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坐了下來,平靜地看着王世積,說道:“好了,話既已說開,不妨再告訴你,皇甫孝諧在我的射箭場毆傷人命,中途逃亡你這裡的事,也是我設的局,此人器量狹小,貪婪昏暴,是最好的突破口,你剛剛目睹了貓鬼案,不敢象以前一樣包庇下屬,必使其懷恨在心,而我特意選擇了桂州總管,也是你的好朋友令狐熙上表請辭的時候,把皇甫孝諧的案子一起遞上,皇上果然氣得把皇甫孝諧打發到桂州充軍。
嘿嘿,令狐熙離不開桂州,自然會把氣往皇甫孝諧身上發,一個走不了,一個不願去,不起衝突纔怪了,在皇甫孝諧離開大興前,我有意無意地提醒了他趙什柱舉報虞慶則之事,他果然爲了保命,也走了這條路,王世積,這怪也只怪你自己貪婪無德,所以周圍盡是宵小之輩,而無忠義之士。”
王世積一下子軟到了桌上,喃喃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天意,天意啊!”
他突然眼中透出一絲兇光,坐直了身子,朗聲道:“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只有兩件未了心願,希望你能幫忙完成。”
王世充的聲音寒冷如冰:“說吧,我先聽着。”
王世積咬牙切齒地說道:“第一件事,請你幫我想辦法殺了皇甫孝諧這狗賊,當年殺你兄長,他是直接執行者,你若要報仇,就不能放過他。我死之後,我昔日手下的部曲們都會衣食無着,這些人必會恨皇甫孝諧入骨。你可以安排這些人去殺皇甫孝諧。這樣即使敗露。也不會查到你。
他們的檔案與聯繫方式,在一處秘密山洞,而山洞的位置與進入暗語,在我臥室裡的地下密室之中,只要你一轉我牀板下的一個開關,自然會打開密室之門,裡面有個小盒子,記載他們檔案之處的字條就在其中。打開時記得把密碼鎖調到天地玄黃,宙宇洪荒這八個字,記住,是宙宇洪荒,最後再按最後一個機關按鈕打開,只要錯一個字,盒子就會噴出酸液,將字條毀掉。”
王世充微微一笑,眼中殺機一現:“王世積,爲了復仇。你不惜把多年的經營與部曲都轉給了我,還挺爽快的嘛。看來你真是恨皇甫孝諧入骨了,好吧,看在你的部曲們的份上,這件事我可以答應你,反正我也早晚要找皇甫孝諧報仇的,只是你現在先把這杯酒喝了,再說第二件,我可不想和你討價還價!”
王世積慘然一笑,顫抖着伸出手,端起面前的酒杯,牙一咬,心一橫,仰頭一飲而盡。毒酒一入喉,他頓時感覺咽喉如同火燒,痛得五內如焚,而口鼻都開始流出血來,而這些血居然不是紅色的,而是漆黑如墨,透着一股子刺鼻的腥氣。
王世積咬着牙,吃力地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肚子,滿頭都是冷汗,一字一頓地說道:“世充,念在我們同族份上,我的家人,還請保全!”
王世充眼中碧芒一閃,殺氣佈滿了整個臉:“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皇上赦了你家人,我可沒有。你殺我兄長,逼死我父親,我可不想你兒子再來找我報仇,王世積,我會很快讓你全家都來陪你的!”
王世積的口鼻中突然黑血象噴泉一樣地涌出,拼起最後的氣力,虛空一抓,似乎想要掐死王世充,可是換來的卻只是整個身子綿軟無力地癱倒在地上,那瓶毒酒被他打翻在地,大理石鋪成的地磚頓時被劇烈地腐蝕,可見其毒性之烈。
王世積的四肢還在無力地抽搐着,可是整個臉色卻已經迅速地開始發青,原本紅色的指甲蓋也變得紫黑紫黑,他的雙眼不甘心地睜着,口鼻中黑血越流越多,卻是沒有一口氣能吸進去,褲檔處大小便開始失禁,已經氣絕而亡。
王世充冷冷地看了王世積的屍體一眼,也不管王世積條件反射式的繼續抽搐和喉嚨裡發出的荷荷聲,輕輕地轉過了身,推開房門,走到戶外,院門口處的那四個千牛衛士迅速地從他身邊經過,跑到裡面去查驗王世積的屍體。
王世充擡頭仰天長出一口氣,今天的天氣是如此的好,天空中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而太陽發出陣陣的暖意,照得人渾身舒坦,王世充輕聲道:“朗朗乾坤,郎朗乾坤!”
十五天後,早春二月,大興城的冰雪已經消融,臘梅花還沒有完全敗落,而早春的梅花還沒有開放,青青的幼苗剛剛開始冒尖,大地一片勃勃的生機,而歡快的小鳥們經過了一個寒冬的蜇伏,也都紛紛冒了出來,大興城外的樹林裡,一片春意盎然。
皇甫孝諧的心情也很好,自從舉報了王世積之後,幾乎是憑空得來了一個上大將軍的職務,雖然是閒職,但也是他這輩子也沒做到過的高官,儘管自己背了個賣主求榮的叛徒名聲,在軍界徹底臭了大街,就連同樣是叛徒的那個趙什柱,還有自己的堂兄皇甫孝緒也不願意和自己來往,不過那又如何?
臭歸臭,有肌肉!半個多月養下來,皇甫孝諧那狗熊般的身板兒又回來了,就是昨天的晚上,他還玩了王世積的三個女兒,嗯,什麼叫征服?男人的征服就是殺了仇人全家,再給他女兒換一遍種,人生的快意,無過於此!
王世積死後,全家都被罰沒爲奴,靠了王世充送的五十萬錢,皇甫孝諧很方便地來了個大包圓,把王世積的妻兒老小一共三十七口人全買了下來,兒子全閹了給自己當奴隸,女的全當自己的性--奴隸,這才能一出多年來被王世積壓抑的鳥氣,不僅如此,皇甫孝諧還買下了王世積原來在城郊的一處宅院,反正這輩子不指望升官了,以後學學王世充,當個富家翁,也挺好。
昨天晚上皇甫孝諧玩得太投入,今天到日正當中才起牀,多年來早起早睡的軍人清教徒般的生活,他已經拋棄了半個月了,活着就是醉生夢死,享受人生纔是對得起自己,白天放鷹打獵,晚上縱情牀第,大丈夫當如是也!我的莊園的作主,人生得意須盡歡!
皇甫孝諧的身後,跟着十多個剽悍勇武的軍人,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前軍人,這些人以前也都是王世積的親兵護衛,有些人還跟自己共事過,只是王世積一倒,這些人也都沒了着落,紛紛轉投自己。
領頭的那個管家王福,第一個見風使舵,在牢裡沒打就招了,事後還拉了這些人給自己效力,爲了以防萬一,閹王世積兒子的事情,都讓這些人幹,還讓他們輪流--上了一遍王世積的老婆,這些人眼皮都沒眨一下就幹了,看來都是些翻臉不認人的餓狗啊,不過也好,看在錢和權勢的份上,他們以後也只會忠於自己,不用擔心會給王世積報仇了。
一隻梅花鹿進入了皇甫孝諧的視野,皇甫孝諧心中一喜,一揮手,三隻迅猛的獵犬衝了出去,斷了那隻鹿的去路,眼見那隻鹿驚慌失措的樣子,皇甫孝諧哈哈一笑,搭弓上箭,一箭射出,可惜昨天晚上玩得太多,傷又沒有完全痊癒,這一箭差了點準頭,“叮”地一聲,沒有射中鹿,長箭沒入了草叢之中,而那鹿吃這一嚇,撒蹄狂奔,轉眼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皇甫孝諧恨恨地拍了一下大腿,就當他想要罵孃的時候,突然聽到幾聲弓弦響動,緊接着就是羽箭破空之聲,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只覺後背一痛,就栽倒馬下,而眼簾中,身後的那幾個護衛,都拿着大弓,眼中閃着冷冷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