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沈瀚身邊的楊舒,上前一步,低聲道:“大人,追不追?”
沈瀚抱起司徒倩倩,看了一眼容淑藍消失的地方,勾了勾脣,淡然道:“不用追了。”說完,抱着司徒倩倩,大踏步走進沈府。
內院的丫鬟僕婦們短暫的愣神後,紛紛跟上。
楊舒默然,一聲不吭轉過身,朝衆護院、侍衛們打了個手勢,人羣如潮水般朝外退去。
很快,熱鬧的沈府漸漸安靜下來,亮起的燈也逐漸熄滅,重新歸於平靜,再度沉入了夜色中。
容淑藍從這戶人家的另外一邊翻牆出去,繞了一大圈,最後大大方方地回到沈府隔壁的容記。
她壓根不怕沈瀚追過來。且她篤定沈瀚一準已經認出了自己,此時追不追,其實意義都不大。兩人的恩怨越結越深,已不爭這朝夕。
在後院中隨意選了一個房間,緊鎖門窗,進入了秘密花園。
容淑藍在桃樹下席地而坐,打開手中的麻袋,探手進去翻了翻,全部都是巴掌長、半掌寬的金條。
這麼些金條,別說容府被毀的屋舍,就是十個容府,都給找補回來了!
想起沈瀚那雙波濤洶涌的眸子,容淑藍的心情明媚極了,哼着歌把金條抗進小院,隨手扔進了煉丹房。轉身看見碧光瑩瑩的葡萄藤,笑容又黯淡下來,走過去輕輕撫摸着翠綠光滑的藤身,輕聲道:“小東,你怎麼還睡不醒呀?如果你在就好了,這麼好玩的事情,你一定喜歡!”
翠綠的葡萄藤如亙古不變的雕塑,靜靜地屹立在此處,無聲無息又令人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容淑藍把臉貼到葡萄藤上,感受着皮膚下微涼光滑的觸感,靜默了許久,才起身打了滿滿一桶靈水,全部澆灌到葡萄藤上。
隨後,又例行把需要澆灌靈水的靈植、果樹逐一澆水後,切了一截紫參含住口中,盤膝坐到了大桃樹下,開始運功煉化紫參的藥效。
如此反覆,直到一支紫參全部煉化並吸收,容淑藍才走出秘密花園。
踩着晨光,容淑藍來到容家莊。
馮守信並不知昨日田埂上發生的事情,看見容淑藍,興致勃勃地道:“東家,昨日插了七百畝地,今天雞鳴第一遍就開工了。到現在已經完成了兩百畝,照這個速度,下晌就能全部完工!”
容淑藍目露微笑,表示很滿意,四處張望一眼,似不經意地問道:“蘇卿呢?”
馮守信的臉上卻露出奇怪的神色,不解道:“蘇卿好像哪裡不舒服……昨日您離開後,他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誰喊都不開門。”
容淑藍臉上的笑容一滯,很快又笑道:“馮叔你去忙吧,我去看看蘇卿。”
馮守信壓根沒懷疑過容淑藍的身份,也不知她與沈瀚之間的恩怨情仇。所以容淑藍這樣說,他絲毫沒有感覺到不妥,答應一聲,轉身就忙活開了。
容淑藍走到蘇卿房前,敲了敲門,“蘇卿,你在裡面嗎?蘇卿——”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露出蘇卿一雙滿布血絲的眸子。
蘇卿看了容淑藍一眼,就垂下了眸子,錯開身讓她進來。
容淑藍邊進屋邊道:“蘇卿,你的眼睛怎麼紅成這樣?該不會一天一夜沒閤眼吧?”想提兩句她與沈瀚的關係,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蘇卿用手抓了抓頭髮,沙啞着嗓音道:“您沒回來,我睡不着。”
容淑藍頓住腳步,轉頭看他,目露關懷:“蘇卿,你感冒了?”
“沒有,喉嚨上火了。”
蘇卿答了一句,快步走到臨窗的書案邊,示意容淑藍跟過來,指着上面的素描道:“少爺,這是我根據您之前給我的莊園原型圖,添補修改出來。您看看,哪裡不妥,我再修改。如果您覺得可以,明日我就命人準備採買石料木材,開始修建容家堡。”
容淑藍低頭一看,驚訝地微微張大嘴巴,指着宣紙上面着的巍峨壯觀的城堡,眨巴着大眼道:“蘇卿,你確定你這個是山莊而不是一座城堡?”
畫上一座龐大的城堡依山而立,大大小小二三十個院落,屋舍足有數百間,錯落有質,掩映在青山綠水中,美如仙境。
距離山腳下二三十丈外的農田,則變成了一片村落,再遠處,則是清水河,在河對岸,還起了一大片平房。
最令容淑藍驚訝的不是這城堡的規模宏大,而是圖中,蘇卿隱隱把清水河當作了護城河,將容家堡牢牢護在其中。
蘇卿並沒有看容淑藍,視線專注地停在宣紙上。
“您之前的選址在容家莊附近,打算填兩畝地蓋莊園。我仔細思量過,還是後山這一處的位置最好。背後是一望無垠的稻田,視野開闊,前面是清水河,對岸的崇山峻嶺,只要佈置得當,攻守皆易。且,山下有清水河,山上有溫泉,可以修建水閣和暖閣,您住進來,夏天消暑冬天保暖,都很舒適。”
容淑藍指着河對岸一排排平房,問道:“這些是什麼?”
“這個是容家軍的軍營。”
“什麼?”容淑藍以爲自己聽錯了,詫異地詢問了一聲。
蘇卿終於擡頭,看着容淑藍,目光澄澈而堅定,一字一頓道:“少爺,我準備組建一支軍隊,以保護您的人身安全。”
容淑藍心中一震,此刻,她清晰地感覺到,蘇卿每一個字都無比的誠摯而認真,他是真心地爲自己在打算。一股暖流涌上心頭,目光溫和下來,低聲道:“蘇卿,你不必爲我費神,我……”
蘇卿第一次打斷容淑藍的話,目露堅毅,不容置疑道:“少爺,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我打算先把我們的私軍訓練出來,日後的情報組織就從裡面抽取人手。”
容淑藍輕輕抿着嘴角,靜靜地看着蘇卿。
蘇卿迎上她的視線,不避不讓,目光如浩瀚的海洋,澄澈而悠遠,涌動着未知的情緒。
“蘇卿,昨天,我……”
“少爺,不僅因爲昨天的事情!”
蘇卿出乎意料的不願聽容淑藍的解釋,粗啞着嗓音道:“這是一個亂世!您的安全,我們容家莊百餘口人的安全,不能寄希望於朝廷和社會,只能依靠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