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我也必須過去,翟司徒,我在洛水一線已經遍佈眼線,王世充究竟是何動向,很快就會知道了,如果真的有大股騎兵沿洛水東行,那一定是王世充本人!”
翟讓不以爲然的皺了皺眉頭,不置可否。
正說話間,小崗下卻是響起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李密的臉色微微一變,轉頭一看,卻是那程咬金策馬飛至,大聲道:“魏公,有大股隋軍騎兵,正在洛水南邊沿河進發,他們的動作非常隱秘,但仍然在前行十五里後被我們的斥候發現,給出了信號,現在怎麼辦?”
李密哈哈一笑:“我就說嘛,王老邪絕對不會跟我們硬打正面的,他一定是偷襲我們的月城糧庫,傳令,內馬軍和裴柱國所部,三萬鐵騎現在就全部出動,奔襲月城,翟司徒,這裡就交給你啦!”
李密說完,也不多答話,匆匆地就向着崗下的戰馬一溜煙地奔去,只剩下翟讓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世充騎在一匹雪花獅子驄上,這是他在青海吐谷渾那裡特別購置的天馬,戰亂之後,原本寄養在劉權那裡的幾千匹寶馬都打了水漂,只有百餘匹最優良的天馬被他緊急運進了中原,給自己和手下的大將們騎乘,今天是長途奔襲月城,速度就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王世充也咬了咬牙,把所有的好馬全都拿出來使用,二萬戰士,全都是一人雙馬,就連淮南步兵,也都是騎着主馬,帶着從馬,如同一道長龍,沿着洛水的南岸,迅速地向前推進着。
劉黑闥從前方奔了回來,對王世充說道:“大帥,瓦崗軍果然留了不少暗哨,有兩個暗哨在我幹掉他們之前搶先發了信號,我看河對外的烽火已舉,現在怎麼辦,我們的動向被李密所偵知,還要按原計劃進攻月城嗎?”
王世充哈哈一笑:“原計劃不變,繼續向月城方向進發,現在他們發信號已經晚了,我們這裡已經領先了十五里,一定可以在黑石大營那裡截住瓦崗軍的騎兵,傳令前軍,速度不減,全速向前,每隊奔到黑石灘時,落在最後面的,斬!”
劉黑闥一咬牙,也不說話,轉身就走,王世充身邊的幾十名插着靠旗的傳令兵紛紛馳向了這條行軍長龍,一路開始吆喝起來:“大帥有令,全速前進,在黑石灘集中,每隊落在最後的,斬!”
這條黑龍一樣的長長的騎兵隊列,明顯地加快了行軍的速度,向前奮蹄猛進,大地震動,就連十餘步的河水,都被這震天動地的鐵蹄,弄得河水沸騰,魚兒在不安地從水裡跳來跳去,紛紛拼命地向着北側游去,似乎生怕這些鐵騎突然衝入河中,把自己踩成肉泥!
小半個時辰之後,王世充在路邊的一處小高坡上,登高而望,冷冷地看着北岸那裡,落後自己這裡大約十六七裡的一條長龍,同樣是數不清的騎兵,震天動地地沿着河岸,平行地追向了自己,王世充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冰冷的笑意:“李密,你果然上當了,今天,月城,就是你的死地!”
一邊的費青奴撓着腦袋:“主公,敵軍的騎兵好像數量比我們還多啊,真要打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是我精心設計的局,青奴,再加一把勁,衝到黑石灘後,全軍渡河,南邊的黑石灘上留五千淮南步兵守住我們的副馬和輜重,其他一萬步兵,五千鐵騎全部給我渡河過去,步兵在前,隱藏騎兵,我要大破瓦崗的內馬軍和鐵騎兵!”
一個半時辰之後,李密全身上下都如同水洗,喘着粗氣,這幾十裡的全速奔襲,對於他這樣體力不算太好的書生來說,實在是困難了點,早在半個時辰前他就快要撐不住了,能堅持到現在,完全是靠了想要親手打敗和消滅王老邪這個宿敵的意志,這一段十餘里的河灘道,坎坷難行,不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軟泥,就是硬梆梆的鵝卵石,就連他的這匹雪龍神駒,也是走走停停,不復那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本色。
柴孝和湊了上來,輕輕地說道:“主公,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啊,這地形,這地形並不利於騎兵衝擊,若是王老邪在這裡列陣跟我們作戰,那可就麻煩了。”
李密咬了咬牙,沉聲道:“這點我想過,我們是騎兵,可王老邪也同樣是騎兵,南邊的地勢低窪,雖然沒有氓山,但也同樣不好走,他的速度並不比我們快,還要向北渡河,我料他沒有時間埋伏,這裡並不是一線天那種道,還是有百餘步寬的,我們就算與王老邪正面相遇,也完全可以一打,騎兵對騎兵,我們並不吃虧!傳令,降低速度,換主戰馬,前鋒的騎兵現在就披上馬甲,隨時準備戰鬥,一旦發現敵軍,立即攻擊!”
柴孝和訝道:“現在就列陣披甲?這不太好吧,主公,萬一王世充不管不顧,直奔月城呢,我們離月城還有十三里路,全副武裝地跑過去,就算人受得了,馬也受不了!”
李密哈哈一笑:“王老邪選擇這樣的戰法,不可能就全軍去打月城的,他一定會派數千騎兵,利用這狹窄的河岸地形來延緩我們的追擊,不要怕,也不要跟敵軍糾纏,一旦發現敵軍列陣,就馬上給我衝過去,我想,王老邪的第一道防線,應該也快要到了!”
柴孝和雙眼一亮:“主公的意思是,他會走黑石灘?”
李密點了點頭:“只有這裡,才能容得下數千兵馬渡過,水流也是最緩,我一直沒有去動那個黑石灘的野渡口,就是留一個讓王老邪過河的口子,這一回,我要教王老邪有來無回!”
李密正說得興奮,昏暗的夜色中,前方突然一片火把揚起,數不清的戰士在怒吼着,而王世充那特有的低渾粗吼豺聲,在夜空中迴盪着:“我的好師弟,咱們今天,也該作個了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