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石家的塢堡被攻破,金鷹寨匪盜被剿滅,事情到結束,留給李靖和黃晟的是一個很大的爛攤子。
衡水的官員多出自石家一系,在當前的情況下,自然很有一批與之同流合污的官員下馬,所有在監察司名單上的人,全都被李靖的兵抓進了監獄。
在缺少官吏的情況下,救災,賑濟,如何安排難民們的事務就全壓在李靖和黃晟二人身上了,擺在他們面前的難題是,怎樣幫助這樣無家可歸的難民熬過馬上就要來到的冬天。
如今,難民們暫時還可以住在搭建的窩棚之中,還有野菜稀粥果腹,待到大雪紛飛的冬季來臨,等到賑濟的糧食用完,如果李靖他們再沒有任何作爲的話,在這些人中間,或者並沒有幾個人能等到來年春天的降臨。
將本該運往樂壽準備送上河間前線的軍糧扣下,暫且用來救災,李靖雖然很想這樣做,但是,他可以肯定黃晟是絕對不同意的,黃晟名義上雖然是他的副手,不過,他有另一個職務,他是李靖部的大神官,兩人是一種相輔相成,同時又互相制約的關係,在軍中,除了作戰之外,李靖無法獨斷專行。
幸好,高暢沒有放棄這些流民們的打算,當然,他也不可能剋扣前線的軍糧,將其用做救災,在軍機處和政事堂聯合簽署的命令中,由於衡水石家在這次流民聚居點被襲的事件中負有完全的責任,他們自然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夏王殿下是一個仁慈之主,對石家的判決全都建立在公平的律法基礎上,由於律法中取消了株連的法令,所以,儘管石家的當家之主石堅無法逃脫當頭一刀,他的族人甚至家人卻未曾受到株連,並沒有陪同他上刑場斬首。
但是,這並不能證明他們就能逍遙自在,對這些嬌生慣養的傢伙來說,所受到的懲罰也足以讓他們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石家的家產全部充公,在石家的莊園內,有十來個糧倉,糧倉內的糧食堆積如山,用來救濟災民綽綽有餘,在信都郡,石家算不得一等一的豪門大族,然而,就是這樣的一箇中等世家,他的糧倉中就有如此多的糧食,想想那些真正的豪門世家,家中的實力又該是如何巨大啊!
石堅的直系家人還是受到了石堅的連累,他們被士兵們趕出了家園,遷移出了衡水,前往北方的河間郡,凡是成年的男子都會被強徵入軍中做苦役,他們必須在軍中做滿三五年不等纔有機會被釋放,至於那些老弱婦孺,他們會定期得到糧食供應,以便在這亂世中存活下去,若是那些男子在軍中犯罪,或是逃跑,他們的親人就會被斷了供給,必須靠自己的雙手勞作才能活下去。
的確,對這些養尊處優享受慣了的老爺夫人們來說,他們如今的生活,就像是活在地獄中一樣,然而,在任何一個朝代,若是犯了同樣的罪,他們所受到的處罰都不會這樣輕微,就算不被滿門處斬,那些男子都會被流放邊疆,永不得返,至於那些女子就會被賣入教坊,淪爲妓女,所以,就算其它那些對此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的世家大族們也對高暢的決定無可挑剔,畢竟,老石家所做的事情跟謀反沒有什麼區別。
石家被趕出他們所住的莊園之後,那些莊園就成爲了難民們的暫時容身之地,李靖的徵兵計劃非常順利,如今已經徵滿了五千人,現在,那些新兵正在老兵們的帶領下日夜趕工,爲難民們重建家園,以便讓他們在冬季來臨之前回歸。
石家所擁有的土地被收歸國有,然後,按照人均擁有量分給石家的佃戶以及沒有土地的流民們,形成新的流民聚居點。
其實,高暢本準備更進一步,將那些莊園都分給那些下層的老百姓,不過,爲了不使那些跟隨他的世家大族們離心,他放棄了這個打算。
在那些時代精英的心目中,這些螻蟻一般活着的賤民是沒有資格和他們平起平坐的。
在衡水,事情是如此解決的,在信都,清河,平原,河間四郡,有些地方的解決方式也與此雷同,這是因爲那些暗中反叛高暢,破壞夏國和諧的世家大族被當地的監察司抓住了把柄,證據確鑿,因此在公開,公正,公平的原則下受到了嚴肅的處理,對那些並沒有被監察司抓住把柄,無法逮到證據的陰謀份子們,高暢轄下的軍機處則採取了另一套做法。
九月中旬,在各地出現的匪盜針對的目標是流民聚居點,他們採取了搶光,燒光的兩光政策,之所以不殺光,是因爲他們想讓這些一無所有的流民們給當地政府增加負擔,拖垮當地的經濟,使這些失去家園的人們重新變成流民,最後甚至聚衆爲盜。
這
在最初效果及其顯著,讓幕後策劃這件事情的人感到,然而,時間進入九月下旬之後,對幕後操縱者來說,事情失去了控制。
匪盜們的攻擊目標不再是流民聚居點,而變成了當地的那些世家大族,他們衝進莊園,他們所做的事情只有一樣,那就是殺人,除了殺人之外,只是象徵性地搶點東西,並沒有像對付流民聚居點一樣,殺人總是和放火聯繫在一起。
匪盜過後,官兵很快就趕來了,對失去了主人的莊園和土地,官府只好暫時代管,將糧食分給那些難民們,使其能在即將來臨的嚴寒冬季中活下去。
對廣大的平民百姓來說,匪盜就是匪盜,他們並沒有什麼分別,然而,對那些躲在背後的人來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心知肚明。
最初出現的那些匪盜,他們要不是被那些陰謀叛亂的世家們勾結的流賊,要不就是由豪強們的私兵暗地裡冒充的,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讓高暢的後院起火,使其焦頭爛額,顧頭不顧尾。
一句話,高暢的存在不符合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在宇文世家的支持下聯合起來,想顛覆高暢的政權。
至於,後面那些匪盜,則是高暢的反擊了。
對那些被抓住把柄的叛亂份子,當然可以像衡水石家那樣,公開處理,然而,對那些異常狡猾,無法抓住他們把柄的傢伙,又該怎麼做呢?
只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既然,匪盜能襲擊流民聚居點,爲何不能襲擊世家大族的莊園呢?
於是,時間進入九月下旬之後,大量的匪盜襲擊了各地世家的莊園,像清河郡武城審子玉的審家,樑前的樑家等等曾經在一起密謀對付高暢的家族全都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高暢扳回了一局,那些世家莊園內儲存的糧食,不僅足夠救濟難民,讓他們度過寒冬,以及青黃不接的時候,甚至還有剩餘。
至於別的好處也還是有的,最起碼,那些沒有在這次動亂中受到波及的世家大族們將日漸躁動的心按捺了下去,老實了許多,重新丈量土地,徵繳賦稅等等政務非常順利地得到了施行,在各個鄉野建立的神廟也不再受到那些豪族們的抵制。
雖然,高暢扳回了這一局,然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宇文世家想要達到的目的也達到了。
後方的叛亂被平定,並且不再起波瀾的時候,已經是十月的事情了,而在這段時期內,位於前線的高暢軍無法得到後方的支持,他們的處境堪憂啊!
十月初,河間城下。
激戰過後的戰場上,煙霧繚繞,低垂的雲層緩緩漂浮,太陽偶爾在天空露一下臉,然後,像怕見血光的小姑娘一樣躲進了雲層後。
經過十多天的鏖戰,河間城下的隋軍大寨已然被高暢軍攻克了,寨內的隋軍大部分戰死,剩下的士卒則退到了西城樓下的那個軍營。
高暢派遣蘇定方那五千人進抵西城,紮下營寨,防止那營隋軍在本方攻城之際突然殺出,中軍大營則往前移,擺出一副強攻的態勢。
今日上午,高暢麾下大將劉雅部率先向河間的南城門發起了攻擊,本次攻擊屬於試探性的攻擊,主要是想找出守軍的防守弱點,尋找防線的薄弱處。
然而,即便是試探性的攻擊,這一仗也打的極其慘烈。
攻打了一個多時辰,劉雅部連攻上城牆的機會都沒有,在河間城下丟了數百屍體,狼狽地退了下來,如今,戰鬥進入了暫停階段。
高暢軍派出了一部分士卒來到城下,將陣亡的士卒的屍體拉回來,城樓上的守軍在王琮的命令下,很有默契地沒有發起攻擊。
這支收屍的軍隊由狗子帶領,由於,王琮採取的是堅壁清野的策略,所以,高暢軍無法在當地抓到民夫,收屍的工作也只能由正規軍去做。
士卒們非常快速地將同伴地屍體搬上木車,然後,將其拉回營中,之所以動作這麼快,還是擔心城樓上會放冷箭,畢竟,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啊!
狗子小聲地訓斥着某些手忙腳亂的新兵,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最近在軍中有一些謠言在流傳,讓他的心無法定下來,如今,又瞧着同伴的屍體,心情則更是悲涼,不曉得哪一日自己也會變成這樣的一具屍體啊!不曉得家裡的她和孩子可好,那謠言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