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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高懷義大叫一聲,刀光穿過風雨,向搶先衝到自己身前的一個黑影砍去。
“鐺!”
刀劍相擊的聲音響起,那個黑影攸然向後退去,高懷義再次大喝一聲,扭腰轉胯,把腰刀掄起,攔腰掃去。
黑暗中,他看不清敵人的身影,唯有憑着感覺舞着刀花,阻擋對方衝過來,他不曉得自己身後的公子究竟怎麼樣了,當務之急,是把這些人擋住,拖到援兵趕到,畢竟,幾十丈外就是自家的宅院,留守的人多半能聽到他的嘶吼,很快就能趕到,他只要在這段時間中阻擋住這些敵人就行了。
“鐺!鐺......”
刀劍相擊的聲音急促地響起,高懷義不知道身前究竟有多少人在圍攻自己,在他腦子中沒有別的念頭,只知道機械地舞動着腰刀,上格,下劈,橫攔,腳下寸步不移!
“啊!”
瞬息之間,高懷義身上就多了好幾道傷口,刀劍劈空的聲音急促地在黑暗中響起,他的身形搖搖欲墜,有雨水濺在嘴脣上,帶着絲絲的腥味,那是帶血的雨水,帶着自己鮮血的雨水!
周淮安站在泥濘的街上,手裡拿着一把三尺來長的橫刀,在他腳邊,躺着一具屍體,正是一開始就被弩箭射死的高暢的親兵。
在接受這個任務的同時,他也得到了目標人物的資料,他知道有一個勇猛無比叫雄闊海的壯漢一直跟在目標身邊,基本上目標每一次出門,都會看到他的身影,據說雄闊海能夠力舉千斤,有萬夫不當之勇,有那人在目標身邊,他不敢下手。
幸好,今日下午得到情報,知道目標去郡守府赴宴,不知道爲什麼,並沒有帶上雄闊海,因此,他選擇了在目標回府的途中下手,佈置了這個殺局。
爲了這次刺殺,他把平原郡以及附近所有的好手都集合了起來,加上他自己,一共五個人,一開始,先用隋軍軍中小軍官常用的黃楊手弩發動攻擊,隨後,再開始肉搏。
最初,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弩箭射出之後,目標墜馬,生死不知,對方能夠反抗的人只剩下了一個,並且處在自家四個好手的圍攻中。
然而,他小看這最後一人的戰鬥力,急切之下,四個擅長刺殺的好手竟然不能將他收拾下來,周淮安蒙在面巾下的臉色雖然沒有改變,眼神卻變得陰晴不定。
不能再拖了,時間拖久了對本方不力,敵人如此大喊大叫,應該已經驚動其他人了,等他的援兵趕到後就麻煩了!
周淮安往前方慢慢走去,必須儘快收拾這個人,隨後,才能得知目標人物的情況,才能知道自己的這次刺殺任務是否完成。
“啊!”
一聲慘叫高亢入雲,刺破了黑暗的天幕。
“砰!”
一個人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隨之響起,周淮安本以爲是那個負隅頑抗的傢伙被解決了,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因爲對方的呼喝聲仍在風雨中迴盪,那聲慘叫來源於自家的夥伴。
“啊!”
又是一聲慘叫,那叫聲原本可以拖得很長,然而,卻在半途噶然而止,就像一隻被割斷喉嚨的公雞。
“嘩啦!”
這是有人摔倒在水窪中的聲音。
怎麼回事?
周淮安停下了腳步,橫刀在前,目光如同鷹隼一般,緊緊地盯着前方那團黑暗,雨水順着他的額頭往下滴落,很快,溼了他的眼,即便如此,他仍然瞪大着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前方。
依稀,黑影在跳躍,偶爾,閃過一道白光,那是刀鋒相擊擦出的亮光。
作爲堂中的頂尖刺客,周淮安本能地覺得不妙,原本以爲一切都在控制之中,然而,在此時,一種難以控制的無力感纏繞在他心頭,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握着劍柄的手心不停涌出汗水。
高暢站在屋檐之下,在他前方几尺開外,高懷義全身浴血,正在與兩個黑衣人生死搏鬥。最開始圍攻高懷義的是四個人,只是,有兩個已經在他剛纔的偷襲中被他殺了。另外那個黑衣人,站在了稍遠的地方,正警惕地向這邊張望。
在這樣一個風雨交加的黑夜之中,高暢和一般人一樣,不可能如同白晝一般視物。他之所以能清楚地知道每個人的位置,原因很簡單,他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黑暗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秘密可言。或者這樣說吧,他早就融入了黑暗之中,黑暗中有着他的另一半,在這個世界,也許還有人能夠在白晝中戰敗他,在黑暗中,他則是無敵的。
在最初的襲擊中,高暢雖然反應很快,然而,還是沒有能全部躲過那些弩箭,其中一隻箭矢直接向着他的左胸襲來,那時,他正被身下的戰馬掀起,往後跌去,根本來不及閃躲,他只來得及把套在劍鞘中的長劍擺在了自己胸前,正好擋在左心室所在的地方,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冥冥中有一尊神在保佑,那隻本該貫穿他左胸的弩箭正好射在劍鞘之上,隨後,稍微改變了一點方向,雖然,依舊射進了高暢的胸膛,給他帶來了傷害,不過,卻不足以致命。
繞是如此,他仍然躺在地上一會兒才緩過來,幸好這時高懷義趕到了,爲他贏取了時間。
高暢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像野獸一般,在黑暗中閃耀着熒光,他向戰鬥中的三人緩緩走去,他感覺到高懷義已經無法撐下去了。
他腳下的地面凹凸不平,到處都是水窪,然而,一路走來,腳下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就像一個幽靈一般飄了過去,無聲無息。
“唰!”
高暢腳尖輕點地面,身子猛地向前竄去,與其中一個黑衣人交錯而過,途中,手腕輕巧一抖,長劍從水簾中穿了過去。
那人手捂着喉頭,身子搖搖晃晃,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踉蹌了幾步,頹然倒地。
“嗚!”
與此同時,周淮安嘴裡發出了一聲唿哨,這是撤退的號令,就在高暢殺第三個人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危險越來越近了,直覺告訴他,必須快點離開,在做刺客的生涯中,這種直覺救了他許多次,於是,他當機立斷,下了撤退的命令,在下命令的同時,他向後躍去,手在旁邊的民屋房檐上一搭,整個人非常輕巧地翻了上去,瞬息之間,就消失在屋檐後面。
高暢感知到了周淮安的離去,他並沒有追趕的打算,那人離他遠了一點,再加上身上的傷也妨礙了他,既然追不上,就用不着耗費多餘的力氣。
與高懷義交手的那個黑衣人一聽到撤退的號令,馬上脫離了戰場,剛纔,與他一直並肩作戰的同伴一個個死去,連他們是怎樣死去的他都不知道,就像被隱藏在黑暗中的某個怪物吞噬一般,他的心中早就惶恐不安,只是沒有收到撤退的號令,不敢擅自逃跑。
這時,一聽到撤退的號令,他如蒙大赦一般,慌忙向後逃竄。
高懷義早就精疲力竭,一身傷痕累累,無法阻止他的撤退,甚至,他連那人逃跑了都不知道,仍然瘋狂地舞動着手中的刀,嘴裡發出沒有意義的喊叫。
不過,那個黑衣人不知道還有高暢在一旁虎視眈眈。
高暢手捂着左胸,壓制着血液的流動,他並沒有做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是在那個黑衣人離去的路線上,伸了一腳,將那人絆倒,隨即,將手中的長劍放在那人的脖子邊。
“不準動!”
雖然跑了一個人,不過,還是留下了一個活口,也許從他的嘴裡能追出來是什麼人要殺自己吧?
高暢很快發現他的這個如意算盤打錯了,就在他出聲的一瞬間,那個人的身子突然向前撲去,自己撞在了劍尖上,頭往旁邊一歪,耷拉下來,眼看就不活了。
高暢面色蒼白,收回自己的長劍,心情有些沉重,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手筆,動用這樣的死士來對付自己呢?
小巷內,高懷義仍然在瘋狂地舞動着腰刀。
小巷的盡頭,宅院的門終於咿呀地打開了,一羣士卒手持火把和刀槍向這邊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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