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笑着擺了擺手:“好了,兄弟,先別說這個,不管怎麼說,遊元總算被我們拿下了,我原來一直擔心這傢伙會惹出什麼亂子。不過那個唐禕倒是精明得緊啊,都不用我們逼他,就直接嚇得主動投靠了。這倒是省了很多事。”
李密的嘴角勾了勾:“他的這個表現,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原以爲這死胖子貪生怕死,這種時候不敢衝在前面,可沒想到他二話不說就拿下了遊元,看來此人很會判斷局勢,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聰明,所以我才一直讓元務本跟着他,就是怕他趁機跑了。”
楊玄感微微一愣:“爲什麼要怕他跑了?他有什麼跑的理由嗎?”
李密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大哥啊,咱們不管找了什麼理由,什麼藉口,都是矯詔徵兵,這種事情,形同謀反,不要說來護兒沒有起兵,就算他真起兵了,我們這樣沒有奉詔就主動徵兵平叛,都有可能會給追究責任,以楊廣這種猜忌多疑的個性,更是全族有禍,所以一個正常的人,在這時候,就算被形勢所逼,也不會主動站出來捉拿對此質疑的遊元的。因爲遊元說的,纔是正道,纔是實話,纔是一個真正忠義的官員應該做的事情。”
楊玄感點了點頭:“如果我們不是起兵反隋,而真的是平叛,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李密正色道:“就算是來護兒謀反,我們沒有接到楊廣的詔書,也是不能徵集私兵去討伐的,最多關閉城門,徵城中的男丁上城防守,如此,纔可保無事,但要象我們這樣主動徵兵出擊,那就有謀逆之嫌了,因爲我們可以去打來護兒。也可以去打東都,上了這條賊船,就沒辦法回頭,這叫挾衆謀反。”
楊玄感笑道:“這點還是兄弟你懂的多,這麼說來,如果來護兒也知道我們起兵,他沒有楊廣的授權。即使明知我們是造反,也不能回軍平叛了?”
李密微微一笑:“正是。非但如此,因爲他被我們咬了一口,說他起兵謀反,已經有了一個污名,所以正常情況下,應該是暫留原地,按兵不動,以自證清白纔是。至於河北的涿郡大將李景,一方面兵力分散在四處州郡討伐盜賊。另一方面他也不敢隨便出擊,所以三個月內,我們是不用擔心河北和山東的兵馬來援救東都,或者關中的。”
楊玄感點了點頭:“原來賢弟還有這麼一層考慮,我們有百日左右的時間,應該是可以拿下東都啦。對了,按你這麼說。東都的兵馬也不可以隨便輕動吧。”
李密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搖了搖頭:“不,東都和大興這兩處的情況不一樣,楊廣在徵遼之前,在東都留下了元德太子,也就是我們那個短命的胖子兄弟的兒子。越王楊侗作爲東都留守,真正管事的乃是民部尚書樊子蓋。而鎮守西都大興的,是代王楊侑,輔佐他的則是右候衛大將軍衛玄,他們兩個親王,是有臨機決斷,便宜行事之權的。不說調集其他各郡的兵馬,起碼調集兩京附近的大軍,是不成問題的。”
楊玄感冷笑道:“兩個小娃娃,毛都沒長全,也能擋我?”
李密笑道:“大哥,不可輕敵,楊侗和楊侑固然是兩個娃娃,但留下的守將可不弱啊,大興那裡的衛玄衛文升,乃是關隴宿將,上次徵遼之戰中,渡過薩水的各路軍馬都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他的一軍斷後,得以保全,甚至還保護了宇文述,於仲文等人撤回了遼東,也因此功,得到了西京留守的要職。”
楊玄感點了點頭:“衛玄確實是老將了,老成持重,這麼說來,密弟上次說的那個偷襲潼關,利用天險盡殺西京部隊的戰法,很難奏效了,是吧。”
李密笑道:“只要東都危急,他也不好再慢慢地磨蹭,一旦加速進軍,必定疏於防範,失敗是遲早的事,再說衛玄雖然才能尚可,但難稱一流武將,和大哥對戰,明顯不是對手,不足爲懼。”
楊玄感哈哈一笑:“那樊子蓋呢?衛玄好歹還是個宿將,可這樊子蓋卻是從沒領過兵啊,不是更好對付?”
李密的臉色一變:“不,大哥,小弟以爲,這樊子蓋纔是真正要留意的人,當年我與越國公曾論及朝中文臣武將,越國公對多數人並不以爲意,哪怕是名聲在外的賀若弼,在他看來也算不得多厲害,他推崇的人,除了高穎,牛弘,李淵外,年輕一輩中,也只有張須陀,楊義臣,王世充,封倫,李靖等數人了。但他曾經特別說過,樊子蓋有文韜武略,斷不可小看。”
楊玄感笑道:“怎麼沒有密弟你呢?”
李密笑着搖了搖頭:“越國公肯找小弟論及這些人,顯然也是對小弟有些基本的認可吧,要換了別人,只怕他不肯說。”
楊玄感點了點頭:“這倒是符合先父的性格,密弟,你繼續說,樊子蓋又怎麼個有文韜武略了?”
李密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當時也是越國公即興所說的,並沒有詳細分析,具體的內容我也不知道,但小弟當時問過,說樊子蓋好像從沒有掌過兵,又有什麼本事了?”
“可越國公卻說,樊子蓋是他見過掌兵能力最好的五個人之一,之所以一直沒有兵權,是因爲他的出身,而不是能力,這個人絕對不可以小視。這是他的原話。”
楊玄感勾了勾嘴角:“哼,原來是即興的話啊,那可不能當真了,先父連封倫都看重,可不也是走了眼嗎?樊子蓋是江南人士,北方的大世家都看不起他,就算他有點本事,又能掀起什麼浪?”
李密嘆了口氣:“越國公還有一句話,是讓我真正擔心的,他說,如果以後我們遇到樊子蓋守城的話,最好繞城別走,不要企圖迅速攻下,因爲,他的堅韌是他最大的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