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精體內悶熱、腥臊、潮溼,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容淑藍感覺比在海底閉氣還令人難以忍受。
她乾脆封閉了自己的六識,全然不顧自己已經被困在蚌精體內,揮起小匕首狠狠切割着蚌精的軟肉。
容淑藍從介殼的邊緣一路砍到了蚌精的內府。蚌精體內流出的粉色血液,已經形成了小河。
劇痛一陣陣襲來,蚌精渾身抖動起來,一股股濃稠的汁液如傾盆大雨般灑落。此刻容淑藍丹田裡的真氣已經快耗盡了,根本無法撐起防護罩阻擋這些汁液。
白色汁液帶着強烈的腐蝕性,把容淑藍的夜行衣灼燒了個乾乾淨淨。沒有了衣服的防護,皮膚直接接觸到這些汁液,像滾燙的鐵水澆上去一般,痛得容淑藍差點閉過氣去。
丹田裡最後一絲靈氣也被消耗殆盡,容淑藍渾身上下劇痛難忍,又因缺氧導致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搖搖欲墜,幾乎站立不穩。她用力甩了甩腦袋,眼前開始出現重影,朦朦朧朧地看不清,意識一點點開始潰散。
蚌精似乎感受到敵人就要伏誅,興奮得全身抖動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容淑藍摔倒在粉色的血河裡。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死去!可是,頭好痛,眼皮好重,如果能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只要一小會就好……容淑藍的瞳孔漸漸擴散,一點點失去了光澤。
“笨女人,不準睡!你要是連一隻還沒有渡過萬年雷劫的蚌精都對付不了,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救你。這麼沒用的笨蛋,就讓你死掉算了!”
小東氣呼呼的聲音如重錘般擊在容淑藍的識海中。
容淑藍就要閉合的眼睛倏然睜開,垂在腿邊的左手猛然握緊手中匕首,用力刺在自己的左腿上。
劇痛令容淑藍一個激靈完全清醒過來。
不就是一隻修行了幾千年的畜生嘛,難道她還能被一隻蚌精給滅了不成?!容淑藍睜大眼睛,一雙烏黑清澈的眸子此刻血紅血紅的,閃爍着噬人的血光。
這個時候,容淑藍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渾身激盪着一股澎湃的戰意。腦海中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哪怕一死,也不能不戰而逃!不能叫小東那個破小孩看扁了去!
她不能對抗天道,乃至身死魂穿、離鄉背井;她甚至爲了活命,在明道面前委屈求全;還有這一年多來的步步爲營、戰戰兢兢……生活加諸在她身上的種種枷鎖,令容淑藍越來越感覺她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天資縱橫、恣意灑脫的自己。
今天,她要恣意妄爲一次,哪怕是以生命爲代價!
“啊!!!!”容淑藍昂起頭一聲怒吼,已經鬆動的瓶頸忽然傳來一聲細微的“咔嚓”聲,她竟然在此時此刻,生死關頭,晉級到了《武神訣》第三境界!
天地靈力朝她的體內蜂擁而來,一股無形的氣旋環繞在她體外,一頭烏黑的長髮狂亂地飛舞着,襯托着她白皙如玉的裸體愈發晶瑩剔透。
容淑藍根本沒有時間去穩固修爲。她敞開全身的經脈,《武神訣》瘋狂運轉着,蜂涌的靈力如決堤的河水般涌入體內。
一瞬間涌入的靈力過於龐大,衝擊撕扯着容淑藍的經脈,這種痛楚比之前蚌精的白色汁液腐蝕皮膚還要痛苦百倍。然而,容淑藍彷彿完全感覺不到,只知道虛弱疲憊一掃而光,體內重新充滿了力量!
她緩緩站起身,甚至都感覺腳下的軟肉在微微顫抖着。
腦海中,一股求饒、膽怯、害怕、退縮的意念斷斷續續地傳來。
這回你知道怕了?
容淑藍翹起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可惜已經晚了!
她握着匕首一個衝刺,素手揮舞間,帶起一塊塊瑩白的蚌肉。腦海中,容淑藍甚至聽見了蚌精痛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她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如同入魔一般,瘋狂的衝刺砍殺,對迎面潑來的白色汁液不閃不避,壓根不管渾身上下已傷痕累累。
然後,這頭蚌精實在是太龐大了,容淑藍感覺,秘密花園都裝不下這座肉山……不知過了多久,體內的真氣再度告罄,容淑藍力竭倒地昏迷了過去。
在她的身後,形成了一條白色蚌肉堆砌起來的長城,從介殼的邊緣一直蜿蜒至蚌精的內府深處。
海面上,閃電消融,狂風褪去,暴雨止歇。大海漸漸平靜下來,如同一個狂躁的孩子得到了母親的安撫,再度沉沉睡去。
就連一直籠罩在天幕上的烏雲也緩緩散去,露出了繁星閃爍的夜空。
昏迷中的容淑藍,臉色嬌豔如三月的春花,墨黑的長髮如海藻般包裹着她潔白曼妙的酮體,美豔不可方物。
“這個笨女人!怎麼每次都要我替她收拾爛攤子!”
一個突兀的稚嫩的嗓音在海底低低地響起,容淑藍的身上驀然爆發出一陣璀璨的白光,連同那個已經失去了生命特徵的蚌精,被白光一同捲起,消失不見。
珠母島。
本是荒無人煙的珠母島一角,有一座陡峭的山峰。在一面光如鏡面筆直陡峭的山壁的之上,有一個很不顯眼的黑黝黝的洞口。
山壁四周靜悄悄的,雷暴雨的夜晚,連蟲兒都不敢大聲哼唱。忽然,一個黑黝黝的腦袋慢慢從那山壁的洞口探了出來,擡頭望了望天,正好看見天空的烏雲在緩緩散去,露出皎潔的星輝。
“姐夫,大海哥!雨停了雨停了!”洞口的灌木“嘩啦”一聲被撥開,一個長得脣紅齒白的俊俏少年長臂一身,一把抓住從峰頂垂落在洞口的藤蔓,身手輕巧如猿猴般,利索地溜下半山腰,站到了山峰腳下。
少年昂頭對着上面喊道:“快點下來啊!趁着天沒亮,趕緊回家了!”看見山壁上人影晃動,少年往後避開,又暗暗低咕噥了一句。
“這個鬼地方真討厭,一年只來一次,竟然就碰到海嘯!幸好時間很短,不然被困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不得悶死人啊!”
少年的肩膀被人從背後用力拍了一記,一個清朗豪邁的聲音大聲道:“臭小子,又在發什麼牢騷!”
“哎喲,肩骨碎了碎了!痛死我啦!”少年轉身怒視隨後下來的高大青年,“大海哥,你下手輕點行不!我才十五歲,身子骨還沒長好呢!這一下全給你拍壞啦!”
“去,貧嘴!”高大青年長了一雙邪魅的桃花眼,眼裡卻是一片浩然坦蕩,完全沒有魅惑之色。他擡手朝少年的胸口打了一拳,“叫你裝!你小子骨頭硬得很!”
又換來少年慘叫一聲。
最後跳下來的瘦高個子青年,看起來年紀很年輕,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精美到極致的容顏,比女人還要漂亮幾分。如雪的肌膚在黯淡的星夜下,散發着瑩白的光芒,一雙鳳眼風流又銷魂。
看着羸弱不堪的弱質少年公子,身手竟異常矯健。他甩開手中的藤蔓,大踏步走向岸邊,夜風吹起他的黑髮和衣帶,黯淡的星輝灑落在他身上,竟有種飄然欲仙的出塵風範。
“趁着雨停,不趕緊走人,在這兒磨嘰什麼?”鳳眼青年的嗓音清脆綿軟卻微微帶着磁性,異常的動聽。
身後兩人連忙追上來,與鳳眼青年並肩大步朝前走。
這三人,分明就是司徒宇、孫大海和沈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