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李信原本正待坐了下來,聽到這個名字,猛然之間站了起來,目光圓睜,望着杜如晦。杜克明是誰,他不知道,但是杜如晦是誰,他卻是知道的。那是大唐鼎鼎有名的人物,就算是李信也記得在歷史上,曾經有一個“房謀杜斷”的說法,沒想到眼前之人居然是與房玄齡齊名的杜如晦。
“將軍認識學生?”杜如晦也很好奇。
“先生大名,李信自然是知道的。”李信將自己的態度再次放低,說道:“沒想到在這裡居然遇見了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先生,請坐。”
“將軍少年得志,按照道理應該高興纔是,可是學生剛纔在樓上看將軍眉頭緊鎖,這是爲何?莫非是認爲皇上冊封的官位不高?”杜如晦好奇的問道。
“自然不是如此,皇上隆恩,李信原本不過是一個小草民而已,如今卻是折衝都尉,怎麼可能還有不滿足的呢?”李信苦笑的搖搖頭。
“可有男女之事?克明聽說將軍和唐國公之女李三娘關係甚好?莫非唐國公不同意將軍之事?”杜如晦略帶深意的說道。
“匈奴未滅,何以家爲?”李信心中一動,暗自驚訝於杜如晦的眼光,想了想,也就感覺到自然了,杜如晦若不是如此,豈能爲天下人所稱頌?
“所謂交淺言深,將軍不說也是正常。”杜如晦看了李信一眼,然後端詳着手中的酒杯,說道:“將軍雖然出身趙郡李氏,可是卻是旁門庶子,唐國公最重視的就是這一diǎn,他豈會答應將軍之事?更何況,將軍雄威,柴氏可是天下第一首富,家產無數,勇猛之士,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可是這天下第一首富卻只有柴家一家,將軍以爲呢?”
“先生說笑了。”李信心中一陣咯噔,臉色頓時不大好看了,若是放在平日裡,李信倒是沒怎麼感覺到,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他想要的是打入李家內部,以後李淵起兵的時候,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好處,雖然跟隨李世民,也可以名垂千古,相比較而言,危險度高了許多。
不過,杜如晦的話卻是像一根刺一樣,刺入李信的心口,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李淵的不信任,還有李淵目光中的冷芒,面色頓時變了起來。
“先生乃是天下難得的智慧之士,今日爲何要對李信說這些話呢?”李信死死的盯着杜如晦,不知道杜如晦爲何要對自己說這些話。
“將軍乃是蓋世英雄,有功於天下,克明只是不想讓將軍心中有什麼不滿而已,最後害人害己。”杜如晦微微嘆息道:“當今天下,要想出人頭地,要麼自己乃是世家之後,以世家之力幫助自己成長;或者就是投靠世家,幫助別人的同時也能幫助其他人,就是如同將軍這樣,第三就是依附皇權,三者之中,各有優劣,不知道將軍可知道自己眼下的優劣?”
“先生請言之。”李信本來只是想過投靠李世民,自己活的很輕鬆,不過眼下看着杜如晦的模樣,心中倒是生出一絲好奇來,想聽聽杜如晦如何看待自己眼前的情況。
“先說第一種情況,世家之中,固然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只是眼下皇上對世家極爲防範,否則的話,也不會有將軍的折衝都尉了;以後不知道,但是眼下,將軍若是出身世家,必定會被皇上找個由頭給殺了。”杜如晦笑眯眯分析道。
“那第二種又如何?”李信更加的好奇了。
“第二種嗎?世家有好有壞,將軍神勇,進入任何一個世家都會得到重用的,只是到底不是世家內的人,能用卻不能信任。將軍就是如此。自己也會落入世家內部的各種鬥爭之中,生死由不得自己。”杜如晦又分析道:“將軍想娶李三娘,這個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世家豈會將嫡女嫁給將軍的?嫡女只能是世家與世家之間的聯姻,將軍就算是不滿,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那第三者如何?”李信沉默了半響,忽然又問道。
“依靠皇權,自然能飛黃騰達,尤其是將軍現在,不就是依靠皇權的嗎?”杜如晦笑眯眯的解釋道。
“皇上?”李信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來,說道:“先生智謀無雙,胸懷天下,爲何不出仕大隋呢?”
“將軍如何知道學生沒有入仕過呢?”杜如晦喝了一口酒,笑呵呵的說道:“我曾經做過釜陽尉。不過,後來就辭官了。”
“原來如此。”李信雙眼一亮,說道:“先生爲何要辭官呢?”
“將軍爲何寧願入唐國公府,也不願意輔佐陛下呢?”杜如晦卻是笑眯眯的說道。
李信聽了面色一動,盯着杜如晦半響,才說道:“先生才智過人,不知道爲何如此對待李信,李信自問並沒有見過先生,先生今日來此,恐怕是在這裡等候了許久了吧!”
杜如晦苦笑的diǎn了diǎn頭,又搖搖頭說道:“都說將軍英勇,如同霸王再世,不過在下看來,將軍不僅僅是英勇,有霸王之勇,有韓信之能,更是有兩者所沒有的東西。一見在下就知道在下是他人派來的,不過,將軍,我背後之人是誰,將軍還是不要詢問的好,只是將軍現在的處境,將軍可知道?”
李信深深的望着杜如晦一眼,靜靜的坐在那裡,並沒有說話,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而杜如晦也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着李信的抉擇。
“還請先生試言之。”終於李信決定聽聽杜如晦這個千古智者能說出什麼樣的話來,能夠幫助自己解決眼前的事情。
“敢問將軍之志?”杜如晦忽然問道。
“輔佐明主,振興大隋。”李信眼珠轉動,想也不想的說道。
杜如晦目光中露出一絲譏諷,一絲輕蔑,說道:“那將軍必死也!”
李信面色一變,緊張的說道:“那第二條呢?”
“將軍必死。”杜如晦想也不想的說道。
“那李信就是無路可走了。”李信苦笑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信還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將軍若是平庸之人,無論最哪一條路都是可以的,進入世家,日後就算是不能富貴,也能安享太平,若是進入官場,輔佐聖天子,若是在太平盛世,或許可以,但是如今嘛?將軍卻是不能安享太平和富貴了。”杜如晦認真的說道。
“那依照先生看來,李信該如何是好?”李信好奇的問道。心中卻是震動,最起碼杜如晦已經看出了這是亂世,平庸之人生死都掌握在別人手中。
“皇上東征高句麗在即,這就是將軍的機會,將軍只有自身發展壯大,日後纔有機會,否則的話,遲早就會落的一個功高震主的下場,將軍還有性命可言嗎?”杜如晦笑眯眯的說道:“將軍可以成爲猛將,成爲大將,但是唯獨不能有錢,偏偏將軍賺錢的方法太多,無論誰都不會容忍一個將軍有很多銀錢的。將軍,您看呢?”
“明主如何?”李信又問道。他記得李世民麾下的將軍基本上都是能度過晚年的,除掉諸如侯君集這樣的人,李信自認爲自己不會造反,像李世民這樣的人是不會殺了自己的。
“明主更加不會容忍將軍這樣的人存在。”杜如晦很堅決的說道。
“那多謝先生指diǎn了。”李信再次沉默了半響,卻是沒有說話,好半響才站起身來,diǎn了diǎn頭,朝杜如晦拱了拱手,徑自出了酒樓,上了玉夜照獅子,消失在人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