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眼女子看見三五個粗壯的僕婦朝自己走來,碧眼冷光乍現,沙啞着嗓音冷聲道:“滾!”
僕婦們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腳步。
夜萱饒有興趣地抱臂旁觀,並沒有說什麼。
碧眼女子身上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一聲斥退了容府僕婦,她附身親吻了一下雪狼的額頭,湊在雪狼耳邊低聲呢喃了一句,毅然站起身,傲然地掃了掃身前的僕婦。
僕婦們神態有點瑟縮,不敢與之對視。
夜萱說道:“帶她去柴房!”
兩個僕婦連忙屈身應諾,轉身朝柴房急衝沖走去。
碧眼女子的身量與容淑藍相差無幾。她擡頭挺胸,雙手背在背上,長腿優雅地邁出,跟在僕婦身後,不像俘虜,反而像君臨天下的女王。
雪狼趴在地上,目送碧眼女子遠去,神情哀傷,無精打采。
小東看着軟在地上的雪狼,咧嘴一笑,一串晶瑩的口水沿着嘴角流淌下來。
“小狼,你要是站不起來,我就把你的四肢剁了喂狗!把你的狼皮扒了做成腳墊!”
小東的聲音奶聲奶氣的,甚至帶着笑意,但是聽在雪狼的腦海中,卻如魔音入耳,一種從靈魂深處涌現出來的懼意,令雪狼倏然驚醒,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容淑藍把小東放在雪狼的背上,再把念哥兒抱了上去,對念哥兒道:“念哥兒,一會雪狼跑起來很快的,你能抱着弟弟坐穩嗎?”
念哥兒興奮得小臉都通紅了,連連點頭,一本正經地答道:“姑姑,我不會讓弟弟摔跤的!”
容淑藍微笑着點頭,轉身從藍氏手裡接過夭夭,道:“娘,我去南城門看看。”
藍氏輕輕點頭,柔聲道:“孩子們還小,你看着一點。”
“娘,您放心,沒事的。嫂嫂,家裡就交給你了。”
夜萱笑着揮了揮手。
小東的雙手興奮地拍打着雪狼,雪狼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身體陡然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可把藍氏嚇了一大跳。
夜萱眼力比藍氏好得多,看得也遠。
雪狼的速度雖快,但是念哥兒和小東都穩穩地坐在雪狼背上,身體連一絲搖晃都沒有。且容淑藍貼着雪狼,緊緊跟隨。
如果哥倆摔了,以容淑藍的身手,身手一撈,就能把兩個小傢伙抄在手裡。
夜萱提起來的心慢慢地落回了肚子裡,轉身扶着藍氏回屋休息去了。
不管雪狼跑得多快,容淑藍都不緊不慢地跟在一旁,令暗暗想整蠱她的雪狼無比的泄氣。
雪狼像發泄一般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一路疾奔,片刻後,就抵達了南城門。
南城門處的戰爭,已經到了白熱化。
雙方傷亡都有不少。
城門被衝車大力衝撞,已經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倒了。而垛牆,也被打開了一個大口子。
現在垛牆的缺口旁,完全是靠容家軍的士兵們用生命在填補着。
容淑藍和雪狼衝上了城樓,容士誠看見孫子和外孫胯下的雪狼,深邃的眸子先是眯成了一道線,緊接着倏然睜開,雙眼迸發出一道灼熱的亮芒,高聲吩咐道:“火把都集中過來!”
很快,數十個士兵舉着火把將容淑藍和雪狼團團圍住,把這一處照得亮如白晝。
在四周漆黑的夜裡,雪狼被火光一照,渾身毛髮勝雪,無比的耀眼。
城外的天佑大軍,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城牆上小牛犢般高大的雪狼。
沈均善看見雪狼,一顆心倏然往下沉了沉。
羌族供奉的狼神都被擒住了,那八千鐵騎,還能起作用嗎?
不過,沈均善從未把希望寄託在羌族人身上。與其結成同盟,不過是想一箭雙鵰……既然容士誠把他們收拾了,也好,省了自己一番功夫。
沈均善鳳眸暗沉,視線從雪狼身上挪開,從念哥兒和小東的臉上滑過,並未停留,再落在容士誠的剛毅的面容上,略略停留,最後,視線落在了容淑藍的身上。
十三也在石頭城?
一瞬間,沈均善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
想起小兒子爲了一個女人,寧願拋棄父母,與家族爲敵,沈均善的心中有一絲刺痛。
正當沈均善微微愣神之際,腳下突然地動山搖起來。
“不好!快撤!”
沈均善的吼聲剛響起,身前不遠處的地面,突然塌陷了,露出一個直徑三丈的大洞。
百餘軍事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跌入了大坑中。一時間,驚叫聲和馬匹的嘶鳴聲同時響起,附近亂成了一片。
因沈均善就在附近,所以簇擁在他周圍的,不是軍中的高級將領,就是隨他出徵的心腹大臣。
這突然出現的大坑,一下子就把天佑朝的文武棟樑給網羅了一大半。
沈均善幾乎在瞬間,就明白自己被埋伏了。
沈均善立刻大聲命令軍隊朝四周散開,並指派人手救援掉到坑裡的將領和大臣們。
他一邊大聲喝着,一邊飛快地拉起繮繩,朝一側退去。
但是,因爲天佑大軍全力攻城,所以隊伍間隔得很近,五萬大軍爲一小波,幾乎是肩並肩地擠在一起。
巨坑的突然出現,以及巨坑裡源源不斷傳來的慘叫聲,令附近的士兵都慌亂起來。
“轟隆!”身後又是一陣巨響傳來。伴隨着士兵們驚惶失措的尖叫聲,沈均善轉頭一看,心倏然就沉了下去。
身後不遠處,接連出現了數個巨坑,地面每隔十丈就塌陷處一個巨坑,且巨坑都分佈在一條直線上。
很顯然,這是地道被挖塌了。
“皇上,這裡交給龐大將軍,末將護送您先回營帳!”
沈均善眉頭緊皺,正待迴應,心中突然生出一抹危險的感覺,大手一拍馬背,還未躍起,四周驚呼聲陡然響起,馬背上一沉,沈均善的脖子被人用力扣住,脖子上,還橫上了一把冰冷的利刃。
“皇上!”
“小賊,速速放開吾皇,可饒你不死!”
“快快快,快救駕……”
四周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聲音,無比把森冷的箭頭對準了容叔權。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雪白的牙齒,斜了一眼四周的利箭,側身看着沈均善,呵呵笑道:“善叔叔,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