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距離陸家被滅門也有一個月了,雖然那一幕幕慘狀早已過去,但是當夜親眼目睹的人還是有些膽寒,開始的時候,茶館酒肆、勾欄院子,乃至於街頭巷尾對此事都是議論紛紛,各種說法都有。
川國天野城的第一家族陸家,已經在陸家家主的二少爺成婚當夜灰飛煙滅了,整個家族上下一千二百多人被屠戮一空,老弱婦孺都未曾手軟放過,令人震驚的是,取代陸家的地位的正是原本被壓制二十年的第二家族、陸家的姻親王家,而王家毫不闢謠,很快的對陸家的親信盟友進行了肅清。
…………
密林深處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鳥兒從樹上驚走,各種蟲子爬物都迅速的從枯枝敗葉中爬了出來,躲地遠遠的,似乎已經習以爲常。茂盛的樹葉幾乎把陽光全部遮住,只在地面上留下細密的光斑,齊腰高的灌木被人扒開,一個黑色的人影慢慢冒了出來。
略微的可以感覺出此人年紀不大,但由於光線被擋住所以看不清楚面容。只見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陽光灑在這個少年的臉上,他似乎很習慣地眯起了眼睛,前方不遠有一條小溪,流水潺潺,水花不停地撞擊着溪中的卵石,黑衣少年快步走了過去,蹲在溪邊捧起清水就咕咚咕咚地大喝起來,又將臉上的頭髮上的灰塵贓物洗乾淨之後少年盯着水中那張清秀的面龐呆呆的出神。
此人正是陸逸,他搖頭嘆道:“又弄成這樣了麼?”世事弄人,他在前世做乞丐因爲偷吃東西而身死,稀裡糊塗來到這個世界又家族滅亡還是被人追殺,想到這些,他不禁苦笑萬分。
偌大一個陸家,恐怕現在唯一的漏網之魚便是這個面容憔悴的稚嫩少年了。
“此仇不報,真的是枉爲人啊!”
陸逸雙拳緊握捶着地面,指甲都狠狠地掐入掌心,佈滿血絲的雙眼更加可怕,不知道大哥是不是被抓住了,都快一個月了,王家那邊也沒半點風聲……
陸逸想着心中鬱悶又重捶了一下,連續幾場的大雨使得泥土地有些微溼,很快的就被砸出一個小坑,一條蚯蚓半截身子都被實實的埋在泥土裡面,蚯蚓不停地努力擺動身軀向外掙扎,這蚯蚓心裡不住的咒罵,今天算是倒八輩子黴了,這傢伙,自己打不贏人家,吃了癟也不能找我撒氣啊,可憐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剛弄好髮型還沒去泡美眉呢。
就在這條蚯蚓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身子一輕,下半截已經被人從泥中拔了出來,喂,小夥子,你幹啥呢,我可是偉大的……唔,怎麼忘了,什麼去了,哎……
陸逸輕輕地把手中這條活波異常的蚯蚓放在地上,坐在地望着眼前流淌不息的溪水,不知道如鑰她怎麼樣了,應該離開王家了吧,她才十四歲,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壞人,陸逸眼前又浮現出那個明眸皓齒,肌膚如雪的妙齡女子,在自己什麼都失去了,還捨身來救,看到她爲自己跪在王懷術的面前,苦苦哀求,陸逸心中不由有些觸動,可是自己一直是把她當做妹妹來看待的,實在無法去面對,如鑰她會不會沒有走,王懷術那老賊子不會喪心病狂的對她下手纔好,想到這裡,陸逸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此時不知道,王懷術那老賊子被那冰刺術弄得還吃了點虧,而如鑰聽到那個如霹靂般消息,傷心之下,也是不知去向。
“咦”,手背上傳來一陣溼潤異癢的感覺,將他的無限思緒給拉回現實,低頭望去,那條體形略肥身呈褐色的蚯蚓正扭頭擺尾,在手背上爬的歡快,爬過的地方留下一條細長的粘液,陸逸舒展開眉頭,露出啼笑皆非狀,這小傢伙,比那些人要有趣的多啊,呵呵,也不嫌惡心,將手搭在膝上,用手指不停地撥弄着。
“你有名字沒?蚯蚓是地龍,龍有九子,九子不同,姑且,我就叫你小九,你說好不好?”陸逸頗有興致地對這蚯蚓說道,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能聽懂。
蚯蚓則不甘示弱地表示着抗議,不過似乎毫無成效,現實擺在那呢,你的腰身還沒人家手指頭粗,可憐的蚯蚓只能在心裡不停地咒罵着,什麼祖宗十八代,全家死光光,又想了想,這傢伙是全家死光了啊,這纔有些平衡。於是,這一人一蚯蚓竟然玩的不亦樂乎。
陸逸此時像是忘卻了那些煩惱,變回成一個孩子,一切的仇恨都與他無關……
就在此時,溪水對岸的樹林傳來一陣樹葉的悉索聲,夾着着輕微的腳步聲,雖然不怎麼清晰,但是卻可以判斷出來,陸逸神色一冷,剛纔臉上的笑容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好,陸逸心裡暗道一聲,這王家果然是趕盡殺絕啊,把他圍在這片密林中已經半個月了,要不是林子太大,雜樹密佈,他早就成爲甕中之鱉了。來不及多想,隨手把這條蚯蚓直接塞進腰間的竹筒,又迅速把地上的腳印用爛葉均勻地撒上,待看不出半點痕跡時才雙腳往地上一點,終身躍上一顆三丈有餘的大樹,將身形隱藏在寬大茂密的枝葉後面,只露出兩個漆黑的眼眸密切地注視周圍的情況。
“呸呸”,那條蚯蚓從那團溼泥中又掙扎地爬了出來,吐了口爛泥,這可惡的人類竟然敢這樣對待我,把我塞到這個又黑又小的竹筒裡面,你以爲誰都會跟一條蚯蚓過不去啊,真是膽小鬼,蚯蚓心裡頗爲鄙夷,也鑽出個腦袋盯着周圍看,豈料,眼前光線一暗,天就黑了下來。真是不安分,陸逸心裡嘀咕了一聲,把腰間的竹筒塞子擰上了。
腳步聲漸漸靠近了,“終於要來了麼,”陸逸心中冷冷地一哼,右手已經悄然摸到綁在腿間的匕首,死死地盯着對岸,準備一有不對勁,便給其來個致命一擊。果不其然,一個人影雙手交錯撥開密葉走了出來,準備踩着溪中的石頭趟水過來,被日光一照,陸逸才看見來者的面容,獐眉鼠目,尖嘴猴腮,六尺來高活脫脫的一個猴兒身形,他忍住笑意,當然不會認爲王家是無人可派了,但是卻來了個這麼歪瓜劣棗的模樣,可是手上要是沒幾把刷子,王家又豈會用他,此人正是那個鄒姓老者,只是陸逸從來沒有見過,當然不知道老者的厲害。
陸逸此時心中想着,看其樣子,應該是個用毒和暗器的高手,要是被發現有些不對,就得儘快解決,若不能一擊必殺,那就頗爲難纏,毒物防不勝防,稍微不小心就會着了他的道。心下有了計較,就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
好在那矮瘦老者趟水過來,在周圍的樹下仔細搜尋一番,並未有所收穫,便已繼續往前尋去了,但陸逸紋絲不動,仍然緊密地觀察着周圍的動靜,約半盞茶時間,那個矮瘦老者果然又折回過來,竟然就駐足在陸逸安身的這棵樹下,摸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經意見望向陸逸,他趕忙屏氣收息,縮回目光。只見那老者隨手一揮,無數的小火彈從其掌心飛出,射入周圍樹枝茂密的地方。
怎麼又是修真者,陸逸來不及吃驚,“噗”,一枚小火彈已經從耳際飛了過去,陸逸心中驚魂未定,不由火冒三丈,待那老者一轉身,陸逸已經右手握匕對着老者後背,從樹上暴射而下,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了這老傢伙的狗命,這刀若是紮實,這老者不死也難。
“呯”地一聲,陸逸暗道一聲糟糕,匕首剛插到老者後背約寸許的距離,竟感覺到一股大力,自己已經彈出三丈有餘,跌倒在地,陸逸顧不上疼痛,正欲翻身逃走的時候,臉色突然一變,驚恐萬分,他已經發現身體無法再挪動半分了,又是禁制,踢到鐵板了啊,陸逸望着一臉陰笑的老者,不由驚恐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