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時候去醫院找唐影有點撞大運的意思,但陳光沒想到竟真把她給堵上了。
他剛走上樓梯,就見穿着白大褂的唐影從她辦公室裡行色匆匆的走出來。
她的頭髮看起來有些散亂,面色似乎也不是很好,略顯蒼白。
看樣子她最近這段時間爲了跑路,全力以赴的想把手頭的事情掃個尾,這掃得也是蠻累的。
她一邊快步走着,一邊低頭皺眉看着手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這樣焦心。
陳光見她這低頭族正埋頭朝着自己這邊徑直走來,故意不發聲音,等她走得近了,才突然哇的一聲,“去哪兒呢?”
“呀!”
唐影一聲尖利的驚叫,勐擡頭纔看見是陳光,頓時羞怒,“幹什麼呢!你是要嚇死我嗎?”
陳光沒想到她動靜這麼大,趕緊做了個噓的手勢,“小聲一點,醫院裡面呢,大半夜的病人都睡了,禁止喧譁呢。”
唐影甩了他一個衛生眼,“還不都怪你,沒事人嚇人,你還教訓起我來了。”
陳光咧嘴笑笑,“這還不是因爲你自己走路只顧着低頭玩手機,現在網上成天說的低頭族,就是指的你這種人。”
唐影一拉他的衣服,“去去去,你不知道?”
陳光一愣,“不知道什麼?”
“真不知道?我還以爲你是因爲彤女子的事過來的呢,彤女子怎麼搞的,出了事都不和你說。”
唐影一邊說着話,一邊拉着陳光往住院部急診科走去。
陳光跟在他後面,一腦子茫然,下意識覺得武彤可能出什麼事了。
“到底怎麼了?”
他有點着急了。
他知道武彤回來當了局長,之前自己因爲要解決內勁武人的麻煩,不想將她這個介乎於普通人和有關人士的警察局長牽扯進來,所以平時沒事的時候,他故意爲了避嫌不聯繫武彤。
不然的話,以她的正義感爆棚,有時候又不知死活,偏偏她又有那麼點權力與關係能打聽得到相關的事情,她給跟着一頭扎進來恐怕就麻煩了。
從上次陳光在燕京開鋼琴匯演,武彤帶隊給他做了安保工作以後,兩人已經許久沒有見面,甚至連通話都很少。
武彤其實對此也心知肚明,她很無奈,但沒什麼辦法。
自從陳光成了光定總局的局長之後,她也從武山哪兒旁敲側擊打聽了不少消息。
漸漸的,武山告訴她,陳光現在面對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這個廳長的資格所能接觸的高度。
事情已經變得超乎想象的麻煩,如果普通人再攙和進去,一方面可能遇到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危險,另一方面,卻也會成爲別人用來要挾陳光的突破口。
正是因爲知道這些事情,武彤才更刻意的在明面上和陳光保持距離,也就回五京當局長時,簡單的與陳光說了下她回來了。
倒不是她怕自己有危險,當警察本也不是個安全的工作,她只是不想成爲陳光的累贅,尤其是在聽說他爲了以防不測,將家人都送出國外之後,更堅定了這決心。
她有時候也會去想,陳光的成長速度是不是太快了,彷彿前一刻他還只是個在學校裡混着日子,尚且需要自己罩着的無足輕重的小夥子。
可晃眼間,他又是辦公司,又是當局長。
他突然就上到了自己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變化來得太快,讓她猝不及防。
時不時的,在忙碌的工作之餘,武彤也會在心裡想,自己對於陳光,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自己在他心中,又是怎樣的角色。
他會不在乎自己嗎?
當然不可能!
當初自己被碎世殺手綁架,命懸一線,那個時候的陳光根本就不強大,他就那麼赤手空拳着從天而降,把自己從必死的境地中救了出來。
這世上,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男人可以做到這種事情。
要知道那時候兩人相互間根本就只是見過幾面,聊得比較投緣的朋友而已,之前甚至還有些不大不小的矛盾。
嘴上認了姐弟,但其實又沒什麼血緣關係。
武彤甚至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陳光,在面對那樣的抉擇時,恐怕都做不到他那樣勇敢無畏。
所以,他肯定是在乎自己的。
可終究人無完人,自己這個壞弟弟身上也有他的同齡人應有的壞毛病。
他的心總飄忽不定。
幸好自己也不曾指望得到什麼,比他大五歲呢。
就保持現在這樣的關係,挺好的,大家都沒什麼壓力。
武彤其實隱約知道影盟覆滅的事情,也知道陳光最近這一段時間的動向,同樣知道他辭職的事情。
這些都是從接近高層,身爲少壯派代表人物的武山那邊打聽來的消息。
一直到現在,武彤都不曾主動聯繫陳光,一方面是因爲公務繁忙,另一方面也是知道陳光自己肯定還有很多事要忙,但最重要的是,她也想看看這沒心沒肺的臭小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想起自己來。
從知道陳光辭職之後,她每天都掐着時間。
如果再有三天,這傢伙再不打電話來,非要等到自己主動和他聯繫,那他就死定了!
結果她也是倒黴。
原本自從當了局長之後,不論是局裡的人還是父親武山,都堅決不再給她親自出勤的機會。
爲了給自己找點衝在第一線的機會,武彤最近索性不再開車上下班,轉而坐地鐵,哪怕只能抓個偷東西的蟊賊,總也能過過手癮。
今天就給她撞上了一個,當即大喜過望。
平常以她的身手,對付個蟊賊簡直不要太輕鬆。
可今天那傢伙卻像打了雞血一樣,被她在地鐵站發現之後,掉頭就跑,速度極快。
以武彤在順德特訓營的男學員中也算拔尖的體能,竟險些追不上。
後來眼看要追上了,那傢伙回頭就把剛偷到手的大屏智能手機往自己身上砸來。
爲什麼要強調大屏呢?
是因爲給那手機砸在肩膀上真是疼得要命。
不過那傢伙像扔炮彈一樣把手機扔出來之後,也十分詭異的脫力癱軟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武彤單手還是成功的給他上了銬,回頭看砸在自己肩上的手機耷拉在地上卻已經完全扭曲變了形,鎖骨腫痛得厲害,竟給這近在咫尺扔過來的手機給砸得骨裂了。
武彤心中震驚無以復加,自己可不是一般人,訓練有素精擅格鬥的自己,骨骼硬度遠勝普通人。
而且哪有人給一手機輕鬆砸到骨裂的?
還有誰家這麼大力能把手機扔得和炮彈一樣?
你又不是陳光!
武彤很是吃力的打電話叫局裡同事來把這傢伙和自己一起送到醫院,不過在往醫院走的路上,那傢伙就醒了,看起來和個沒事人似的。
來的路上,其實她本想給陳光打電話,說說自己今天受傷了。
但她終究忍住了,既然說了要忍着,那就不能輕易服輸。
“知道了吧?你家老姐受傷了。雖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她不給你說這事,不過等會兒你見到她,你可不能說是來找我的,反正不管你怎麼扯謊,你都得說你自己知道了這事跑來看他了,就當是哄她高興高興了。”
唐影一邊帶路走在前面,一邊小聲和陳光吩咐着。
陳光點點頭,“嗯,我知道。我倒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賊,居然能把武彤姐打到骨裂。”
隱約間,他突然意識到,唐影想跑路或許並不僅僅是想賴賬賭約的緣故。
但他沒有說破,這沒什麼意義。
史的經驗教訓他,很多事情想多了沒用,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纔是人生正道。
兩人並肩走進急診科外科診療室,正白着臉躺在病牀上皺眉沉思的武彤,轉頭看着兩人,臉上突然間就綻放了笑容。
“你……你怎麼來了?”
唐影暗翻白眼,就知道會是這樣,明明是兩個人一起進來的,結果這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壓根就徹底無視了自己。
陳光心裡猶豫了一下,其實他不太想撒謊。
“我剛纔……”
不曾想,他身邊的唐影彷彿識破了他的心思,直接出言打斷了他,“剛我過來路上碰到他,你這弟弟也是神通廣大,你這邊剛出事,他就立馬知道了。”
得,唐影都把謊撒出去了,陳光總不能轉頭當面就拆她的臺,只好呵呵着,“我說你也真是的,都當局長的人了,幹嘛還自己抓賊啊。”
武彤擡起沒受傷那隻手,捏了個拳頭,“我這不手癢嗎?”
她信了唐影說的,不太可能是唐影通知的陳光,畢竟她自己也是到了市醫院之後,發現值班醫生是個男醫生,不想讓對方給自己包紮,才又給唐影發短信。
那邊的值班醫生倒是解脫了,和唐影打個招唿,就退到治療室外面,拉上房門。
唐影先去把治療室房門反鎖上,回頭又看了看陳光,也懶得問武彤的意見,乾脆利落的說:“好了,你們倆先別忙着敘舊,彤女子你先把外套脫了,我給你檢查傷勢。”
從小到大,她沒少給武彤包紮傷口,她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會喜歡上當醫生,都得拜武彤所賜。
武彤喔了一聲,就裂牙咧嘴着開始脫衣服,真沒避諱旁邊的陳光。
她覺得完全沒這必要。
陳光看她痛得臉色漲紅的樣子,也是心痛,走上前來,輕輕把手指搭在她鎖骨上,送了點內勁過去,勉強幫她鎮一點痛。
武彤一愣,回頭看他,“你真成武林高手了?”
陳光嗯哼一聲,“在你面前的,是當今,哦不對,是史上第一高手。”
“得瑟。”
武彤翻了個白眼,便在唐影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的把外套給脫了下來,裡面只穿着件天藍色的文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