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支德咬了咬牙“難道大隋皇帝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開戰嗎?事情真的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王世充裝着不經意地呷了口酒“你我今日相遇,也算是有緣,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我們的至尊隱忍多年,才登了大位,這點想必乙支國相也有所耳聞,先皇是那樣地偉大,偏偏至尊也是個心天高的人,一定要通過做些先皇沒做到的事情來證明自己,乙支國相,當年先皇征伐你們高句麗,結果大軍出征後沒打仗,因爲天時地利的原因被迫退兵,先皇也引以爲平生之憾事,如果至尊可以做到先皇做不到的事情,不是證明了他先皇更偉大嗎?也只有這樣,纔可能鎮得住那些一直追憶着先皇時代光榮的舊臣們。”
乙支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開始一杯接一杯地灌起悶酒來,聽到王世充的最後幾句話,再也忍不住了,把酒杯重重地向着桌一頓,沉聲道“難道隋朝皇帝建立自己的威信,要向無辜的國家四處開戰嗎?你們原不是一向講究師出有名嗎,難道這回連仁義的大旗也不打了?”
王世充也放下了手的酒杯,冷冷地說道“乙支國相,大家都是熟讀史書的人,不要說這種書呆子的話了,先皇滅南陳時,難道是南陳主動進犯了我們大隋了?回先皇派兵討伐你們高句麗,也找了什麼理由?是你們高句麗自己,從三國時代建國時那不到一縣之地,發展到今天的東西南北各幾千裡的龐大國家,不也是靠了不斷地征服和吞併周圍的國家和部落嗎?天底下的帝國,又有哪個是靠着仁義發展到今天的規模?”
乙支德的嘴角勾了勾,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用盡量平靜的語調說道“王侍郎,話雖如此,但天朝是天朝。做什麼事情都要講個師出有名纔是,不然國內人心不服,我們高句麗沒有給天朝送人質的習慣,從立國開始從沒有向着原的政權做過這樣的事。如果你們實在要強人所難,那我們也沒有辦法,只好以舉國之兵,拼個魚死破了!”
王世充的眉頭皺了皺“那看起來是沒的談了,唉。今天我還想說服乙支國相呢,既然你如此堅持,我看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乙支德嘆了口氣“如果是你們隋朝皇帝真的提了這個要求,我會轉達給我們大王的,但我們高句麗人的性格是堅強不屈,以前的先王寧可逃到大海之邊的蠻荒之地也沒有向攻破國都,幾乎佔領全國的原軍隊屈服,現在我們家大王擁兵數十萬,更是沒有理由接受這種屈辱的條件。”
王世充裝着沉吟了一下,說道“若是這樣的話。我還有別的一個辦法,是不知道國相大人和你們家大王願意不願意考慮。”
乙支德雙眼一亮,手一下子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王侍郎有何妙計,請快點指教我。”
王世充的臉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這個嘛,其實說起來也簡單,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其實也明白打仗不是好事,這幾年國力消耗很大,高句麗也不是輕易可以消滅的國家,搞不好會弄得內憂外患。江山不穩,但是現在我們的至尊已經被連續的勝利激起了雄心壯志,只怕很難由我們這些臣子勸服,貿然進言。反而會給自己招來禍事,乙支國相,你也是在高句麗做官的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乙支德點了點頭“是的,臣子進言應該注意方式和方法,但是在我們高句麗。涉及這種軍國大事,作爲臣子,是一定要直言進諫的,這是對君王起碼的忠誠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老實說,至尊在下令開挖運河,以及征討吐谷渾時,還是有些重臣,尤其是先皇的老臣勸諫的,我們的先皇你也知道,勤儉節約慣了,一向也是愛民如子,惜用民力,至尊即位以來的做法跟他是完全不同,所以該勸的話,一些老臣早勸了,可結果又如何?貶官的貶官,坐牢的坐牢,是連曾經擔任我們大隋二十多年首相的高僕射,也因爲妄議國事而丟了性命,現在至尊在西域大勝,撈足了面子,一高興連這些西域各國的商團都可以在我們大隋境內免費吃喝住宿了,這也是國相大人親眼所見,我們又怎麼可能勸得動他呢?”
乙支德聽得連聲嘆氣搖頭“這麼說來,你們這些重臣都無法勸得動隋朝皇帝了?那還有誰能勸得了他呢?”
王世充笑道“這也是我苦思已久的一個設想,但苦於無人能去執行,今天看到了乙支國相,我心一動,沒有您和高句麗更合適做這件事的人選了!”
乙支德按捺着心的激動,說道“究竟是什麼人有如此本事呢?”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們高句麗,跟突厥可有聯繫?”
乙支德睜大了眼睛,手的酒杯一下子落到了地,酒水濺得他滿身都是,他一邊擠出絲笑容,一邊掏出了袖的手帕,擦着身濺到的酒水,心裡則在飛快地思索着王世充的話,以及接下來的應對。
王世充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乙支德擦乾淨了身的酒水,笑道“乙支國相,這很讓你吃驚嗎?”
乙支德直起了身子,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是有一點,但是我們高句麗和突厥人一向沒有往來,在我們的最西北的遼河邊境和突厥人之間,還隔着契丹和奚這些遊牧部落,所以跟突厥人,我們多年也是沒有什麼交往,即使是契丹和奚有時候跟漠南的突厥分部有一些爲了草場水源之類的爭鬥,我們也從未介入過。現在東-突厥是你們大隋的屬國,我們高句麗名義也是屬國,怎麼可以不經過大隋皇帝的同意,私下裡去發展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