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瞪了黑瘦孩子一眼,“裡頭輸銀子更快!沒出息!”說着,轉頭又衝容淑藍甜笑,“大哥哥,聽說賭坊好好玩的,但是他們不讓小孩子進去!你能帶我進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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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淑藍看了貓兒一眼,一言不發,牽着小黑驢轉身朝巷口走去。
貓兒邁着小短腿,蹬蹬地跟了上去,依依不捨道:“大哥哥,你要走了嗎?”
容淑藍頓住腳步,轉頭對着貓兒那雙清澈透亮的黑眼睛,勾了勾嘴角,清聲道:“貓兒,你領一個賭客進賭坊,賭坊給你多少抽成?”
貓兒的甜笑就僵在了灰撲撲的小臉蛋上。
他輕輕眨了眨黑眼睛,僵硬住的笑容重新燦爛起來,黑眼睛看着容淑藍,笑眯成了一道縫。
“大哥哥,你好厲害哦,連這個都猜得到!”
被容淑藍看穿了,貓兒索性不再遮遮掩掩,撲閃着黑眼睛,期待地看着容淑藍。
眼神之灼熱,彷彿她是那盤中的可口美食。
容淑藍嘴邊噙着淺笑,眼裡卻隱含探尋。
這孩子,年紀雖小,但是心性比普通成年人還要敏捷。
只是,可惜了……
容淑藍搖頭笑道:“貓兒,我不能進去。”
貓兒一雙清澈的黑眼睛就黯然下來。
“如果我今天跟着你進賭坊了,明天你在這裡就住不成了!”
貓兒倏然擡頭,微微張大小嘴,眼裡的亮光重新燃燒起來。
他用一種無比崇拜的目光看着容淑藍,“大哥哥,你的賭術很厲害嗎?柳家的如意賭坊不是地下黑賭坊,客人贏錢他們不會賴賬的!”
周圍的孩子們傻乎乎地看着兩人,聽他們對話,像聽天書般,完全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
容淑藍的眸光掃過一衆孩子木然的眼睛,再轉眸對上貓兒靈動的黑眼睛,心中的嘆息越發沉重。
如意賭坊的招牌再響亮,容淑藍也看不上眼。
不會賴賭?明着當然不會賴賭,不過背地裡的手段……容淑藍在心中冷笑一聲,就想起了司徒宇。
當初如果不是她手段強硬,別說從司徒宇手裡贏來容家莊,能否安然走出如意賭坊還未可知呢!
容淑藍不再說話,牽着小黑驢慢慢朝巷口走去。
貓兒和孩子們也遲疑着跟了上去。
路過陳記米鋪,容淑藍忽然頓住腳步,鬆開手裡的繮繩,走了進去。
米鋪不大,居中擺着一個大米缸,兩旁有貨架,上面擺放着油鹽醬醋,還有一些海鮮乾貨等商品。
店小二正縮在一角打盹。
容淑藍走到米缸前,伸手撈了一把大米放在鼻端輕輕一聞,果然聞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這是用硫磺薰白的陳米甚至是黴米!
容淑藍的眸光倏然冷下來,看向那閉着眼睛頭一點一點的店小二。
正在夢裡會周公的店小二,忽然感覺周圍的空氣驟然冰凍起來,自己就像墮入了冰窟窿一般,那種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冷意,倏然驚醒。
店小二茫然睜開眼睛,對上一雙冰冷的眸子,一個哆嗦,就從椅子上跌了下去,額頭磕到一旁的櫃角,立刻腫起來一個大鼓包。
“哎喲!”
隨後跟進來的孩子們,看見店小二捂着額頭,痛得眼紅鼻涕流,哭喪着一張臉痛呼連聲,都樂得咯咯笑了起來。
額頭的鈍痛令店小二忘記了那種冰凍刺骨的冷意。
店小二瞪着眼睛,兇巴巴地衝孩子們道:“去!哪兒涼快哪兒玩去!”
孩子們卻不怕他,看店小二揚手作勢要過來打他們,連忙嬉笑着朝容淑藍身後躲去。
店小二鼓着眼睛放下手,挺起腰擡頭看容淑藍,驚疑不定地打量她一眼,“客官是來買米的?”
容淑藍不語,伸手撈起一大把米,再攤開手,讓白中帶着微黃的米粒從自己的指縫滑落,才清冷地問道:“你們這米能吃嗎?”
店小二心裡一突,乾笑道:“客官說笑了,這多好的米呀!怎麼就不能吃了?”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在這裡呆了幾個月,從未見過這個黑小子,眼裡的驚疑再起,“客官是從外邊來的吧?”
容淑藍拍了怕手,抖掉黏在掌心的米粒,不答店小二的話,摸了摸身旁貓兒的腦袋,“貓兒,走吧。”
店小二的目光就落在貓兒髒兮兮的小臉上,眼中的驚疑變成了不屑和鄙夷。
貓兒他是認識的,這條街沒有人不認識這小子!別看這小子小小年紀,卻一肚子壞水,在這條街幹着拉皮條的事情謀生。
這黑小子雖然看起來儀表不俗,卻跟這壞小子走在一起,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富貴之家的公子。
容淑藍已大步走出了米鋪。
孩子們緊步跟上,一大數小轉眼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店小二尾隨而出,目送一行人走出小巷,拐入牆角消失不見,啐了一口,罵咧咧道:“呸!牽了頭笨驢就裝大爺!”
容淑藍當做沒聽見店小二的罵聲,牽着小黑,讓孩子們帶路,把雙虎尾所有的米鋪雜貨店都逛了個遍。
等她重新回到來時的路口,眼裡已經出現了驚容。
這麼個小地方,明裡暗裡的賭坊居然多達二三十家!
妓、院更是多不勝數!
尤其令她震驚的是,雙虎尾所有的米鋪、雜貨店裡出售的大米,全部都是用硫磺熏製過的黴米!
這些黴米充作好米,與縣城米鋪出售的好米賣一樣的價錢!
如果她沒有猜錯,雙虎尾這個地方,已經被柳家和陳家聯手掌控起來。
柳家開賭坊妓院,陳家賣黴米,把礦工們辛辛苦苦從礦山上賺來的血汗錢,轉手就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去,不費吹灰之力!
一個從思想上荼毒他們,一個直接從身體上毒害他們,都不是好東西!
難怪柳安敏那老狐狸對她置若罔聞,原來是忙着賺黑心銀子!
只是,這個陳家,不知是否就是被她搶走了黑山礦脈股份,後又因爲牡丹的事情一腳踹入水中的那個陳文宣所在的陳家?!
柳、陳兩家怎麼賺錢,怎麼心黑,本來容淑藍是無動於衷的,但是,她看見跟了自己一路的孩子們,不知爲何,心裡就有點堵塞,又隱隱帶了一絲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