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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突厥人的屍體,隋軍的士兵們看到這些突厥人,也不管是不是還有口氣,通通上去先是幾槊,把心口捅得稀爛,然後再割下腦袋,向着車陣中遠遠地扔出,順便把屍體上和散落在附近地上的弓箭拔出,插回身後的空箭囊裡。
而北邊和趙仲卿和南邊的馮孝慈看到王世充的做法,也都紛紛效仿,很快,隋軍的車陣中就堆起了幾百個突厥人頭,而且數量還在不斷地增加。
幾個裝死的突厥人嚇得屁股尿流,知道也不可能再裝了,跳起來轉身就跑,卻被眼疾手快的隋軍伍長們,擡手一弩射過去,紛紛倒地而亡,而隋軍的槊手們則飛奔到屍體邊,狠狠地戳幾槊下去,然後再利索地收割了人頭,大笑而歸。
一個突厥兵好不容易躲過了隋軍的三四支弩箭,連滾帶爬地跑回到了本方的陣中,被兩個如狼似虎般的護衛跳下馬,一左一右地夾着,腳不着地地拖到了都藍可汗的面前。
都藍可汗已經看得目睚欲裂了,握緊馬鞭的手在微微地發着抖,連座下的那匹高頭大馬也喘着粗氣,雙眼血紅血紅。
這名逃回來的突厥兵乃是一個百夫長,帶着哭腔喊道:“大汗,兄弟們全死了啊!太慘啦!”
都藍可汗的聲音如火山暴發一般:“住口!本汗看得清清楚楚,兄弟們一個個死得慘烈,你爲什麼還活着!”
百夫長痛哭流涕:“大汗,您明明是鳴了號讓退兵的,我不是逃兵!”
都藍可汗一馬鞭抽過去,厲聲道:“你不是逃兵,你是懦夫,兄弟們一個個戰鬥到死。你卻想裝死等到天黑後逃回,你以爲本汗不知道嗎?”都藍可汗說到這裡,一下子抽出了佩刀,高高舉過了頭頂,那名百夫長雙手在空中揮舞,驚呼道:“不要啊,大汗。給小人一個立功的。。。。”
話音未落,金柄馬刀就狠狠地砍了下去。百夫長的腦袋輕輕鬆鬆地和脖子分了家,帶着半個肩膀,一下子落在了草叢裡,而身子則有氣無力地癱軟了下來,只有鮮血如噴泉般地涌出。
百夫長的鮮濺了都藍可汗滿臉都是,這股子鹹鹹的腥味讓他的心中殺氣大盛,他轉過了頭,對着身邊的傳令兵吼道:“傳令,各部準備再次出擊。本汗就不信了,攻不下隋軍這個車陣!”
哈米赤連忙跳下馬,跑到都藍可汗的馬頭前,死死地拉着繮繩,跪地大喊:“大汗,千萬要冷靜啊,這時候不能因怒而攻戰!”
都藍可汗氣得一把把頭上的金盔扔到了地上。露出了滿頭的小辮子,吼道:“別攔着本汗,兄弟們不能白死!”
哈米赤流着眼淚,哭道:“大汗,這時候再攻,只是徒增損失而已。隋軍現在這樣挑釁,就是想激得您控制不住怒火,再次全軍出擊,他們的車陣太小,我們這五六萬精騎不可能全面撲上,也不能來回衝突,只能一次上幾千人跟他們對射。沒有任何便宜可佔,即使吃掉這三千人,我們也非要死個三四萬,太虧了啊!”
都藍可汗聽到哈米赤的話,正好從湖面上傳來一陣涼風,這讓他剛纔被血腥和怒火刺激得有些失控的大腦變得清醒了一些,他把刀插回了刀鞘,看着哈米赤,沉聲道:“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今天我們白死這麼多兄弟吧。”
哈米赤回頭看了一眼遠處巋然不動的隋軍車陣,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大汗莫急,反正隋軍沒有後援,而且在這茫茫大草原上,就是他們有心救援,也不可能找到這裡,我們有的是時間,先回陰山腳下的本部,調來大車,然後讓那些僕從部落的人上,讓他們推着大車向前拱,給我們的射鵰手們提供掩護。我們畢竟人多,到時候用箭雨壓制住隋軍,然後讓僕從部落的人上去肉搏,踩也把這些隋軍踩死了!”
都藍可汗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不過很快又搖了搖頭:“哈米赤,這樣一來二去,至少要費上三四天的時間,可是本汗恨不得今天就把這些隋軍給生吞活剝,你看夜襲如何?”
哈米赤搖了搖頭:“隋軍看來是有備而來,陣中也有大將坐外鎮,只怕到了夜裡,我們也佔不得什麼便宜,不如我看這樣,全軍分成三隊,在這兩三天的時間裡,輪流在夜間上前鼓譟,兩隊人睡覺,一隊人作出夜襲的樣子,而白天則作勢佯攻,意思一下就撤,這樣弄得隋軍不得安生,等三天之後我們的大車和援軍到了以後,隋軍也已經精疲力盡了,到時候再總攻!”
都藍可汗哈哈大笑起來:“好計,好計,哈米赤,你果然有辦法,就按你說的來,都聽好了,隋軍主帥的腦袋歸我,本汗一定要做成夜壺,天天晚上向裡面撒尿,方解本汗的心頭之恨!”
入夜,隋軍的車陣外,燈火通明,四周的空中高高地升起了孔明燈,而在車陣的四周,也都擺下了火盆,隋軍的車陣外兩裡範圍內,照得一片亮堂,連草叢中紅着眼睛的惡狼野狗拖着那些突厥人的無頭屍體,一頓飽餐,都看得一清二楚。
與之相應的,隋軍的車陣內部,卻是一片黑暗,隔了幾輛車,都安排了一兩個衛兵在值守,其他的人則人不解甲,枕着盾牌和矛槊,抓緊時間在補覺,明天應該會繼續有惡戰,這幾乎是每個人的共識。
車陣的中央,臨時搭起了一個不大的帥帳,只有平時正規紮營時的普通士兵帳蓬那麼大,但在這寸土寸金的臨時車陣中,也算難得了。史萬歲正端坐帳中,面沉如水,看着兩邊站着的王世充,張須陀,趙仲卿和馮孝慈四將,臉上看不出有任何勝利的喜悅。
史萬歲盯着王世充,冷冷地說道:“王儀同,今天本帥沒有下令出陣收割敵軍首級,你爲何擅自行事?”
王世充正色道:“大帥,當時末將判斷敵軍新退,士氣已喪,若是此時誘敵來攻,必可擴大戰果,加上我軍今天一戰,箭矢消耗甚巨,以小股部隊出陣割取敵軍首級,既可刺激敵軍,誘其來攻,又可以收取箭矢,可謂一舉兩得。”
史萬歲的臉上如同罩了層嚴霜:“王儀同,你以爲這個道理,本帥不清楚嗎?敵軍雖然敗退,但你知道是真退還是詐敗?若是在草叢中留下上千伏兵,等你出陣搜索時,趁機一涌而上,我整個防線都有崩潰的可能!”
王世充微微一笑:“大帥,敵軍敗退時,馬匹跑得散亂無章,而旗子全部放倒,鼓號亂響成一團,這不是有序的撤退或者是詐敗,而是一窩蜂的潰退,再說了,末將已經把百步之內的隱藏敵軍用箭雨清洗了一遍,不會有成規模的敵軍伏兵存在。不過末將還是要向大帥請罪,當時只顧抓緊戰機,事急從權,未來得及向大帥請示,還請大帥恕罪!”
史萬歲重重地“哼”了一聲,臉色卻稍微有些緩和了一些:“王儀同,本帥予你一個方向的全權處置之權,希望你能準確地判斷戰場的形勢,不要貪功冒進,突厥人狡猾,並不是有勇無謀之輩,我們只要守緊車陣,便是有功無過。”
王世充正色行了個禮:“末將謹記!”
史萬歲轉向了趙仲卿:“趙將軍,今天一戰的戰果統計出來了嗎?”
趙仲卿的黑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點了點頭:“我軍亡一百五十七人,傷三百二十七人,其中五十四人無法繼續作戰,斬首四千六百三十七枚。”
史萬歲點了點頭:“突厥人的首級,可否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