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現在是賀若懷心最爲信任的大將,他從一個戰俘,成爲一郡通守,僅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有時候連他都覺得感嘆,賀若懷心對他的信重,超乎想象了。而只有他知道,報答賀若懷心信任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有這個才氣,更有這個志向。
賀若懷心離開遼東的時候,他與史懷義以及老成持重的鄧熹、李孝立成爲穩定後方的最重要人物。
這一次賀若懷心南下平壤,李孝立坐鎮延津城鎮守遼東郡 北境,鄧熹遷往燕郡,鎮守西境,而自己則駐守新城,成爲監視淵蓋家大軍的橋頭堡,史懷義則坐鎮候城,掌控乙支家的二公子和大小姐,幾乎每一個人都用在了最合適的地方。
臨場調度,人員的利用,都恰到好處。
這本就是一個上位者應該有的能力,可是考慮到賀若懷心的年齡,那他有這樣的能力,就格外顯得天才了。
“表哥,主公在信中還說了什麼?”韓昭覺得賀若懷心不僅僅只說一句已經快要回來的話。
李靖笑道:“哦,主公說,讓我將新城的防務交割給突地稽,然後帶你們回候城議事。”
韓昭還沒說話,韓世鄂微微一愣,忙道:“表哥,這···將新城這麼重要的一座要塞交給靺鞨人,若是這個突地稽有別的野心,如何是好?”韓世鄂畢竟是久在洛陽的貴族子弟,對周邊的少數民族的認識還停留在書本上,在他看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卻從不思考突地稽早已經是大隋的遼西太守,雖然只是一個虛職,並無實際的意義,但是現在歸賀若懷心節度,而賀若懷心對突地稽也是頗爲信任。
李靖責怪道:“世鄂,這種話在我這裡說說也就罷了,平時絕對不能說出來。突地稽酋長可是陛下都信重的人,這一次能夠歸屬主公節度,並且死心塌地的爲主公效命,我等誇讚還來不及焉能懷疑?”
韓世鄂還是不服氣,道:“可我對這些胡人就是不放心。爹爹在世的時候也說過,他打過的敵人那麼多,唯獨這胡人的內心最是難料,心中野望也最是難填。”
韓擒虎當年除了是滅陳名將,在北地戰場上戰功也是非常卓著的。
他對胡人的評價自然也是中肯的。
李靖笑道:“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舅父這句話可是有下一句,難道你忘了?”李靖年齡比兩人長不少,雖然之前的仕途並不平順,但是在年輕的時候,是深受其舅舅韓擒虎的推崇的,當時無論是韓擒虎還是楊素亦或是另一個隋煬帝信任的大臣牛弘都對李靖有很高的評價。
韓世鄂一頓,不知道自己的表哥說的下一句是什麼,於是問道:“父親何時說過下一句?”
李靖笑道:“那是因爲你沒記住,可不代表舅父沒說。舅父當時說了,胡人性貪,不過勝在有力,若能趨之爲戰,必是一支精銳戰力。”
韓世鄂驚愕的看着自己的表哥,良久不語。
韓昭點點頭,道:“父親確實說過這話,大哥是忘記了吧。”
韓世鄂看向自己的小弟,撓撓頭,道:“真有此事?”
李靖和韓昭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李靖笑道:“世鄂啊,你這幾個月表現不錯,我也發現你確實是一個騎戰的好苗子。既然霓裳公主和主公都對你有很高的期待,那你可要抓住這個機會。你也知道舅父離開之後,韓家也好,我們李家也罷,雖然仍舊被世人看做將門,但是畢竟已顯現中衰之相,我希望你能扛起復興家族的膽子,讓舅父在九泉之下,也欣慰起來。”
韓世鄂面色沉重,他並不是一個隨波逐流的紈絝二代,之前楚國公進攻洛陽之時,自己之所以踊躍參軍平叛,一方面確實有湊熱鬧的想法,可是更深層次的想法卻是藉着這個機會,能夠建立軍功,搏取功名,光宗耀祖。
只不過,那羣二代組成的閃耀名將團太拉胯,不僅沒有平定楊玄感叛亂,反而集體投降了楊玄感,被迫成爲楊玄感帳下的爪牙。
韓世鄂臉色有些脹紅,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所實話,經歷了楊玄感叛亂事件之後,韓世鄂對自己身上的問題進行了深刻的剖析和自省,也意識到自己問題所在。確實他要感激的第一個人便是霓裳公主,其實以韓家目前的力量和地位,這次這麼大的罪名,若不是因爲霓裳公主的力保,他和韓昭絕不僅僅是發配遼東的問題,恐怕就算不死,也要脫一層皮。而霓裳公主則給了他們生的機會和擺脫叛亂罪名甚至是改過自新的機會。
“表哥,我知道,之前的我確實是一個混球,不僅污了父親清名不說,還讓家族蒙羞,母親擔憂,我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所以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好好跟着表哥,好好跟着主公,建功立業,光宗耀祖!”
看到洛陽坊肆的紈絝子能說出這麼一番話,李靖便知道,自己這個表弟是真的浪子回頭了。
“說實話,弟弟還要感謝表哥,若沒有表哥,弟弟還不知道以後如何面對家人。”韓世鄂有些低着頭,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作爲一個名門子弟,變成如今的模樣,其實他的內心又何嘗沒有遺憾。
幸好,還有彌補的機會。
李靖搖搖頭,道:“弟弟,你該感謝的不是我,而是主公。你要知道。從始至終,對你和昭弟的信任也好,重用也罷,都是主公一心爲之的。沒有主公,別說是你們了,就是我,恐怕到現在還在高句麗人暗無天日的礦山上勞作呢,能不能活到現在都難說。”
韓世鄂猛地點點頭,道:“表哥的話,弟弟明白。弟弟一定會盡心竭力爲主公效力,報答主公的恩遇。”
正說話間,外面副將稟報遼西太守突地稽過來了,李靖忙笑道:“快請進來。”
突地稽一邊進門,一邊笑道:“李通守,我正在訓練騎兵,不知這麼急召我過來,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