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女皇在生下蘇卿之後,就中了慢性毒!
這種毒藥是一種深海海獸的唾液,很難採集。這種海獸的唾液被人類長期服用的話,會慢慢耗損人體的各種器官功能,最終死於器官衰竭。
這樣死去的人,表面上看不出絲毫異狀,又因多年纏綿病榻,都以爲是身體熬不住油盡燈枯而死。
這個答案,在預料之中,也在預料之外。
蘇卿查知真相之後,獨自一人來到蘇雅女皇的墓前,靜坐了一夜。
當日留在皇陵上的死士們的屍體早已被清理乾淨,然而淌了一地的血液,卻留下了無數斑駁的暗紅色。
蘇卿的嗅覺異於常人的敏感,他甚至能從空氣中,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這股刺激的味道,令蘇卿心中的仇恨愈加濃烈!
原來,他與族人們,早就不是血脈相連、同氣連枝的骨血至親,而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殺母仇人!
所以,他們才竭盡所能想取自己的性命,哪怕當年的他,纔是年僅五歲的幼童!
因爲他們知道,斬草不除根,他日命喪黃泉或者亡命天涯的人,就會變成他們以及他們的子孫後代!
血債終歸還是需要鮮血來償還!
時機已然成熟。蘇卿不再忍耐,單槍匹馬殺入皇宮,把蘇雅女皇去世後,繼位的丹娜女皇一族全部滅殺殆盡。
那一夜,海神宮的慘叫聲響徹夜宵,直到黎明時分才漸漸安靜下來。據說,宮變之後,宮女侍衛們出動數千人,日夜不停地清洗,用去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時間,纔算把海神宮滿地的血污給清洗乾淨。
蘇卿動手之際,蘇雅女皇留下來的心腹將領率三萬精銳,迅速地控制住了海神島。
遭遇滅族之禍的,除了丹娜女皇一族,還有參與迫害蘇雅女皇的所有皇室成員以及朝中大臣。
這一場宮變,海神島血流成河!是女兒國千年來,最爲慘烈的一次。
整個蘇氏皇族,除了搬離海神島或者早早辭官致仕的,全部被蘇卿率領的隊伍滅殺乾淨,唯一倖存下來的只有老恭親王一家。
蘇卿把老恭親王留在最後,是起事前,手下送來一份密保,稱她手中有關於蘇雅女皇的遺物要交給蘇卿殿下。
老親王跪在蘇卿面前,五體投地,哆哆嗦嗦道:“殿下,女皇陛下臨終前,是老臣服侍在一旁,聆聽了她老人家最後的教誨。陛下與世長辭後,也是老臣親自給陛下梳妝打扮,送走了陛下……”
這位老恭親王正是之前去到西沙尋找蘇卿,勸他“認祖歸宗”的哪位老親王。這位老恭親王從輩分上來論,是蘇雅女皇的嫡親姑姑,是蘇卿的姑祖母。雖然沒有多大的實權,但是爲人八面玲瓏,無論在宗室裡還是朝堂上,都很吃得開。
當日,老親王張口閉口喊他“皇侄”,又自稱“本王”;如今卻是敬畏地稱呼蘇卿“殿下”,謙卑地把自己擺在了臣下的位置,以“老臣”自稱,表示對蘇卿的臣服。
蘇卿目露嘲諷地看着她。
當年,蘇雅女皇繼位時,朝堂上也頗不平靜,是這位老親王力排衆議,力挺蘇雅女皇。
但是,當蘇雅女皇式微時,這位老親王也是第一個疏遠他們母子倆的人。
像這種人,明哲保身已經深入他們的骨髓!所以,蘇卿倒是沒有懷疑恭親王府參與毒害蘇雅女皇的陰謀。
但是,沒有參與,不代表不知道。若是知而不告,眼睜睜看着母皇死於非命,這個罪名,比下毒者也不逞多讓!
血海深仇報了一半,這會蘇卿的心情是出乎意料的好,突然就想看看老恭親王如何垂死掙扎。
難道她想靠着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曬曬昔日也不知有幾分真實的情誼,他就會放過恭親王府上下千餘口人的性命?若她拿不出能打動他的籌碼,休怪他心狠手辣!
蘇卿黑寶石一般的眼眸折射着冰冷的月芒,一身的血污和狼狽絲毫不損他的高雅和美麗。
老親王話音落下許久,遲遲等不到蘇卿的迴應,心中惶恐又不安,悄然擡眸,看了一眼蘇卿在月色籠罩下明暗交替的眸光,觸及他眸中暗涌的漩渦,頓時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老親王生怕蘇卿耐心耗盡,一劍就把自己的腦袋切下來,哪裡還敢繼續煽情的敘舊?連忙顫微微地從懷裡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牛皮信封,雙手奉上。
“殿下,這是女皇陛下留給殿下的遺書。是女皇陛下臨終前,悄悄交到老臣手中,老臣拼死才從皇宮中把遺書安全帶了出來!”
蘇卿平靜無波的眸子終於有了變化,緊緊地盯着老親王手裡的牛皮信封。
老恭親王以面貼地,雙手高舉過頭,“殿下,請看在老臣與女皇陛下多年的情分上,饒過恭親王府!”
蘇卿伸手從老恭親王手裡取走了信封,靈識一掃,看見信封裡熟悉的字跡,眼眶驀然涌起一股酸澀。
蘇卿紅着眼冷冷掃了老親王一眼,殷紅似血的紅脣輕輕開合,吐出一個冰冷的字:“滾!”
“謝殿下不殺之恩!謝殿下不殺之恩!”老親王如蒙大赦,激動地磕了三個響頭之後,跪爬着倒退了出去。
蘇卿卻不再多看老親王一眼,他拆閱了母親的遺書。
蘇雅女皇的字雋秀、大氣而溫婉,字裡行間工整而流暢,給人一種沉穩又從容不怕的感覺。然而,信箋上前後的墨跡,又有細微的淺淡之分。
很明顯,這封信,是蘇雅女皇生前用心一點一點寫下來的。
心中,蘇雅女皇隻字不提自己的病情和女兒國的江山社稷,只是把她和蘇卿父親的相識相戀,像講故事一樣講給了兒子聽。
蘇卿拿着信箋的手微微顫抖着。
在母皇的眼中,他的父親是一個擁有強大能力又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可是,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爲何拋妻棄子呢?
很快,蘇卿就得到了答案。
在信的末尾,蘇雅女皇寫下這樣一段話:卿兒,不要怨恨你的父親。你父親不是不辭而別,他只是執意離去。他似乎有不得不離去的苦衷,我看出了他的猶豫和痛苦,主動放手,讓他走……在臨去之前,你父親反覆地表示,希望我能與他一起走,可是,我拒絕了他……母皇至死都無法忘記,你父親轉身離去那一瞬間,眼裡的黯然和失落。
卿兒,我與你父親,是真心相愛的!你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是我們心中最珍貴的寶貝!這一點,無論何時何地,卿兒都不要置疑!
如果你父親知道你的存在,也必定會欣喜若狂,如珠如寶地待你。
我與你父親,我們彼此相愛又忠誠於彼此,雖然相聚時短,卻沒有欺騙……若說傷害,也只是因爲母皇的自私,才把傷害全都留給了你,我最愛的兒子。
卿兒,母皇走了,卿兒能原諒母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