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君集的眉頭一挑,不服氣地說道:“可是,我們現在面對瓦崗軍卻不敢出戰,這些軍威,不又是斷送了嗎?起碼要把瓦崗軍打得也象王世充一樣閉營不出,纔算是揚我關中軍威吧。”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若是我們和瓦崗軍大戰之時,王世充開城突襲,到時候候將軍你拿什麼抵擋呢?”
候君集睜大了眼睛:“什麼,城中的隋軍還敢出城攻擊?他們有這本事,爲何不與我們開城一戰呢?”
李世民嘆了口氣,說道:“候將軍啊,你要知道,這一戰的情況很微妙,不是面對面的兩軍廝殺,現在在這洛陽城下,有我們,東都隋軍,瓦崗軍這三股勢力,實力是旗鼓相當的,任何兩軍交戰,必然損失慘重,那麼佔了便宜的,只會是第三股勢力。”
“王世充是世之名將,河陽一戰,兩萬兵馬打垮李密的三十萬大軍,這樣的將才,又怎麼可能給嚇得不敢出戰呢?之所以前面直接退進洛陽城,就是想用洛陽堅固的城牆來擋住我們,拖到李密出兵,誘我們與瓦崗軍大戰而已。”
候君集咬了咬牙,沉聲道:“那這麼說來,我們不能跟瓦崗軍作戰,不然王世充會趁機偷襲。那我們還來東都做什麼呢?難道只是看看洛陽的城牆嗎?”
正說話間,帳門一掀,一道外面的日光順着這一掀的縫隙透了進來,劉文靜的臉上帶着喜色,直入帳內,對着李建成笑道:“世子,秦公,好消息,薛舉動了!”
李建成的精神一振,連忙站起身,說道:“真的嗎,薛舉真的動了?”
劉文靜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薛舉聽說敗退之後,曾經有一度很灰心,甚至還問左右自古有沒有投降的天子,但給那郝瑗一通罵醒,然後回去後收拾敗軍,軍勢復振,現在起八萬大軍,直撲關中而來。”
李世民微微一笑:“八萬大軍,基本上這薛舉是傾巢而出了,而且必是騎兵爲主,這樣也好,如果能一戰把他的主力消滅在關中,那薛舉就再也起不來啦。”
李建成點了點頭:“好,這麼說來,我們出關作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既打到了洛陽城下,拓地數百里,又引出了薛舉。二郎,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退兵之事了?”
李世民正色道:“很好,大哥,你率主力先撤,給我兩萬人馬斷後即可,我保證可以給追兵一個難忘的教訓。”
李建成哈哈一笑,站起身,沉聲道:“兄弟們,咱們回關中!”
第二天,瓦崗軍大營,中軍箭樓之上,李密面色輕鬆,看着對面的唐軍開始一隊隊地從營寨的北門撤出,將士們操刀持槊,長槊侵天半,輪刀耀日光,甲冑在曝光下閃閃發光,高唱着軍歌,一路向北,而數萬騎兵,則是來回在這條長龍的兩邊逡巡,護衛,騎士們全副武裝,舉着長槊,持着弓箭,隨時作好了衝擊的準備,看起來一切都無懈可擊。
裴仁基嘆了口氣:“關中兵馬果然精銳異常,是天下精兵啊。這些天他們閉寨不出,但若真是開寨與我們一戰,只怕勝負難料啊。”
單雄信沉聲道:“不,我看他們是怕了我們,不然給我們天天這樣罵,也不敢出戰,這會兒更是棄寨而逃了,魏公,要不然我們也全線出擊,打他們一下吧。”
王伯當笑道:“雄信,現在他們剛剛撤退,是防備最嚴密的時候,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們也是作好了準備,我軍很難突襲,這樣走了也好,我們可以趁機繼續圍攻洛陽呢。”
羅士信恨恨地說道:“對,這幫關中唐軍走了最好,我們和王老邪的仇,還沒有了結呢。只要唐軍不搗亂,這回我們一定可以打下洛陽。”
李密搖了搖頭,沉聲道:“不,現在萬萬不可與唐軍起了衝突,傳令,退兵,回洛水東側。”
所有人都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羅士信嚷了起來:“魏公,這是何意?我軍好不容易磨走了唐軍,怎麼不趁勝圍攻洛陽呢?”
李密微微一笑:“我們來這裡的目的不是爲了攻下洛陽,而是要阻止李唐軍隊攻下洛陽,現在既然唐軍走了,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沒有必要繼續留下了。王老邪纔是最希望我們兩邊打起來的人,這樣他好佔便宜,我們怎麼能讓他如意呢?”
單雄信不甘心地說道:“可是,我們就這麼撤了,不是勞師無功嗎?”
李密笑着擺了擺手:“怎麼會是勞師無功呢,我們沒有任何損失,李唐軍隊佔了潼關一帶的幾百裡地,真正吃了虧的,只有東都的王老邪,以前他還可以前出洛水,與我們平分中原,這回下來連洛陽城外的州郡都保不住了。”
“現在我們如果繼續留在這裡,有被洛陽守軍和李唐軍隊南北夾擊的可能,唐軍有大批騎兵,隨時可以再次突擊我軍背後,只有我們撤回洛水,纔算安全。接下來我倒是很有興趣看看,失了這麼多地盤的王老邪,能作出如何的反應!”
洛陽,兩儀殿。
王世充的神色平靜,一身將袍大鎧,站在左首第一位,而在他對面的元文都,盧楚等人則是喜形於色,笑着對御座邊的楊侗說道:“大王,現在城外的兩支賊軍全部撤了,瓦崗軍騎兵多,幾乎是逃也似地奔回了洛水東側,而李唐軍隊,則是剛剛到了城北五十里處的三皇崗那裡。大王,咱們追吧。”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元太府,你爲什麼覺得這時候的追擊是可行的呢?”
元文都勾了勾嘴角,冷笑道:“唐軍多是重裝騎兵,這樣一直掩護大軍撤退,現在走了幾十裡,早就人困馬乏,我們的哨騎回報,他們已經脫下了重甲,只着輕裝,而步兵中的老弱殘兵也是拖在了後面,這時候正好是兵法上說的擊其惰歸,此時不打,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