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郡守府,這時候已經給改造成了一個臨時的中軍帥府,洛水之戰後,剩下的這兩萬不到的兵馬,已經全部給整編進了王世充的右武衛大軍之中,所以這個軍府,也成了右武衛的都督府,王世充一身將袍大鎧,滿臉威嚴地坐在帥案之後,兩側將佐,盔明甲亮,臉上寫滿了求戰的衝動,今天這場前哨戰的大勝,把洛水之後已經落入冰點的士氣,重新又激發了起來。
王世充的雙目炯炯,沉聲道:“現在全軍一共一萬七千六百四十三人,騎兵三千六百七十三人,外有河陽壯丁三千二百二十三人,本帥命令,所有部隊,分成三部,分別成立南城守備都督,北城守備都督,中城守衛都督府。”
王世充的目光落到了龐玉和杜如晦的身上,說道:“龐將軍,南城,你有信心守下嗎?”
龐玉猶豫了一下,說道:“大帥,南城地勢低緩,城牆也是最殘破的,想要守,只怕不容易,如果您實在要我守南城,還請多撥兵馬。”
王世充搖了搖頭:“我手上就這麼多兵馬,最多給你五千人,你靠這支部隊,能守住南城嗎?”
龐玉的眼皮跳了跳,咬了咬牙:“您要我守幾天?”
王世充笑道:“兩天就行,如果超過了兩天,你就是投降李密,也沒有罪。”
衆將全都色變,面面相覷,不知道王世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龐玉憤然道:“大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龐玉怎麼可能投降反賊呢?”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閃閃:“龐將軍,不要激動,也不要誤會,我只是要你守住兩天,明白嗎,叛軍對南城的攻擊,會是最開始的一波,會非常兇猛,但不會持續太久,因爲河陽的地形原因,李密一定會在東西方向作文章,猛攻南城只是爲了調開我軍的兵力,讓其他各處的守備空虛,而他真正的殺招,會是在中城這裡,東西夾擊。所以,你必須要靠手中的五千人,頂住李密前兩天最兇猛的進攻,明白嗎?”
龐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這倒是深合兵法,只是我手中只有五千人的話,只怕難以頂住前兩天啊。”
王世充笑道:“我相信龐將軍和杜參軍會有辦法頂住的,你現在手下的關中老部下還有三千多,這些是百戰餘生的戰場精英,一定能完成好這個任務的,哦,對了,我人不可能派給你,但可以多撥你三十部投石機,現在來不及放上城頭了,你把城牆附近的民居拆了,至少把房頂拆掉,城中這些天拆屋扒房留下的磚石土塊,都是你現成用來打擊敵軍的武器!”
龐玉哈哈一笑:“原來大帥早就幫我想好了,龐玉得令!”他上前接過了令箭,轉身就向着府外走去,杜如晦對着王世充行了個禮,匆匆跟上。
王世充環視府內其他衆將,說道:“中城這裡,本帥親自坐鎮指揮,賊軍一定會開始猛攻南城,然後悄悄地把主力調到中城這裡,河陽城的中城,過於狹窄,敵軍的投石車如果抵近五百步內發射,那城中所有地方都會給砸到,所以我軍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在城外深溝大壕,絕不能讓他們的投石車過於靠近,敵軍若是填溝,我軍就要用弓弩大量殺傷。”
他轉頭看向了沈光與費青奴,沉聲道:“沈將軍,費將軍,中城的東西兩邊,就由你們來負責了,記住,五天之內,絕不允許敵軍靠近城牆,明白嗎?”
二將臉上盡是興奮之色,雙眼閃閃發光,抱拳應諾道:“是!”
王世充的目光最後落到了來整的身上,他早已經躍躍欲試,迫不及待了。王世充微微一笑,說道:“李密這回一定是想一口吃掉我們,所以猛攻南城在先,主攻中城在後,若是這兩招都不靈,那就會改爲長期圍困,這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
“他們由攻轉守,這時候是士氣最低的階段,我軍絕不可坐以待斃,必須出城主動攻擊,北城會是賊軍的佯攻方向,這裡不會有太多的部隊,李密必然會把他的大部分雜牌軍和山寨部隊放在此處,我軍只要打退了敵軍中城的攻擊後,就集中騎兵猛攻北城的敵營,一戰可破!”
來整哈哈一笑:“大帥,您是要把北城交給我來整嗎?”
王世充滿意地點了點頭:“中城這裡我留八千步兵,兩千騎兵,北城給你步騎五千,一開始賊軍必然會用雜牌部隊攻城,你儘量用民夫丁壯防守,保留正規軍的戰鬥力,等到時機成熟時,我會親自帶着所有騎兵和精銳步兵來你這裡,一舉破敵!”
來整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得令!”
王世充站起身,雙眼中碧芒一閃:“現在,就讓我們等李密這個狗孃養的來送死吧!”
黃河南岸,瓦崗軍連營百里,幾百道浮橋,正在緩緩流淌的黃河上架設着,人喊馬嘶,車水馬龍,二十多萬密密麻麻的瓦崗軍士們,正紛紛從各自的大營裡出動,通過已經架好的浮橋踏上對岸,而已經過河的幾萬先頭部隊,一邊在警戒着來自河陽城方向的可能突襲,一邊開始保護着雜兵輔助們,在南岸紮起營柵來。
李密站在河南邊的一處高坡之上,冷冷地看着大軍如長龍般地過河,一部部的投石車,八弓弩箭,也被幾十個人拖着,拉着,從浮橋上緩緩地經過,所過之處,都壓得船上加木板所形成的橋面幾乎要陷到了水面左右。
王伯當看着對面河灘上那星羅棋佈的無頭屍首,正是昨天王德仁被斬殺的手下們,而近萬根木樁上,都插着這些戰死者的首級,就擺在河岸一線,威嚇着瓦崗軍,他嘆了口氣:“想不到王老邪居然會留下來死守河陽,他瘋了嗎?”
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閃:“他可沒瘋,這裡,就是他想要絕地反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