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號倉廒被改成了教室,專門多實習生和老職工進行培訓用的。
如今藝術品公司所有人加起來已經超過一百人。
擠在一座倉廒裡,顯得很是擁擠。
可再擁擠也得受着。
領導召集全體開會,敢不來嗎?
不過,這麼多人湊到一塊,總是免不了聊幾句,互相打聽一下消息。
一人一句,都感覺自己的聲音很小,上面的領導聽不到,可是這麼多人的聲音融合到一起,就變成了一個蜜蜂養殖場,嗡嗡的非常嘈雜。
張俊平坐在講臺上,看着下面的人,一句話沒有說。
只是靜靜看着。
一直等到所以人注意到張俊平的臉色,乖乖閉上嘴,不敢再吱聲。
“說啊!繼續說!”張俊平猛一拍桌子喝道。
這一掌,張俊平沒有留力氣,一張挺結實的講桌,被一掌拍碎。
嚇得臺下的人一個激靈。
站在前面的人更是被嚇的連連後退。
張俊平瞪着眼睛,身上的殺氣四溢瀰漫在倉廒裡。
“宣佈一條培訓制度。
從現在開始,所有培訓,一律實行考覈制!
短期培訓,進行結業考覈。
長期培訓,實行月考。
不管是短期,還是長期,考覈不及格的,實習生一律當場辭退。
正式職工調離原工作崗位。
本身有領導職務的,就地免職,並調離原工作崗位。
散會!”張俊平平淡的說完,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這一掌,還有語氣平淡的宣佈考覈制度,比發火罵人更加有震懾力。
原本,張俊平也想發發火,把所有人都罵一頓。
老子費心費力,花人情找來老師給你們培訓,幫你們提高,你們一個個不珍惜。
罵一頓都是輕的。
後來,一想,還是算了。
公司必然要高速發展,你跟上了,一起分享公司發展帶來福利,甚麼百萬千萬富翁,都是兒戲。
跟不上公司發展的節奏,活該被淘汰。
別說其他人,就是自己的徒弟,跟不上公司發展節奏,一樣也要被淘汰。
回到辦公室,張俊平剛剛坐下,吳新平就端着茶杯走了進來。
“師父!”
“原來你說會拳法,我還以爲你在吹牛,今天才知道。
你拳法也練出了門道。”吳新平笑呵呵的說道。
“這可是我原來吃飯的本事,當年在部隊,要不是小時候跟着姥爺練拳,也混不出頭,更不會有今天的我!”張俊平笑道。
這話倒是沒錯。
前身能夠進物資局,固然有許少民的關照,更多的還是他在部隊表現好,得以提幹,纔有這個機會。
部隊是一個尊重強者的地方,你關係硬,只會得到照顧,卻不會得到尊重。
前身就是靠着自幼練拳,練就的一副好身體,才能在部隊站穩腳跟。
去接葉麗華,後面經歷狼羣襲擊什麼的,那也得是,張俊平先得到許少民的認可,才能獲得這個機會,去接葉麗華。
歸根結底,還是前身自身軍事素質過硬。
“今天你做的不錯,這幫人確實該好好收拾收拾了。我老了,有時候心太軟,想要收拾他們,卻又挨不過面子。
只能由你來當這個惡人了。”吳新平笑呵呵繼續說道。
“師父,我這個可不算是惡人!
我今天的話,他們聽不進去,以後大家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交際了。
聽進去了,以後只會感謝我!
若干年後,那些被淘汰的人看到曾經的同事,一個個人前顯貴,而他們卻爲了一日三餐而奔波,他們是該恨我,還是恨自己?
就算是心裡再恨我,也奈何不了我。天上的老鷹可不會在乎地上的螞蟻有什麼想法。”張俊平笑道。
“師爺,師父!”這時李文娟和夏國祥也敲門進來。
李文娟一進來,就忙着拿起暖壺給吳新平和張俊平續上水。
“師父,我錯了!”李文娟撒着嬌向張俊平認錯。
“月底的考覈,你要是拿不了前三名,看我怎麼收拾你!”張俊平瞪了李文娟一眼。
“哦!”李文娟有些不自信的答應一聲。
“你去寫一份申請,藝術品公司申請出國考察的申請書,考察團成員是藝術品公司所有中層幹部。
考察的國家,是香江和法國。”張俊平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對李文娟交代道。
“師父,那個我不會寫啊!”李文娟苦着臉說道。
“不會寫,自己想辦法去請教會寫的去!”張俊平冷着臉呵斥道。
“誰會寫?”李文娟有些茫然,她想不起,藝術品公司除了師父還有誰會寫這樣的申請書。
“看着挺機靈,誰知道是個木頭腦袋!”張俊平看到李文娟一臉糾結的樣子,氣的罵道:“雜誌社那些總編都是玩筆頭子的,這樣的申請書對他們還不是小菜一碟?”
“哦!對啊!”李文娟眼睛一亮,轉身跑了出去,臨走還不忘喊了一句,“謝謝師父!”
“祥子,你去一趟天津港!我那邊有一船貨到了,你去給我拉回來去。”張俊平又對夏國祥吩咐道。
“師父,有多少貨?”
“不少!你去物資局大車班找錢愛國班長,我一會給他打電話,讓他給你安排四輛大卡車,你們一塊過去。”
“知道了,師父!”夏國祥答應一聲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張俊平起身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提貨單,“沒有這個你到了也提不出貨來!”
“哦!”夏國祥摸摸頭,拿着提貨單轉身出了辦公室。
“你這兩個徒弟收的不錯!”吳新平笑着說了一句。
“以前在物資局的時候,這兩個小傢伙總是第一個趕到辦公室,擦桌子打掃衛生。
後來混熟了,想拜我當師傅。
看着挺勤快,就收了!”張俊平笑道。
又聊了幾句,吳新平就起身回了自己辦公室。
張俊平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琢磨着:師父過來是什麼意思?單純就爲了說自己剛纔發火的事,做的不錯,支持自己?
不像!
那是什麼意思呢?
想了一會,才明白,這是感覺面子上有點過不去,過來解釋一下。
畢竟,這段時間張俊平不在公司,吳新平是公司最高領導,結果其他業務沒進展不說,培訓班也都敷衍了事。
張俊平這麼一發火,他老人家感覺有點不舒服。
這纔過來說道說道。
怪不得,最後說了一句:你這兩個徒弟不錯。
這是說,你看看你的徒弟,多麼尊重你,你當師父的不能學着點?對你師父尊重一點?
想明白了吳新平的想法,張俊平笑着搖搖頭。
起身,拿上公文包,出門來到吳新平的辦公室。
“師父!我去大柵欄了!”
“去吧!你那個牀還沒打完?”
“沒呢!這不是去市府幫忙給耽誤了。
對了師父,我從國外買了一批坐式抽水馬桶,回頭我安排人去你家裡,給您按一個!
這玩意乾淨衛生,就算是夏天,也沒有味。”張俊平看似隨意的說道。
“你個坐式抽水馬桶挺貴吧?”
“貴不貴的,是我的一片心意,是徒弟孝敬您的!”張俊平笑着說道。
“這四合院就是上廁所不方便,難得你有這個孝心。”吳新平笑道。
“師父,還有件事得麻煩您老出面!”張俊平訕笑道。
“你小子,就知道你這抽水馬桶沒那麼好拿!說吧什麼事?”吳新平笑着那手指點了點張俊平笑道。
“那個,您看看找找關係,從清華大學或者財經大學請懂國際法律和世界各國財務管理的教授過來給咱們財務科做個培訓。
您也知道,咱們未來的市場主要是在國外,和國外的洋鬼子做生意不懂法律可不行。
別咱前腳剛賣了藝術品,換點外匯,後腳人家的稅務機關起訴咱們偷稅漏稅,那可就麻煩了。
所以,要提前對財務科的同志進行各國稅法和財務管理的培訓。
另外就是,我想聘請一位精通世界各國法律的教授,擔任咱們藝術品公司的法律顧問。”張俊平正色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本來他是打算自己去找關係的,這不是剛剛師父隱晦的表達,自己對他不夠尊重。
有錯就改,還是好同志。
在張俊平看來,對師父最好的尊重,就是把困難留給師父。
“你小子,還真會給給我出難題!”吳新平笑着說道。
“你說的也確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道,行吧!那我就捨出這張老臉,去求求老朋友!”雖然吳新平表現的很無奈地樣子,但是看得出,他心裡是很高興的。
老小孩,老小孩,說的就是吳新平這樣的。
人老了,最怕的就是別人感覺他人老無用。
“嘿嘿!我就知道,這事對於師父您來說,那是小菜一碟!
師父,您忙着,我去打我的傢俱了!
再不抓緊時間把千工拔步牀打出來,您徒弟媳婦該生氣了!”張俊平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翹班理由。
“去吧!你小子也是有點錢燒的,普通的架子牀不能睡啊?還非得弄千工拔步牀!你怎麼不選擇清代的千工拔步牀!”吳新平笑罵道。
回到大柵欄四合院。
張俊平開始忙活起來。
前前後後好幾個月了,總算是看到曙光了,再有一個星期,就差不多完成了。
時間在專注的工作中,飛快流逝,轉眼天就黑了。
跟着馬師傅他們一塊吃了晚飯,張俊平繼續幹活。
一直到張父、張母從酒樓回來。
知味齋酒樓在正月十五那天就開業了,張俊平除了開業那天,請所有認識的人到酒樓吃了頓飯之外,就再也沒有去過酒樓。
酒樓那邊的一切都是張父、張母和張麗紅兩口子在負責。
至於刀疤臉,已經帶着人出發去了香江。
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第二天,張俊平到南新倉打了個照面,然後拿上李文娟寫的申請表,來到新聞出版局。
順利見到了曹向前。
“行!表現不錯!BJ汽車製造廠都把表揚信寄到局裡來了。”曹向前心情不錯,看到張俊平之後,笑容很燦爛。
“領導,您過獎了,我只是幹了一點點份內的事情。”張俊平謙虛道。
“行了,別和我謙虛了!我可是聽說了,你在接待考察團這件事上,表現很亮眼。
人家wjb歐洲司的領導,都把你調過去當翻譯呢。
同聲翻譯,可是很了不起的水平啊!
咱們國家,能夠做到同聲翻譯的也就那麼幾個人。”曹向前笑着揮揮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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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這人比較有語言天賦吧。
像什麼英語、俄語日語,法語啥的,我一學就會,都能說幾句。”張俊平嘿嘿笑着說道。
“你小子,剛剛還說讓你別謙虛,你倒是牛起來了。”曹向前指着張俊平笑罵道。
“這不是按照領導的意思辦嘛!”張俊平嘿嘿笑着說道。
“按領導的意思辦?
我怎麼聽說你小子很牛啊!
昨天剛從接待團回去,就一掌拍碎了一張辦公桌?”曹向前笑咪咪的問道。
“領導,我也是有些氣急了。
國家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們,又給創作了這麼好的條件,居然都不當回事。
讓他們好好學習英語,一邊拿着工資,一邊給自己學本事,結果一個個的偷懶磨滑的。
這還是強壓着火氣,我真有把他們全都開了的衝動。”張俊平一副恨其不爭的表情說道。
“是啊!這麼好的條件,居然不知道珍惜。
外面有多少人,想要找個工作都難。
這件事我支持你!放心大膽的幹!
別說實習生,就算是正式職工,不聽招呼,不好好工作,該開除的開除!
你打報告,我簽字!”曹向前揮舞着胳膊說道。
“謝謝領導支持!”張俊平趕緊道謝。
開除正式工,還用不着。
雖然這個年代,開除正式工很困難。
可是想要收拾他們,不一定非要開除,有的是辦法給你穿小鞋,讓你欲仙欲死。
“來找我什麼事?我是知道,你小子沒事肯定是不會過來。”曹向前和張俊平說了幾句閒話,纔開始詢問張俊平來意。
“領導,我打算帶着公司的管理層去法國開開眼界。
讓他們見識一下,人家是怎麼運營藝術品的。
有些觀念,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我說的再多,不如帶他們親眼看一看,來的直接。”張俊平趕緊把自己寫的申請雙手交給曹向前。
“出國考察?去法國!”
“對,領導,您看咱們局裡是不是也安排幾個領導一塊隨行,也方便隨時指導我們。
避免犯錯誤。”張俊平試探的問道。
“局裡派人去?”曹向前看了張俊平一眼,“你們是去學習,局裡跟着去幹嘛?
接着考察的名義去旅遊?
你小子哪來那麼多花花腸子?你要是搞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那你也別去考察了!
我向市府建議,重新考慮藝術品公司的領導人選。”說到最後,曹向前的語氣變的嚴厲起來。
“領導,您批評的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張俊平趕緊認錯。
“小張,你也是有根基的人,沒必要把自己變得這麼油滑。
你是軍旅出身,你自己這個樣子,你自己滿意嗎?
我知道,你以前在物資局幹採購員,不油滑,不八面玲瓏,採購工作幹不下去。
可現在不一樣了。
你現在是藝術品公司的負責人。
只要你把工作幹好,誰能拿你怎麼樣?”曹向前語重心長的說道。
張俊平愣住了,曹向前的話,深深觸動了張俊平的心。
有句話叫做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
以前,前身,包括自己的前世,以及剛剛穿越過來那會。
工作所迫,你不八面玲瓏,不照顧到方方面面的關係,真辦不成事。
爲了工作,拼命喝酒的樣子,很瀟灑嗎?
張俊平一瞬間想了很多,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給曹向前鞠了一躬。
“領導,謝謝您!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張俊平真誠道謝。
“行了!你現在也是領導,一個單位的負責人,有些事情,別人說再多也沒用。
關鍵還是看你自己的悟性!”曹向前笑着對張俊平點點頭。
對張俊平的表現還算滿意,不枉他做了一次壞人。
“出國考察,我這邊批准了!
不過,你這個申請書不規範。
算了,你不用管了,我安排局裡的人給你辦這件事吧。”曹向前笑着說道。
“謝謝領導!”
“你回去等着吧!等市裡批下來,我再通知你的。”曹向前說道。
“謝謝領導,那我就不打攪領導工作了。”張俊平告辭離開。
出了新聞出版局,張俊平沒有回南新倉,而是直接回了大柵欄,繼續幹活。
下午四五點鐘,夏國祥帶着四輛卡車停在了四合院的門口。
東西總算是到了。
這一段時間,父母就住在這邊,電是臨時按的普通拉合開關。
牀也是臨時從木器廠拉過來的舊牀。
爲這事,張母沒少嘮叨他,嫌他燒包。
要不是他燒包,兒媳婦早就進門了。
這麼長時間,說不定都已經懷上了。
對此,張俊平也只能陪着笑臉,聽着。
“錢哥!您怎麼還親自過來了?”張俊平出門,看到從頭車上下來的錢愛國,一愣,趕緊迎上去。
“哈哈!聽說你弄了個大院子,我過來看看!”錢愛國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