家族死士的配合下,他的橫刀在敵軍中潑出了一片片血瀑。沒有任何一個高句麗小隊能擋住這六個人的組合,他們如同一個死亡漩渦般,在敵軍中來回旋轉,每將一名高句麗人捲入漩渦中,就會拋出一具屍體。
但周圍的高句麗人卻越殺越多,越殺越厚。並不是每個驍果都擁有宇文家的死士一樣的戰鬥力,其他的人的父親也沒被阻截在山谷的另一側。
宇文士及砍翻了一個長矛手,一轉身,他的橫刀又掃進了一名盾牌手的喉嚨。無法呼吸的盾牌手的臉瞬間憋成了紫黑色,他扔掉盾牌,拼命用手去捂自己的脖子。終於,他重新感到了空氣的味道,然後,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宇文士及看都沒看對方,一頭扎進不知道來自哪個遼東部落的勇士懷報,下一刻,他的橫刀如肉籤子般將此人的身體捅了個對穿。
緊接着,他就聽見左側傳來一聲悶哼,是宇文義,這個家將十四歲賣身宇文家,已經在宇文家族中做了二十年家將。宇文士及關心地側過頭,看見宇文義用手握住胸前突然生出來的矛尖,黑色的血,淌過他的胸甲、護襠,淅淅瀝瀝地落在沙灘上。
“少主,快退!”宇文義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放開手,也放棄了對生命的執着。那名高句麗矛試圖將他的遺體甩開,沒等抽出長矛,就看見了宇文士及火一樣的目光。
長矛手當即立斷,棄矛,急退,身體隱入自己同伴的身後。兩個夥伴立刻出矛攔截,卡住宇文士及追擊的路線。宇文士及一刀撩斷刺向自己腹部的長矛,對另一根長矛看都不看,徑直撲向殺死了宇文義的兇手。
另一根長矛在刺中目標前,被宇文福當了下來。少主人要給宇文義報仇,家將們懂得他的心思。宇文士及挑飛一柄單刀,踢翻一個弓箭手,又砍翻一名長矛手,又刺死一名刀手,吶喊廝殺,如附骨之蛆般追逐着仇敵。近了,近了,終於,他追到了烏骨河邊上,把無路可退的敵手砍進了血紅色的河水中。
“殺-殺――殺!”他大叫着回頭,看清楚了身後那條近二十步長的血路。一路上,他至少砍翻了四個敵人,但肩膀,大腿上也捱了不止一下。一直護着他的家丁宇文福已經倒下了,如今兀自擋着他的後背的是宇文劍。不遠處,兩個宇文家的死士宇文安和宇文修已經陷入了敵軍重圍,彼此不能相顧。更遠的地方,是被敵軍分隔包圍的驍果們,危急時刻,他們一個個都很勇悍,但他們卻不懂得如何把分散的力量凝聚起來。
“往一起湊,大夥往一起湊!”宇文士及聲嘶力竭地喊着,一路殺向宇文安,在對方沒成爲刀下之鬼前,他和宇文劍成功抵達了目的地。三個人背靠着背,組成一個小陣衝向宇文修。在不知道被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潤溼路上跌跌撞撞,當他們砍翻擋在面前最後一名對手的時候,宇文修早已身首異處。
“往回衝,往回衝!”有人在遠處大聲疾呼。宇文士及知道這次攻擊失敗了,掉頭向營壘外衝去。四下裡的高句麗人卻不願放走這夥強敵,一層層圍了過來,殺透一層又堵上新的一層。
宇文士及的動作慢了一下,被人用彎刀在肩膀上掃出了一片紅色。他忍痛擰身,橫刀刺入對手的小腹。剛欲拔刀,卻感到了小腿部傳來劇烈的疼痛。是長矛,宇文士及清楚地感到刺入小腿部兵器的大小,他跌跌撞撞向前撲了幾步,猛地回身,用橫刀掃去了來襲者的半邊腦袋。
熱乎乎血和腦漿噴了他滿臉,同時也喚醒了他的理智。自己要死在這裡了,剎那間,宇文士及變得非常清醒。無論他的刀法多麼凌厲,身邊的死士多麼忠心,死亡已經圍繞着他的身體在徘徊。腿上的傷不是他身體上的第一處,也不是最後一處。每有一件兵器刺透戰甲,他的體力就會被消耗掉一分。
高句麗有足夠的人,足夠耗到他血盡力竭而死的那一刻。
解決目前困境的可能只有一個,就是李旭不顧一切派人來救他。可李旭會這樣做麼?在那一瞬間,宇文士及懷疑自己上了李旭的當。
從見到李旭的第一眼起,宇文士及就很欣賞這個年青人。像欣賞名馬、寶刀一樣的欣賞。爲了家族利益,他試圖把李旭納入麾下。爲了達到這個目標,他可以不擇手段。勸告、利誘、挖苦、威脅,甚至在上次對方於自己有救命之恩後,宇文家的報答方式依然別具一格。通過舉薦李旭做郎將,他們成功離間了對方和唐公李淵的關係。
宇文士及知道自己從沒把李旭當過和自己同等的大隋將領。這個出身如草根一樣的少年威脅不了他的安全,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打擊對方,捉弄對方,以看對方出醜、讓對方鬱悶爲樂。如果換了別人這麼對待自己,宇文士及知道,自己肯定想盡一切辦法置此人於死地。而現在,恰恰是上天賜給李旭的好機會。
如果我是李旭,宇文士及絕望地想。我只要按兵不動,就可以讓宇文士及光榮殉國。然後再於山谷西側徘徊幾天,三十萬遠征大軍就會灰飛煙滅。驍果營只有一萬多新兵,他攻不下眼前這道山谷情有可原。在李淵及其在朝中同黨的暗中斡旋下,皇上不會太深追究驍果營統帥的責任。
一陣悲涼的感覺涌上了宇文士及心頭,他徹底絕望了。所有事情都是自己種下的惡因,今天所有錯誤都結出了果實。自己的命運已經握到了一個毛頭小子手中,而那個毛頭小子跟宇文世家嫌隙甚深。
“老子殺一個!夠本!”他聲嘶力竭地撲上前,砍倒一個又一個高句麗人,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宇文劍和宇文安二人倒在自己身畔。刀光劍影中,宇文士及完全迷失了方向,他狂笑着繼續前衝,面目猙獰如剛出地獄的厲鬼,哪裡人多就衝向哪裡。
快結束了,明晃晃的長矛已經遞到了胸口。“殺兩個賺一個!”宇文士及狂笑着,不理睬長矛,將砍豁了的橫刀掃向最近的敵人。
“鐺!”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令宇文士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即,他感到脖子後一緊,有人拎小雞一樣倒拎着他的頸甲徑迅速後退。幾桿長矛交相刺來,一半落空,另一半都被此人用一把長得不像話的彎刀削成了兩段。
“混蛋,你是一軍主將!”宇文士及大聲叫罵,雙腿不由自主地交替後退,手中已經砍成了鋸子般的橫刀快速掠過身邊高句麗人的身體。他知道哪個混蛋這麼不禮貌地拎着自己的護頸皮甲,除了李旭那個混蛋之外,沒人有這麼大膽子,也沒人有這麼大力氣。
去年這個時候,在遼水之西,也是這個混蛋反覆衝殺,瘋了般地救下一名又一名袍澤。“咱們不能丟下任何弟兄!”,當日,那個混蛋瘋狂地叫嚷。今天,這個不要命的傢伙又回來了,沒多說一句話,卻用行動證實了自己的諾言。
宇文士及覺得心裡有些暖,他感覺眼中有熱東西在滾。“還能走麼?”身後的人氣喘吁吁地問,宇文士及點點頭,在對方鬆開自己頸甲之後,用脊背死死貼住了此人的脊背。
“旭子,把分散的人收攏到一起!”喘過一口氣來的宇文士及大聲建議。背後的人身體停滯了一下,然後快速斜移。下一個瞬間,宇文士及貼着李旭的後背殺入了另一夥高句麗人當中。李安遠、李孟嘗、張秀、趙易安,還有一個個他熟悉或不太熟悉的身影跟上來,加入戰團,驅散高句麗人,把陷入絕境的袍澤們聚攏成團。
高句麗人漸漸支持不住,緩緩向後退去。越來越多的驍果踏過木柵欄,將高句麗人擠向山谷深處。雙方都有生力軍加入戰團,彼此又開始膠着,然後互相拉開距離,給弓箭手騰出用武之地。然後,各自後退,退出對方的羽箭殺傷範圍外。
“稟將軍,咱們攻破了一壘!”殺得渾身是血的李孟嘗靠過來,氣喘吁吁地彙報。
“停止追擊,原地修復營寨!準備再戰!”李旭的聲音再度從宇文士及身後傳來,聽上去依然有些稚嫩,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將士們凜然受命,絲毫沒想到去置疑自己的郎將大人。就在半柱香時間前,那柄不肯放棄一個弟兄的黑刀,已經真正贏得了大夥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