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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節奏的戰鼓敲響聲中,繼弘農決戰之後,陳應良第二次指揮的大型會戰展開,與上一次不同,這次輪到陳應良指揮攻守兼備的鶴翼陣發起攻勢,兵力遠勝過隋軍的賊軍隊伍卻擺下了一個利守不攻的龐大方陣,採取守勢。
賊軍的方陣讓陳應良一眼看出了盧明月的戰術企圖,也馬上笑道:“想不到盧明月這個賊頭還有點本事,知道揚長避短,戰術頭腦清醒,算是難得。”
“副使,盧明月逆賊如何的揚長避短了?”旁邊的參謀袁天罡好奇問道。
“盧明月是打算以多取勝。”另一邊董純留給陳應良的老將元利貞搶着說道:“我軍兵少卻精銳,單兵戰鬥力強悍,賊軍兵多卻不如我軍精銳,單兵戰鬥力低下,和我們打運動戰十分吃虧,所以盧明月亂賊才排下這個密集方陣,不給我們打運動戰的機會,然後再利用兵力優勢,把我們的精兵一點一點的吃掉。副使,末將沒有說錯吧?”
“沒說錯。”陳應良點頭,微笑說道:“真不愧是左驍衛老將,元老將軍果然經驗豐富,我軍將士比較缺乏決戰經驗,老將軍如果有空,要多給他們傳授一些會戰經驗。”
元利貞很是得意的答應,袁天罡則又問道:“副使,那我們該怎麼應對?”
“簡單,讓亂賊首先動起來就沒問題了。”陳應良微笑回答,又順口吩咐道:“去給右翼的馬三寶傳令,讓他去罵陣,不管用什麼手段什麼句子,都要給我把盧明月罵得先動起來。”
傳令兵飛奔到了右翼傳令,陳應良麾下口才最好的馬三寶也不含糊,馬上單騎出陣,小跑到賊軍方陣外破口大罵,從盧明月的十八代祖宗一直罵到盧明月兒媳婦她外婆,污言穢語層出不窮,花樣不斷翻新,直把盧明月罵得是七竅生煙,暴跳如雷,不顧兄弟盧明星反對,首先派遣兩千軍隊出陣,衝擊馬三寶退往的隋軍右翼。
戰鼓大作,右翼的激戰率先展開,兩千賊軍猛攻隋軍右翼,僅有一千輕步兵的馬三寶隊伍則從容應戰,立即以強弓硬弩等遠程武器招呼正面來敵,弓弩亂髮間,賊軍士兵紛紛中箭倒下,未及近身隊形就已經自行凌亂,集團衝鋒的慣性優勢消逝於無形,再零零散散的勉強衝到隋軍近前時,馬上又遭到隋軍槍矛手的熱情招待,被長槍長矛捅得人仰馬翻,屍橫滿地,根本無法達到衝散馬三寶隊伍展開混戰的目的。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隋軍右翼,陳應良卻幾乎連正眼都沒看過右翼戰場一眼——裝備、訓練和單兵戰鬥力的差距放在那裡,馬三寶要是連兩千賊軍都殺不退,在歷史上也不配被封爲左驍衛大將軍了。所以陳應良的注意力始終放在對面的盧明月主力身上,耐心等待盧明月的下一步動作。
果不其然,見兩千軍隊衝陣無效,隊伍還損傷不小,盧明月果然又派了兩千軍隊出陣,加入右翼戰場繼續猛攻馬三寶。見此情景,隋軍衆將紛紛請令增援右翼,陳應良卻搖頭不理,只是派人給馬三寶傳令,要求馬三寶繼續死扛下去,繼續充當引誘賊軍打運動戰的誘餌。
接到陳應良的命令,已經積累了不少戰場經驗的馬三寶果斷下令全軍收縮,組成圓陣對抗四倍於己的敵人,刀斧手居外,槍矛兵次之,弓手居中,有條不紊的與敵人廝殺交戰,兵力充足的賊軍隊伍則把馬三寶的隊伍徹底包圍,兩軍將士刀來槍往,殺聲震天,賊軍多次試圖衝進隋軍圓陣中間,卻每一次都被隋軍隊伍殺退,迅速又形成了僵持之勢。
見此情景,盧明月當然更是勃然大怒,仗着兵力充足,大手一揮,又是兩千步兵出擊,吶喊殺向隋軍右翼,與此同時,陳應良也終於有了動作,命令道:“傳令左翼程咬金,半途劫殺這支賊軍,給他一柱香時間,務必要給我殺散敵人的第三波軍隊,然後救援馬三寶。”
命令傳達,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程咬金大喜過望,立即率領麾下剛披上白袍不久的騎兵出擊,吶喊衝鋒,殺向第三波賊軍的側翼,賊軍隊伍這邊則是個都睜大了眼睛,爭相目睹傳說中的白袍兵究竟有多麼威猛。
程咬金和他麾下的白袍騎兵沒有讓陳應良失望,八百騎兵馬蹄如雷,帶着滾滾黃沙,勢不可擋的一頭扎進賊軍側翼,不用刀砍槊捅,僅僅是戰馬的衝鋒力就把無數賊軍士兵撞得凌空飛起,慘叫着遠遠飛出,擅長使槊的程咬金更是第一槊就捅穿了兩名賊軍士兵的身體,餘下的白袍騎兵也是個個爭先,用手中馬槊瘋狂捅砸對面敵人,揮舞馬刀亡命砍殺身旁賊兵,喊殺聲此起彼伏,全由步兵組成的賊軍隊伍被殺得難以招架,不到半柱香時間就全線崩潰,紛紛敗逃回自家本陣。
殺散了賊軍的第三波援軍,程咬金率領白袍騎兵又馬不停蹄的增援右翼,從背後衝擊圍攻馬三寶的賊軍隊伍,馬三寶也乘勢衝鋒反擊,與程咬金聯手前後夾擊,很快就把包圍自軍的賊軍隊伍殺得招架不住,繼而潰散敗逃,程咬金與馬三寶率軍追擊,拼命砍殺擴戰果,還試圖直接衝擊賊軍大陣,陳應良卻立即下令鳴金,命令程咬金與馬三寶的隊伍各回左右兩翼重新列陣,不要冒險衝擊敵人嚴陣。
一場陣戰下來,隋軍隊伍以少勝多,以不到兩千的兵力大破六千賊軍,陣腳絲毫不亂還斬殺甚衆,所以程咬金與馬三寶的隊伍即便是主動撤退,隋軍主力陣中仍然還是歡聲大作,賊軍那邊則是士氣大挫,盧家兄弟也是臉色鐵青,趕緊低聲商議破敵之策,商量的結果則是不敢再分兵進攻,讓全軍緩緩推進,仗着人多與兵少而精的隋軍打消耗戰。
盧明月也確實很有組織領導才能,全軍緩緩推進的命令傳達後,將近五萬的賊軍隊伍徐徐如林,猶如一團巨大的海洋,緩緩向南流淌,逐漸逼向隋軍中軍方陣。見此情景,陳應良頓時放聲大笑,立即下令全軍保持嚴整陣形向後撤退,不給盧明月任何打消耗戰的機會,與盧明月比拼耐心。
很不要臉的臨陣後撤開始了,接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隋軍隊伍一邊努力保持陣形,一邊向後大步撤退,後退的速度還明顯快過賊軍主力的推進速度,賊軍隊伍則不敢加速使隊伍混亂,不僅沒能拉近與隋軍主力的距離,距離還反倒被迅速拉遠。
如此你進我退的對峙了兩三里路,盧明月也失去了信心,一咬牙乾脆下令擂鼓總攻,五萬賊軍不再保持陣形,吶喊着如潮撲上,陳應良則迅速命令程咬金和馬三寶的兩翼隊伍分別向左右撤退,暫時脫離戰場,待聽到火藥瓶爆炸的信號再發起反擊,自己率領六千主力扎定陣腳,以密集方陣正面硬撼賊軍主力。
洶涌撲上的賊軍主力如同奔流潮水,迅速淹沒隋軍方陣旁邊的空曠土地,把隋軍方陣象一座孤島一樣重重包圍,又象驚濤駭浪一樣,不斷拍擊孤島海岸,可惜戰場勝負從來就不是靠人數兵力,裝備和經驗都遠不及隋軍的賊軍隊伍兵力雖衆,戰鬥力卻遠不及正規軍,每一次衝鋒衝擊都象浪花拍打在礁石上,除了把自己砸得粉碎外,再無任何的收穫。
輪到闞稜麾下的白袍陌刀兵一展身手了,站在保衛陳應良帥旗的最前沿,闞稜隊伍當然承受了最爲巨大的壓力,但這也正好給了闞稜隊伍證明他們夠資格穿上白袍的機會了,五個團重裝步兵上千柄陌刀上下翻飛,帶着風聲砍砸刺挑,一起一落間對面敵人非死即傷,身先士卒站在最前排的闞稜更是陌刀一揮就能格殺數敵,直把對面敵人殺得是心驚膽戰,驚叫不絕,那怕是盧明星親自率軍衝擊,都被闞稜麾下的陌刀隊殺得狼狽而逃,連陌刀兵的第一道防線都無法衝破。
喊殺聲震耳欲聾,戰鬥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身處重圍的隋軍將士爲了勝利更爲了活命,只能拼命的揮舞刀槍砍刺捅殺,口中吼聲不絕,那怕殺得全身是血都不敢有半點停歇,賊軍隊伍則仗着兵多人多,同樣是不斷揮舞着簡陋的武器反覆衝擊隋軍陣列,嘗試殺進隋軍陣內搗毀方陣,天空中羽箭來往如蝗,地面上刀來槍往,血花飛濺,每分每秒都有雙方士兵倒下,扭抱着在地上翻滾同歸於盡的雙方士兵屢見不鮮。
嗖的一聲響,一支流矢擦着陳應良的頭盔飛過,把旁邊的袁天罡和親兵都嚇得叫出聲來,陳應良卻不動聲色,表情依然無比平靜,默默的只是看着血肉橫飛的兩軍戰場,袁天罡幾次小聲提議陳應良趕快動用火藥武器扭轉局勢,陳應良都是充耳不聞,只是平靜觀察着兩軍戰場,神態鎮定之至。
事實上,滕縣這一帶雖然都是開闊平原,但真要陳應良用計破敵,陳應良也不是想不出什麼投機取巧的辦法,但陳應良現在太需要鍛鍊一下麾下隊伍的硬戰能力了,因爲這個即將發生更大動盪的時代,留給陳應良的準備時間已經少得可憐,一支只會投機取巧的軍隊,不可能讓陳應良在這個動盪時代中脫穎而出,只有一支能打硬仗不怕犧牲的嫡系軍隊,纔是陳應良獲得安身立業的最大本錢。而戰鬥力一般卻兵力十倍於己的盧明月賊軍,正是陳應良最理想的正面硬戰練兵對象——這樣就算情況不對,骨子裡其實十分貪生怕死的陳應良,也有逃命的機會和把握不是?
還好,嫡系軍隊在這場正面硬戰中的表現讓陳應良十分關係,不管是從譙郡帶出來的老嫡系,還是董純留給陳應良的新嫡系,全都在大戰中表現得相當出色,基本做到了每一支隊伍都能死戰不退,即便被兵力遠遠超過自軍的敵人包圍,譙郡隊伍和彭城隊伍都能做到臨危不具,互相之間配合嫺熟,作戰力量輪換有序,沒有任何慌亂,守在後方的督戰隊也幾乎沒有開張,沒出現絲毫的崩潰跡象。
戰局陷入了僵持,兵力充足的賊軍隊伍雖然包圍了隋軍也發起了多次衝鋒,卻始終沒能衝散隋軍展開混戰,隋軍隊伍靠着裝備與訓練的優勢,雖然殺死殺傷了大量的賊軍士兵,卻苦於兵力較少難以反攻。見此情景,手裡還有無數底牌沒有打出來的陳應良當然是不慌不忙,耐心只是練兵,盧明月兄弟卻萬分的沉不住氣了,除了一再逼迫軍隊衝殺之外,還雙雙親自上陣,親臨第一線鼓舞士氣。
如此激戰了近一個時辰,察覺到自己的隊伍有些體力下降,爲了不至於讓軍隊無謂可打,陳應良終於下達了反擊命令,二十名親兵在陳應良老鄰居三狗子的率領下,每人拿出一個包着稻草的火藥瓶大步上前,輪流點燃引線後奮力拋向正面的敵人人羣中,這些親兵都是經受過專門的投擲訓練,扔出的原始手雷當然是又遠又準,全都砸進了賊軍士兵最密集的位置。
轟隆轟隆轟隆的爆炸聲開始在戰場上回蕩了,接着很自然的,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這種武器的賊軍隊伍當然是一片大亂,全都被這種能夠發出恐怖巨響的古怪武器嚇得手腳無措,一片大亂,隋軍這邊則是戰鼓齊擂,發出總攻信號,來到這時代連雞都沒殺過的陳應良也象模象樣的拔出了刀,舉刀大吼,“殺!跟我上!”
隋軍的大反攻開始了,已經撤退到兩翼遠處休整的程咬金與馬三寶兩軍毫不遲疑,立即一起左右殺來,隋軍主力則是以闞稜麾下的白袍陌刀兵爲先鋒,如牆推進,被陳應良親手披上白袍的闞稜照例衝在最前面,大吼着手中拍刃當頭直劈,當場將對面一名敵將從頭至胯劈成兩半,直把對面敵人嚇得屁滾尿流,慘叫着撒腿就跑,陌刀兵乘機衝上,把對面敵人殺得節節敗退。
戰局陡然逆轉,手中兵力仍然遠在隋軍之上的盧明月兄弟卻還是不肯放棄,再次逼迫麾下隊伍繼續衝鋒,還喊出了拿下陳應良人頭賞黃金百兩的鉅額懸賞,可惜賊軍隊伍最不擅長打的就是逆風仗,打順風仗時倒是可以一往無前,處於下風時卻馬上就是士氣鬥志一起狂降,轉眼間就開始出現逃兵,盧家兄弟的督戰隊只得趕緊上前,砍殺這些動搖分子。
關鍵時刻怎能少了金手指?盧明月兄弟在這邊拼命維持局面,陳應良的親兵隊伍卻又投出了二十枚手雷驚擾賊軍,被爆炸巨響震得耳膜嗡嗡作響的賊軍士兵心慌意亂下更加不敢戀戰,紛紛向後逃命,還直接就沖垮了賊軍督戰隊。而與此同時,身披白袍的隋軍騎兵也已經回援到了戰場上,毫不猶豫的直接衝擊賊軍側翼,加速賊軍主力的崩潰,貪功心切的程咬金還和闞稜一起都把矛頭指向了盧明月的帥旗,活捉盧明月的吼叫聲比火藥爆炸聲還大。
賊軍隊伍開始潮水一般的敗退了,發現情況不妙,盧家兄弟也放棄了垂死掙扎,一起掉轉馬頭向後逃命,賊軍隊伍迅速徹底崩潰,無數賊軍士兵掉頭就跑,四散逃命,逃得漫山遍野都是,隋軍隊伍則是士氣如虹,在陳應良的親自率領下窮追猛打,拼命砍殺賊軍敗兵,程咬金率領的白袍騎兵更是在賊軍隊伍中來往馳騁,盡情殺戮,賊軍兵敗如山倒,根本不敢反抗,一個勁的只是向着大營逃命。
盧明月兄弟的冷靜救了他們一命,及時的放下了帥旗讓隋軍無法尋找他們的行蹤,又很聰明的沒有從正門逃回大營逃命,而是繞過大營正門從側門入營,然後馬上組織弓弩手掩護自軍敗兵回營,同時留守大營的賊將盧繁星和蘇暢也立即率軍出營,守在大營門外掩護自家敗兵撤退,還毫不客氣的放箭射殺自家敗兵,這才避免了大營被自家敗兵直衝垮的厄運,然後再到隋軍追殺到了面前時,盧繁星和蘇暢雖然又被隋軍隊伍迅速殺敗,賊軍隊伍卻已經在大營的柵欄內倉促組織了一道防線,以羽箭猛烈壓制隋軍的攻營隊伍。
如果陳應良捨得下本錢,隋軍乘勝一腳踹掉賊軍大營也不是沒有這個希望,可惜手裡本錢不多的陳應良捨不得拿嫡系打傷亡極大的攻堅戰,所以兩次衝擊賊軍營地無果後,陳應良果斷放棄了攻營行動,下令全力砍殺未及入營的賊軍敗兵,以削弱盧明月賊軍的可持續作戰能力。
當然也有隋軍將領不甘心,建議陳應良乘勢攻營,陳應良則答道:“這場大戰,我們的主力隊伍體力消耗不小,再打下去肯定會增加無謂傷亡,還未必一定有把握能攻破敵營,與其讓將士白白犧牲,不如暫時放棄攻營,讓弟兄們養足了體力再想辦法破賊。”
“可是給了亂賊喘息機會,盧明月又收攏敗兵和我們決戰怎麼辦?”元利貞有些擔心的問道。
“那怕什麼?再打一次不就行了?”陳應良微笑着答道:“敗軍之師不言勇,盧明月這次出動五萬軍隊和我們的八千軍隊決戰,仍然被我們打得大敗,士氣鬥志必然受到巨大影響,下一次決戰,賊軍必然是未戰先怯,勝利也必定仍然屬於我們。既然如此,與其讓將士付出重大傷亡攻破他們的大營,倒不如讓他苟延殘喘片刻,等下次決戰再破他,也順便讓我們的軍隊再積累一些決戰經驗。”
元利貞還是有些覺得可惜,但陳應良是主將堅持放棄攻營,元利貞也不好多說什麼,陳應良則又叫來了袁天罡,在他耳邊低聲吩咐道:“用信鴿和滕縣守將邱升聯絡,讓邱升今天晚上出兵偷襲敵人圍城軍隊,告訴邱升,我不需要他的多少戰果,只要他讓盧明月知道滕縣還有出城作戰的餘力就行。”
“副使,滕縣這個殺手鐗提前暴露了太可惜吧?”袁天罡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事,滕縣這支軍隊我只打算當做牽制用,從背後牽制賊軍兵力,讓我們正面可以輕鬆點。”陳應良低聲答道:“這麼一來,我在正面纔可以放開手腳的鍛鍊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