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信善使長槊,精馬術,箭術也非同一般,在瓦崗軍名遠蓋其他將領,故而被衆人稱之爲“飛將”,這樣的名號在以前也只有三國時的呂布呂奉先方纔擁有,衆人之所以如此稱呼單雄信,可見其在瓦崗軍中的地位。
李密沒有加入瓦崗前,單雄信和徐世績兩人乃是翟讓的左膀右臂,徐世績善練兵,精謀略,單雄信則是單騎衝陣的勇將,瓦崗軍之所以能夠壯大起來,與這兩人息息相關。
李密刺殺翟讓時,單雄信和徐世績皆在座,當時,作爲勇將的單雄信不但沒有反抗,反而磕頭求饒,一向文質彬彬的徐世績卻揮刀反抗,頭部中刀,險些被李密的衛士所殺,兩人的表現一高一低,猶如天淵之別。
李密的謀士房彥藻認爲單雄信其人聰明伶俐,首尾兩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從不執着於效忠對象,無法抵擋利益的誘惑,隨時都準備背叛,因而,斷不可留,於是建議李密將單雄信殺死,吞併他的部衆,然而,李密愛惜單雄信的才幹,不忍下手,仍然讓他自領一軍,平時,對其也寵信有加。
不知何時,房彥藻的這番話落入了單雄信的耳中,單雄信對房彥藻頓時心生怨憤,不過,平時相處,卻一點也沒有顯露出來,仍然稱兄道弟,對其尊敬有加。
當房彥藻獲李密之命作爲使節巡視四方,招攬羣雄時,單雄信報復的機會來了。
他暗中派人向盤踞在林慮山的王德仁聯繫。送了大量金銀財帛與他。讓其在房彥藻歸途之際將其劫殺,王德仁與單雄信曾有過一段交往,走投無路時。曾得到過單雄信地資助,因此欣然從命,在衛州地界劫殺了房彥藻一行,將其斬殺。
這件事情,單雄信做得天衣無縫,瓦崗衆人無人知曉。誰又能猜想得到外表豪邁大度地單雄信在背後會做出這般陰溼的勾當啊!
童山大戰後,自負驍勇的單雄信在宇文成都鐺下險些連一招都沒有接下來,這對他來說,是一個莫大地打擊,然而,最爲打擊他的自信心的還是,他沒有返身和宇文成都再戰的勇氣,他選擇了落荒而逃。
雖然。他落荒而逃的那一幕只有自己的少數親兵才瞧見,並沒有人在軍中大肆宣揚,然而,他總覺得其他人知曉了這件事情。都在用一種鄙視地目光瞧着他,於是。他找了幾個藉口,將當初在戰場上瞧見他落跑那一幕的親兵殺了個乾淨,只是,人雖然殺了,他的勇氣卻無法恢復到往日的水平,即使他的武藝並未有絲毫下降。
這次,他之所以慫恿李密主動與王世充交戰,除了想要立下大功之外,也希望藉此一戰來消除童山大戰時宇文成都留給他的陰影。
由於他請戰的心情分外激烈,李密就順水推舟,讓他率領本部人馬在偃師城北築營,擋在王世充部的前進之路上。
九月十三日,王世充部下勇將楊公卿,張鎮周率精兵數千,騎兵數百渡過洛水,向單雄信地大營發起了猛烈進攻。
楊公卿,平原巨賊,楊義臣征討平原時,他率衆南下,在河南一帶劫掠,後被王世充招安,投入其門下,搖身一變,從賊子變成了官兵。
張鎮周,江淮勇將,曾與陳稜一道率軍萬人出海入琉球(臺灣),將琉球納入大隋版圖,後楊廣命王世充爲招討大使,進剿瓦崗軍,張鎮周隨其北上,多次隨王世充和瓦崗軍交戰,是其帳下的一員猛將。
單雄信立功心切,因此,並沒有派人在洛水岸邊固守,讓王世充部無法渡河,同時,他也沒有閉營自守,藉助大營的防護攻勢抵禦隋軍的進攻,而是等王世充部渡過洛水之後,他再率領大軍出擊,想要一舉擊敗隋軍,將其趕下洛水。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地能力,也低估了隋軍拼死作戰的意志。
在王世充軍中,每一個人,不管他是大將,還是小卒子,都非常清楚,此戰有進無退,向前未必生,向後則一定死!
全軍地糧食只有那麼多,最多支持半個月,要想活命,不被餓死,就必須打到洛口去,在洛口倉,有用之不竭的糧食,只是這一點,就讓被飢餓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士兵們勇氣百倍。
寧願戰死,不願餓死,這就是王世充軍的口號。
單雄信沒能料到對方的攻勢會如此兇猛,兩軍剛一接觸,他手下的部隊就有點支撐不住,第一線的隊伍在隋軍的攻擊下,很快就敗下陣來。
他慌忙命令第二線的部隊跟上,同
出傳令兵向北邙山的瓦崗軍大營求援。
隋軍的攻勢雖然兇猛,若單雄信把自己所有的兵力投進去,敵軍的推進速度也不見得能有這麼快,然而,在這個時候,單雄信有了保存實力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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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在前線的大部分是新招來的新兵,或是一些慕名來頭的盜賊,他自己的主力部隊則一直放在後面沒有動,這一切,全是因爲私心作祟。
“殺!”
楊公卿高舉馬槊,策馬衝入瓦崗軍的軍陣之中,瓦崗軍像潮水一般朝四面八方潰散而去,楊公卿的這兩百精騎,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兄弟,黃河以北的騎兵比起黃河以南來,作戰的確要硬朗和勇猛了許多。
經過剛纔那一陣交鋒後,楊公卿發現了瓦崗軍的薄弱處,於是,他率領一直沒有加入戰團的騎兵部隊從那裡殺將過去,很快,就徹底擊潰了對方的陣勢。
瞧見這一幕,山崗上的單雄信不禁搖了搖頭。
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在此和隋軍決一死戰的念頭,他決定將精銳部隊派一營出去,減緩敵人的攻勢,等到援軍的到來。
那營精銳加入戰局後,隋軍的攻勢就像潮水撞到礁石上一般,不得再進。
然而,這個局面並沒有保持多久,當張鎮周把一部分預備隊放到第一線時,瓦崗軍開始崩潰了,經歷過童山大戰的老兵大多身體帶傷,沒有血戰到底的決心,那些新兵更是不堪,面對敵人瘋魔一般,不顧生死的進攻,瞧見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場面,他們被敵人嚇破了膽,一開始,由於後方督戰隊的存在,倒還能支持片刻,時間一長,被嚇破了膽的他們就顧不得繼續戰鬥了,紛紛掉過頭來朝後面跑去。
爲了自己的精銳部隊不致被前方的逃兵衝散,單雄信選擇了撤退,當他的大旗向後方轉移時,瓦崗軍的潰散之勢就無法止住了。
當程咬金,裴元慶率領內軍驃騎趕到戰場上時,瞧見的就是這一幕,漫山遍野都是本方的逃兵,在他們身後,小股敵軍精騎在追殺着,大部步卒則邁着整齊的步伐,保持着陣勢,緩緩向偃師方向推進,而單雄信的大旗卻不曾得見。
裴元慶性子比較急,不待立穩腳跟,他率領十來個親衛從山坡上驅馬衝了下去,向側翼的隋軍方陣衝殺過去,一旁的程咬金根本來不及拉住他。
程咬金也想痛痛快快地廝殺一番,不過,兩個統領,一個已經衝在最前頭了,他若也跟着衝過去,那麾下的數百精騎該由誰來指揮呢?
內心雖然躍躍欲試,他最終還是將這血氣按捺下去了。
騎兵在他的指揮下,踏着整齊的步點,緩緩從山坡一側馳過,慢慢朝隋軍的側翼逼近,爲了趕時間,他和裴元慶率領這數百精騎爲前鋒,秦叔寶和羅士信率領的步兵大隊尚在他們身後二十來裡。
他只需要率領騎兵衝亂對方的陣勢,阻止敵軍的進攻即可。
然而,一件突發事情打亂了他的計劃。
裴元慶率領十來個親衛耀武揚威地從隋軍陣前急掠而過,縱然只有十幾騎,當他們狂奔而過時,那聲勢也頗爲驚人,若是位於最前方的士卒稍微膽寒,陣型因此而變得散亂,裴元慶就會率衆衝殺進去,徹底攪亂敵軍的陣型。
然而,位於前方的隋軍大多目無表情地望着裴元慶從他們陣前掠過,依然按照鼓點的節奏緩緩向前,就像裴元慶等人不存在一樣。
裴元慶大怒,忍不住驅馬靠近敵陣,進入了弓箭手的射程範圍。
他剛一靠近,前方的長矛手頓時蹲下身來,將身後的弓弩手讓了出來,一連串的黑影朝裴元慶激射而去。
“吼!”
裴元慶怒吼一聲,舞動雙錘,箭矢尚未近身,就被他砸了出去,他座下的戰馬猛地轉了個彎,往外奔去,跟在他身後的親衛,有兩個被亂箭射下馬來,悶哼了一聲,就沒有了聲息。
堪堪奔出隋軍的射程範圍,裴元慶鬆了一口氣,雙手的動作緩了下來,這時,一隻箭矢卻突然從他的錘花中穿了過來,他只來得及偏了偏身子,就被那箭射下馬來,倒頭栽在了地上。
“殺了他!”
楊公卿收起騎弓,率領精騎朝裴元慶落馬處衝了過去。
在數百步外,程咬金滿臉驚駭,他仰天長嘯,策馬從陣中急衝而出,同樣往裴元慶落馬處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