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正神色稍緩,接過了這半塊餅,笑道:“還是你小子會說話,那大家快點吃飯啊,吃完了幹活,別給上面的看到了!”
正說話間,南邊卻騰起了一陣煙塵,順着南風吹來,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也由遠及近,只幾分鐘的時間,就從十里外的城南方向,奔到了六七裡外的距離。
小隊正呆呆地看着那煙塵起來的方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大吼道:“不好,敵騎來襲,快,快起來防守啊,吹號,快吹號!”
宋老生在帥旗之下,看着常達的鐵騎仍然在敵陣之中反覆衝殺,他搖了搖頭,嘆道:“常達勇則勇矣,奈何不聽號令,終歸是個麻煩。”
一邊的傳令兵苦笑道:“常將軍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現在是一鼓作氣打崩敵軍的時候,不能從命,還請大帥諒解,而且他現在跟李淵的部曲騎兵混戰在一起,也沒法撤。”
宋老生勾了勾嘴角,說道:“馮士弘,你率一千中軍騎兵去增援常達,再加把力氣,直接衝下敵軍前軍的將旗,常達說的不錯,將旗一倒,叛軍也就崩啦。”
正說話間,南方的後軍那裡卻傳來了一陣散亂無章的號角之聲,至少幾百支號角在急速地吹着,這是敵軍來襲的音符,宋老生的臉色一變,連忙轉着看向了後軍方向,只見南邊的煙塵滾滾而來,急促的馬蹄聲震天動地,也不知道來了多少敵軍,已經衝到了後軍的一里之內,而尖厲的嘯聲現在已經能聽到了,隱約之間,一面繡着狼頭的大旗,迎風招展,從那煙塵中展現了出來。
宋老生吃驚地張大了嘴:“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怎麼會有突厥人?”
馮士弘的臉上盡是驚懼之色,聲音在微微地發抖:“宋,宋大帥,現在,現在怎麼辦。”
宋老生突然叫了起來:“傳令,快傳令,中軍轉向南方,給我頂住,頂住突厥人的衝擊啊!馮士弘,快,快帶騎兵反擊,千萬別讓他們衝進來!”
煙塵之中,箭雨如飛,隋軍後軍的那些輕裝部隊和輔兵們可就慘了,被幾十步外的弓箭這樣輪番清洗,如同一片片地蝗蟲掃過密集的人羣,又似大風颳過麥田,成片成片地倒下,傷者哭爹叫娘,而身上完好無損的人,則扔下了手中的所有東西,沒命地向着中軍的方向逃跑。
李世民就在史大奈的千餘突厥騎兵的身後五十步左右,他駐馬揮鞭,直指着對方後軍那一片狼籍的陣營,笑道:“宋老生啊宋老生,他的治軍還是不嚴啊,儘管他想到了我們可能從南邊突擊,但還是大意了,這些輔兵們根本沒好好地佈置防守的陣型,現在我們的面前,一馬平川,給我傳令,所有騎兵不必保持陣型,給我散開了衝擊敵軍後軍的潰兵,趕着這些輕裝部隊去中軍方向,絕不給宋老生所部重整,轉向的機會,快!”
段志玄的臉上盡是興奮之色,暴諾道:“遵命!”他正要向前衝,只聽身後一聲如雷般的斷喝聲響起:“二公子,二公子,等等俺老劉啊。”
李世民轉頭向後一看,只見劉弘基和長孫順德雙雙帶着幾百名騎兵殺到,渾身上下卻是乾乾淨淨,沒染什麼血土,多數人的手上,還拿着長長的騎槊呢。
李世民笑道:“弘基,來得好快啊,後面的戰事如何?”
劉弘基笑道:“隋軍已經給你們就沖垮了,我們到的時候,敵軍左翼的潰兵已經逃得到處都是,甚至衝散了中軍慕容羅喉的陣列,讓他根本無法轉向,那慕容羅喉無法收拾殘局,只能帶着幾千手下退回了霍邑城,唉,要不是你下令不許戀戰,這會兒我們不知道都能擊斬多少敵軍潰兵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城南那點潰兵有啥好追的,現在宋老生的主力都快要垮了,他的前鋒精兵給父帥和大哥拖着,後軍輔助輕裝部隊已經潰散,中軍無法組織,正是我們取勝的良機,你們是生力軍,強衝敵軍帥旗那裡,給我活捉宋老生,這可不比幾千個雜兵人頭,更有意義嗎?”
劉弘基兩眼放光:“放心吧,二公子,宋老生的人頭,我取定了!騎兵,跟我來!”
李世民看着劉弘基遠去的身影,心中一動,大聲叫道:“給我傳令,全軍騎兵一起大喝,已斬宋老生,讓戰場上的每一個人,都給我聽到!”
常達飛快地連刺兩下,兩個淵軍騎兵被他挑落馬下,他長出一口氣,收住了戰馬的腳步,又是一個衝擊回合,他身後的騎兵已經不到開始的一半,他轉回馬頭,咬牙切齒地說道:“王長諧果然還是有點門道,不過我們畢竟人多,再衝兩回,他們就頂不住了,兄弟們,加把勁啊!”
正說話間,突然戰場上響起了如雷般的吼叫聲:“已斬宋老生,已斬宋老生!”
常達的臉色一變,扭頭看向了南邊方向,只見宋老生中軍方向的大旗,已經消失不見,身後的戰場上,漫山遍野奔馳的都是黑衣玄甲的唐軍騎兵,甚至還有不少皮帽獸袍的突厥人,來回奔馳,左右馳射,隋軍士兵無不應弦而倒。
常達剛纔殺得性起,根本不知道身後之事,這下終於看到身後的大軍如山崩一樣,連在前方與李建成撕殺的劉林之的步兵,也開始動搖了,不少士兵們顧不上攻擊前方的淵軍,都開始向後看,人心惶惶。
突然,淵軍的步軍這裡也發出雷鳴般的吼叫聲:“已斬宋老生,隋軍放仗不殺,放仗不殺!”
這一陣吼聲成了壓倒隋軍的最後一根稻草,剛纔還在猶豫動搖的隋軍步兵們,終於一鬨而散,扔下手中的長槊,邊跑邊脫起盔甲來。
王長諧的叫聲在常達的耳邊炸響:“哈哈,常達,你完蛋啦!”
常達突然反應了過來,抄起大弓,大吼道:“吃我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