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隋軍的大營裡開始了陣陣的鼓角之聲,一如對面的瓦崗軍大營,一隊隊的士兵們從營地裡走出,唱着高昂的軍歌,開始在河岸的兩側列陣,天空中飛起了大片的烏鴉與禿鷹,氓山的密林裡,野狗和餓狼那發綠的眼睛,一閃一閃,緊緊地盯着這片戰場,就連這些禽獸都知道,一場大戰即將來臨,而戰後,就是他們的饕餮盛宴了。
王世充穩坐中軍帥臺之上,離河岸大約三百步左右,這個距離很安全,讓他不至於被對面的投石機或者是八弓弩箭射到,卻又能把對岸的情況一覽無疑,只見一面“翟”字大旗高高地飄揚在對面的河岸上,而倒提着三股鋼叉的翟讓,則是在翟弘,翟摩候和王儒信的簇擁下,從營中信馬而出,所過之處,歡聲雷動,他也頻頻地向着部下們點頭致意,好不威風。
魏徵輕輕地說道:“主公,果然不出你所料,翟讓是親自出來列陣了,只是那李密。。。。”
王世充搖了搖頭:“這小子一定是帶着精銳躲在哪裡,他絕不會在回洛倉城中的,也絕不會不參與此戰,哼,想必他是想把我和翟讓一網打盡,我可千萬不能上了他的當。”
魏徵看着面前的河岸之上,已經開始列成無數個楔形衝鋒陣容的隋軍步騎,嘆道:“主公,真的要拿本部精銳去和翟讓死拼嗎?只怕此戰的損失很大啊,淮南兵現在無法補充,若是不能大勝,俘虜大批敵軍後訓練,恐怕我們的實力會有所削弱啊。”
王世充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大寨之中,正在列陣的各路隋軍,說道:“這回如果我不先衝,他們是不會跟進的,上次的佯攻,他們損失不小,卻一無所獲,我不能學李密,硬仗總是讓別人打,自己卻坐享其成,現在連翟讓都不爽他,想要自立了,我還沒辦法指揮這些各路援軍呢,只有自己先做出表率才行。”
魏徵看了看遠處的回洛倉城,眉頭微皺:“那回洛倉城裡真的有軍糧嗎,若是這回讓其他各軍得了去,那我們本部不是太吃虧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李密一定會在回洛倉城做手腳的,讓別的部隊去搶糧,試陷阱吧,就算沒有陷阱,起碼這些糧食也能運回來,到時候我再利用主帥職權分配便是。”
說到這裡,王世充頓了頓,看着對面的翟讓,冷笑道:“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嘛,是打垮翟讓,跟李密的鬥智鬥勇先放在其次,傳令,讓費青奴突擊!”
魏徵微微一愣,奇道:“主公,我軍還沒有列好陣型啊,現在就衝嗎?”
王世充哈哈一笑,一指對面正在布的陣形,笑道:“可是翟讓也沒有列好陣啊,我軍主攻,用騎兵的速度先衝上去,不讓敵軍的弓弩手和長槊手列陣以待,這是對我們有利的事,快傳令吧,費青奴的五千騎兵先衝擊,後面的步兵只要各隊列好陣形,就給我全都衝過去,今天不許在戰場上斬首,只要打敗了翟讓,我會給所有人都記上功!”
隋軍陣營中,突然幾百面大鼓同時擂響,震天動地,而三股黑色的鐵流,則從五里多寬的三處淺灘上流出,直奔對面那密集的軍陣,費青奴揮舞着手中那柄巨大的戰斧,吼道:“衝,衝,衝,都他孃的給我衝,衝過去,蹂死瓦崗賊人!”
翟讓還沒有騎到陣前,他的眼皮跳了跳,罵道:“孃的,****的隋軍居然不列陣就衝過來了,幸虧老子防着王老邪這招,騎兵,給老子反擊,把衝上河灘的隋狗給我衝回去!”
翟讓的身後,三名傳令兵同時吹響了鼓角,而背後大營裡的箭樓之上,幾十名背插靠旗的旗手,則同時打起了幾面顏色不同的旗幟,把翟讓的軍令,以最快的速度下達,讓每一軍的頭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瓦崗左軍,翟弘哈哈一笑,狼牙棒一指前方正衝到洛水中央的隋軍騎兵,吼道:“左馬軍,反擊!”說着,他一馬當先,直衝而出,身後密集的騎兵,發出巨大的呼嘯之聲,揮舞着手中的長槊與鋼叉,從前方軍陣中的步兵與弓箭手閃出的一道空當衝出,直奔隋軍右翼騎兵。
瓦崗右軍,單雄信看着對面直衝過來的隋軍鐵騎,冷冷地說道:“右馬軍聽令,馬弓手上前,亂箭射住陣腳,爲步軍列陣創造機會!”
單雄信身邊的王儒信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單將軍,翟司徒可是要我們以騎兵逆襲啊,你怎麼下這個命令?”
單雄信咬了咬牙,沉聲道:“敵軍來勢兇猛,已經完全衝起來了,我軍現在對衝,速度不如敵軍騎兵,會吃大虧,趁他們現在半渡,可以用箭雨大量殺傷,敵軍上岸之後再以長槊手迫之,騎兵從一邊側擊,可得大勝,執行我命令吧!”
王儒信咬了咬牙,沉聲道:“騎射手上前,箭雨攻擊!”
單雄信的眼中閃過一道陰冷的笑意,箇中奧妙,盡在不言中。
翟讓的眉頭緊鎖,罵罵咧咧地嚷道:“孃的,單雄信搞什麼鬼,怎麼不反衝?”
翟摩候恨恨地說道:“叔,這小子一定是想保存實力,現在怎麼辦?”
翟讓看着對面已經快要衝到岸上,離本方軍陣不到兩百步的隋軍騎兵,咬了咬牙,沉聲道:“放箭,給我放箭,三輪箭雨之後,騎兵反擊!”
他的話音未落,天空之中突然騰起了陣陣飛石,拳頭大小的石塊,從洛水西岸騰空而起,如同流星雨一樣,直襲洛水東側的瓦崗軍陣,剛剛擺好的防守陣型,被這突如其來的石塊,打得七零八落,蹲在一線,列成槊陣的長槍手們,被這陣子飛石雨砸得哭爹叫娘,在地上滾成一片,剛纔還不動如山的槊林,這會兒就如同被大風吹過的稻草一樣,搖擺不定,出現了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