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今天分析了這麼多,終於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這回自己終於可以獨立指揮一軍,不用看人臉色,受人節制了,他長出一口氣,說道:“末將得令!”
回到了自己的帳中,王世充從剛纔的興奮中漸漸地恢復了過來,接下來要如何選擇,何時出擊,那是接踵而來的問題,要在幾十萬高句麗大軍中游刃有餘,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魏徵掀帳而入,王世充站起身,正欲開口,魏徵卻是行了個禮:“恭喜主公獨立掌軍,不用聽命於人了。”
王世充擺了擺手:“這次是受命於危難,並沒有你想象中的輕鬆。對了,高句麗人現在有什麼動向?”
魏徵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他們派了兩萬人前出,在搜索那片樹林,我剛剛來之前得到的消息,他們已經越過了樹林,在林前的空地上紮營了,與我軍保持了五十里的距離,看起來並不想一口吃掉我們,而是想以少量的兵力扼守住我軍通向平壤的要道,一方面監控我軍,另一方面阻止我軍突襲平壤城。”
王世充微微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乙支文德不想冒着巨大的損失來強攻我軍,影響他接下來和隋軍主力的決戰,所以用了這種辦法監控,我們不能讓他們過得太舒服,傳令,各營養精蓄銳,做好出擊的準備,過幾天我要夜襲敵營。”
魏徵的眉頭微微一皺:“主公,我軍只有兩萬人,是不是太少了點,靠這點兵馬想要打到平壤城下,有被敵軍聚而殲之的危險啊。”
王世充擺了擺手:“我沒說要打到平壤,做好探查工作,若是敵軍在樹林一帶沒有伏兵的話,那我軍攻破高句麗的營寨後,做做樣子就撤回,總之就一句話。讓乙支文德以少量兵力監視我軍的企圖不能實現,不能讓他抽出大軍主力去迎擊了遼東大軍。”
說到這裡,王世充深吸了一口氣:“我們的動作不能太慢,大概再過四五天,大勝高建的塘報就會遞到楊廣的手上了,到時候我敢肯定,無論遼東城是否攻陷。宇文述和於仲文一定會率大軍來搶功的,這次征伐高句麗是否成功。就看這一錘子買賣啦。”
說到這裡,王世充喃喃地自語道:“希望他們能爭點氣,早點攻下遼東城。”
六月,遼東城。
六十多萬隋軍,已經連營數百里,把這遼東城圍得水泄不通,幾千架投石機和衝車,把這座方圓二十多裡,堪稱整個高句麗第一堅城的要塞。打得是千瘡百孔,高達三丈的城牆上,裂縫比比皆是,城西和城南的城牆之上,已經給打開了各有三丈多寬的大豁口,若不是裡面又被緊急修砌了三道柵欄,只怕早已經被攻破了。
而環着城牆的那道周長十餘里。寬達五丈的護城河,也早已經被沙包填齊,城牆下數萬隋軍和高句麗軍的屍體,已經堆得足有三五尺高,被焚燬,打壞的攻衝車。雲梯一層疊一層地堆在屍體上,整個戰場都散發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城西的一處高地之上,在一夜之間已經架起了一座周長兩裡,高兩丈的木製城堡,每個遼東城頭的高句麗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這城堡上的金色大頂,這裡正是楊廣臨時的行營所在,自從一天前楊廣的大營來到此處後。一夜之間,這座木城平空出現,而那高高飄揚着的御旗,更是給一個多月來日夜苦戰,久攻不下,士氣有些低落的隋軍將士打了一針強心劑,萬歲之聲不絕於耳,那滔天的聲浪幾乎可以把遼東城的城牆給生生震倒。
可是楊廣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初到遼河的時候,幾十萬將士們這種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讓他很是受用,以前巡遊突厥和吐谷渾,甚至坐大龍船下江都,上涿郡時,雖然也是有這種前簇後擁的帝王範兒,但只有在戰場上,這樣的將士歡呼才更讓他在帝王之外,更有一種元帥的感覺,只有這種感覺,才讓他相信自己在牢牢地掌控着軍隊,讓他有過從來沒有的安全感,連晚上睡覺也踏實了許多。
但今天的楊廣卻沒有心情去享受這種山呼萬歲的聲音,自從強渡遼河以來,遼東戰事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了,多虧了那些王世充放歸各城的俘虜,還有每軍中設置的受降使者,大多數高句麗中小城池,幾乎是不戰而下。
雖然這讓那些指望着鐵血攻城,破城後大開殺戒,搶錢搶糧搶人頭的悍勇之徒們有些失望,但是無血開城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征戰遼東的進程大大加快,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分道攻掠各地的軍隊就紛紛完成了任務。
各路隋軍除了留下少量軍隊守城外,主力紛紛在得到了補給之後開拔至遼東城下,在擊敗了淵太祚的幾次出城反擊之後,高句麗軍被迫縮進城內死守,慘烈的攻防戰就此展開。
但是淵太祚卻是沒有任何退路,其他各城的守將也許還可以通過投降來保持一個名義上的獨立,但淵太祚作爲遼東之主,卻唯有死戰到底,各地不肯投降的高句麗遼東軍也都雲集城內,這讓他手中的實力不下八萬人。
爲了守城,淵太祚把全城的百姓也都組織起來,壯丁上城助守,女人和老弱則每天負責做飯,城中糧食定量分配,足以支持兩年之用。
此外淵太祚還特地組織了兩萬多工匠,每天不分晝夜地維修被隋軍打壞的城牆,遼東城本就是堅固異常,加上搶修隊的努力,居然奇蹟般地維持了一個多月,期間隋軍幾次攻破城牆,都被高句麗援軍拼死堵上缺口,未能一舉破城。
除此之外,淵太祚還充分地反利用了楊廣的那個受降令,每次城牆被打開缺口之後,他都會派人在城頭舉起白旗,再派人出城與隋軍主帥宇文述戰地接洽,表示願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