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城!
望着滿目瘡痍的城池,乙支文信的臉色顯得沉重不已。
他抵達白崖城,才發現,隋軍攻打白崖城的兵馬不過是一支奇兵和疑兵,就是爲了將高句麗軍主力調離西線戰場。
乙支文信也終於明白,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爲了掩護隋軍主力安全回撤而做的。
乙支武勝男更是直到此時才明白賀若懷心的意圖。
整個高句麗的大營中氣氛都顯得有些壓抑,諸將都沉默着,不知該說些什麼。所有人都被賀若懷心牽着鼻子跑來跑去,換了誰,都不會高興。
乙支文信煩躁的將諸將趕出去,整個大營中只剩下乙支武勝男和乙支武臣兩人。
“領兵之人是那個登上遼東北城的隋軍將領?”
乙支文信看向乙支武勝男,聲音冰冷的問道。
乙支武勝男點點頭,道:“是,他叫賀若懷心,新任的右屯衛將軍、遼東郡守。”
“小妹,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乙支武臣皺了皺眉,問道。
乙支武勝男看着乙支文信道:“在父親抵達之前,我和他打過一架,本有機會殺他,卻被他躲過。而他,沒有殺我。”乙支武勝男想起與賀若懷心兩人在樹林裡激戰的情景,當時情況的緊急程度,到了可以讓人窒息的程度。
“他能打得過你?”乙支文信驚訝的問了一句。對於乙支武勝男的功夫他可是清楚地,是他們乙支家百年來第一天才,尤其是以一女子之身,擁有撼天動地的巨力,這一點,讓他的兩位兄長就是拍馬也趕不及。沒想到那個小子,居然能和乙支武勝男打成平手,甚至有可能還在乙支武勝男之上,有這麼一個強大的對手,那可就讓人頭疼了。
乙支武勝男點點頭,道:“女兒是勝在力大,不過以他的潛力,再過一兩年,兩軍對陣,我贏不了他。尤其是此人近戰功夫更是恐怖,刀刀直取要害,且招式女兒從未見過。”
乙支武勝男想起賀若懷心和他糾纏近戰的身姿,便覺得有些心顫。
長這麼大,確實很少遇見這種強大的對手。
“照你這麼說,我倒是小看他了。之前我一直以爲,他勇則勇矣,還不足以引起我們的興趣,如今看來,倒是我錯了。”
“父親,隋軍真的退了嗎?”乙支武勝男還有些不相信,於是疑惑地再問了一句。
乙支文信點點頭,便將斛斯政投靠,隋國國內爆發楊玄感起義,隋軍主力安然西撤的事向乙支武勝男說了一遍,聽完之後,乙支武勝男低聲道:“我現在終於明白賀若懷心說的那些話裡的意思了。”
“什麼?”乙支文信看向自己的女兒,問道。
“父親,之前他誘我出戰,並不是爲了殺我。而是爲了和我們談判?”
“此話怎講?”
“隋軍西撤,這一次大戰,又以我軍慘勝而結束。賀若懷心如今因爲在戰場上的表現,深得隋國皇帝的聖心,竟然將柳城邊郡一分爲二,將東面要塞盡數交給他,也就意味着我們日後要成爲鄰居了。”乙支武勝男悠悠的道。
乙支文信沒有說話,乙支武臣卻道:“是又如何,就算我們是鄰居,如今其佔據候城之地,從北面威脅遼東城的安全。依我看,我們必須不顧一切代價,將其逐出遼水以東。”乙支武臣知道現在不是藏拙的時候,於是將自己的想法趕緊說了出來。
乙支武勝男看向自己的二哥,搖搖頭道:“兄長,他對遼東城形成威脅是不假,可是以我們目前的力量,再其佔據新城、延津城的情況下,想要將其逐出遼水以東,何其的不易。”
“我們可以與淵蓋家聯合啊!”乙支武臣急道。
乙支武勝男搖搖頭道:“二哥,你想簡單了,大戰結束,父親與二叔封侯拜相,在所難免。在遼東戰場,淵蓋家喪師失地,我乙支家戰功赫赫,兩家相爭已經到了白熱化,現在的淵蓋家恐怕連殺我們的心都有了,豈會與我們合作。再說了,就算我們合作,將其趕到遼水以西,我們又能得到什麼?且遼東郡與我遼東交接之地多,與淵蓋家連接少,他們回到遼水以西,我們就要直接面臨隋軍的全面攻擊,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乙支武勝男的一句話,讓三人都沉思起來。
“男兒說的對,我們經歷大戰,傷亡慘重,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在與隋軍死拼了。爲今之計,首要之事,乃是罷兵興農,休養生息,我們不能再一次陷入這種攻防戰,削弱我乙支家的力量了。他淵蓋家既然掌控兩部,老夫將新城也給了他,是時候讓他們承擔一些責任了。”乙支文信咳嗽一聲,整個人都變得劇烈的咳嗽起來,似乎這一趟過來,乙支文信的身體比往常要差的多。
“可是父親,如小妹所說,這傢伙是有意靠近我們,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乙支武臣問道。
乙支文信看向乙支武勝男,乙支武勝男會意,點頭說道:“二哥,其實他的想法很簡單,他害怕我們和淵蓋家南北合軍,兩面夾擊,故而想借此機會,分化我們與淵蓋家的關係,同時在遼水以東立足。”
“父親,那我們還中他的計?”乙支武臣驚問道。
乙支文信站起來,走到乙支武臣和乙支武勝男面前,說道:“不然呢,我們還有什麼選擇。隋軍退兵的消息傳出去,朝廷拜你二叔爲相的旨意估計快要到了,以王上的權力制衡之術,我要領兵駐守地方,你二叔手中的兵權恐怕會立刻收回,我們壓根的沒得選。”
“那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隋軍在遼水以東耀武揚威?”乙支武臣性子沉穩,可被賀若懷心耍了幾次之後,對賀若懷心心中有氣,而且他也漸漸到了賀若懷心對遼東的威脅,可比原先的鄧暠不知要強多少倍。若是真被賀若懷心在遼東站穩腳跟,那請神容易,送神難,到時候,他們可就失去遼東戰場的先機了。
“父親,孩兒倒覺得沒什麼不好,若是能用非戰場上的手段將其變成第二個鄧暠,恐怕比在戰場上殺了他更有意義。”
乙支武勝男冷冷的道。
乙支武勝男明白,不管再厲害的人,終究逃不脫貪嗔癡三毒,在她看來,若是能用軟手段得手,也不是一件壞事。
“如此說來,罷兵倒是不得不走一步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