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西多拉已經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
當年李峻山流落到極南荒漠時碰上的那個土著部落的人類酋長雖然精瘦卻還算康健，歲月如梭，如今的他已經是老眼昏花，莫說走路，顫悠悠站都站不穩了。
“老嘍……”
見李峻山過來親自攙扶着他向客廳走去，伊西多拉感慨地嘆了一聲，說道：“不過你也長大了，當年那個毛頭小夥非但成熟了不少，就連實力也猛增到了一個讓人不敢相信的地步。”
“這是暴熊吧？”
李峻山看着另外一邊攙扶着伊西多拉的壯小夥，笑道：“這多麼年沒見，小毛孩都長成壯小夥了。”
伊西多拉的孫子暴熊也不像其他人那麼敬畏李峻山，卻還咧開嘴朝他一陣憨笑。
“是啊，光是看着他一天天猛躥長高長壯，我就覺得自己快要老死了。”伊西多拉眼睛眯成一條縫，樂呵呵說道：“不過我也能放下心了，現在極南荒漠的土著部落擰成了一股繩，再加上大人你以前支援的兵器鎧甲，別說像以前一樣彼此吞併內鬥，就是其他勢力再想欺負我們也沒那麼容易，我也就不再操心夏利部落的將來了。”
放在以前，伊西多拉肯定不會當着獸人的面說這些，畢竟當年欺負土著部落最厲害的還是獸人帝國。
被李峻山攙扶着坐了下去，伊西多拉瞅見獸人國王和狐人大祭祀神情就有些尷尬，往日思維敏捷如今渾渾噩噩的總算明白了過來，滿臉褶皺擠出一臉笑容，說道：“老了，頭腦不受自己個控制，說錯什麼話，各位可別介意啊。”
“哪裡哪裡……”
獸人國王羅伯特陛下連忙笑着客氣了幾聲，伊西多拉和李峻山的關係他以前調查過，卻沒想到看起來這麼親密，自然不會在這些事情上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魔族後來沒和你們開戰吧？”
侍女穿花蝴蝶似地奉上茶水點心，李峻山坐下去向獸人國王羅伯特陛下問道：“就在比蒙城沒有再打起來吧？”
“沒有。”
羅伯特陛下恭敬地站起來答道：“按照大人的主意，在後來停戰時間過後魔族準備發動進攻時，我們派出使者聯繫到了魔族魔神教的執事，他們果然對滎崴哲魔族起了興趣……”
“德曼他們願意回去魔界嗎？”
李峻山大概已經知道了一些，便打斷了他的聲音插了一句，李峻山突然有些想念這個把鍊金事業當成全部生活且有着瘋狂執念的魔族小老頭了。
“起先他們不太願意，只說他們族人早在魔界被人打壓欺辱甚至貶爲奴族，再加上他們一直在幫獸人或者又會引起魔族上層發怒國，回去以後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不過後來在魔神教派出的執事和他們接觸之後，德曼又痛快地應了下來，後來就跟着他們回去了。”
這次接口的卻是狐人大祭祀西姆拉，他有些矜持地站起來對李峻山躬了躬身，一臉感激說道：“德曼他們替我們贏得了最關鍵的一段時間，卻就在魔族差不多要對我們獸人發動強攻時，突然魔族大軍一夜間就消失不見了，起先不明所以的我們後來探到了精靈花園附近，看到亡靈大軍正在朝波羅城撤退，再一問那斯堤月精靈才知道大人已經將連通了魔界的位面通道給解決掉了……”
“大人，你是我們獸人帝國的大恩人。”羅伯特陛下接過大祭祀的話岔，掏出一方金光燦燦的令牌遞到了李峻山面前，說道：“考慮到認識大人的獸人並不多，所以我們製作了這個欽牌，卻早就傳令下去，以後但有看到此牌持有者如見國王，凡有所驅絕無二話。”
牌子是純金打造的，正面有黃金比蒙和獅人皇族布羅克家族的名稱，背面的圖案讓李峻山有些意外，並非類似“如朕親臨”一類的標記，卻是異形王后的雕像。
哪怕這個所謂的“欽牌”對李峻山而言沒什麼用處，不過也不好拂了別人的好意和麪子，李峻山接過來笑着道謝幾聲，無論獸人國王羅伯特陛下或者狐人大祭祀西姆拉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都同時綻開了笑容。
…………
“光明和黑暗永遠都會並存，一個力量增長，另外一個必將消弱，這就如同建設和毀滅永遠都是存在的一樣，一個世界的誕生，必將意味着某處另外一個世界的滅亡。”
光明位面中央大教堂內，光明教廷的教皇聖保羅輕輕誦讀着，他那潔白有如少女般的手指在破舊且散發着古老氣息的羊皮捲上撫摸着。
閉目將這句聖詞在腦海中又過了一遍，教皇聖保羅這纔看向臺案前跪着的八翼天使說道：“我的孩子，說說看，你查到了什麼？”
八翼天使不敢擡頭去看這個慈眉善目的老頭兒，他用一種謙卑的聲音回答道：“尼古拉斯，那個人類召喚師、魔族統領，已經解決了魔界和他的家鄉所在的位面世界之間的通道。這個過程中，魔族並沒有出手阻攔，只是派了一個超階強者過去，至於說了什麼，我們沒能查得出來。”
“這個尼古拉斯成長的還真是快！”
教皇大人臉上的笑意不減分毫，說道：“這才用了多長時間，竟然能讓魔族對他產生忌憚，看起來還真是一個奇人。”
“陛下，我們是不是應該提早對他下手了……”
八翼天使小心地說道：“照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低等位面一個超階召喚師就有可能會威脅到我們，甚至在即將爆發的位面大戰中很有可能因爲他的存在，而影響到我們的全盤計劃和攻擊節奏。”
“教皇大人”是光明教核心成員以外的人對聖保羅的稱謂，而“陛下”這個稱謂只有聖保羅身邊的人才有資格去稱呼，原因很簡單，光明位面沒有帝國公國的存在，把握了這個異常龐大的位面世界權力的人，就是聖保羅。
“再周到的計劃再全面的安排，總會有意外發生。”
教皇微笑站了起來，沿着潔白的玉石地板向偌大的廳中踱了起來，路過八翼天使身邊時示意他站起來，又道：“在偉大的歷史時刻降臨之際，總會伴隨着一些讓人難以預料且無能無力的異變，這是我們無法掌握的，我們只能遵從這種規律。”
八翼天使站起來恭敬地跟在教皇身後，說實話他沒聽懂教皇在說什麼，卻是滿腦子都想着剛纔起身時看到的教皇大人閱讀的古羊皮捲上的幾個大字——創造，即是毀滅！
“這個召喚師就是最大的變數，我們早在百年千年前就開始計劃安排，卻沒想到突兀冒出來這麼一個異變……”
教皇不爲八翼天使所看到的眉間閃過了一絲憂慮，旋即隱沒不見，他繼續說道：“我讓金斯克曼他們去魔界找尼古拉斯，並沒能想着他們就能把這個人類召喚師給帶回來，卻只想通過這一點提醒魔神教那個老魔頭這個尼古拉斯有多危險。”
說着，教皇沉默了，他走到廳中一邊的牆下，那充滿聖潔之光睿智的眼眸盯在勾畫着天使和天堂美輪美奐的壁畫，半晌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那老魔頭竟然無動於衷，不，他有變化，卻不是扼殺尼古拉斯或者去搶奪他的先天召喚獸，反倒是暗中照顧起他來。”
“陛下，我有些不明白，您什麼要用這種方法來提醒魔神教那個老魔頭呢？”八翼天使仗着膽子問道：“如果讓那個老魔頭得到了尼古拉斯的先天召喚獸，以他本身的實力和地位，恐怕要不了多久實力會變得更加恐怖可怕……”
“那奇特的先天召喚獸是誰都不能控制的……”
教皇淡淡一笑，說道：“哪怕是那個老魔頭，只要他敢下手去搶，我非但不會阻攔或許還會幫他達成這個心願，只要他擁有了那奇特的先天召喚獸，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魔界以及被他們魔族統治且連接起來的低等位面世界就會迎來一場浩劫。”
“您的意思是……”
八翼天使反應了過來，他有些駭然地問道：“那恐怖的怪物只有尼古拉斯才能控制？您是說如果一個不留神，那些怪物便會以一種驚人的速度繁殖下去，甚至足以毀滅魔界魔族？”
“這一點無須質疑。”教皇說道：“我很難想象，這種怪物到底是哪個神明創造出來的，它根本就是爲了毀滅而誕生的。莫說教皇，就連那個尼古拉斯都沒有辦法可以保證自己不出岔子，對陣亡靈大軍時，他在亞蘭大陸位面世界的波羅城不就是險些出了岔子。”
發出一聲嘆息，教皇有些惋惜地說道：“可惜我們的召喚神陣是自己觸發的，我們並沒有辦法去改變神的旨意，不然當初如果沒有神蹟出現威脅到那隻被亡靈領主瞎鼓搗反而造就出來的人形怪物，或許它早已經將尼古拉斯解決掉了。”
“那麼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八翼天使並不清楚這麼內容，跟在教皇身後的他悶聲問道：“根本我們潛伏在魔界的眼線打探回來的情報，十有八九這個尼古拉斯繼中立位面世界之行後，就要來我們光明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