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藥最終還是交到了蕭雲擎手中,而並沒被齊姑姑攔下來,不爲別的,只因不比鳳恆這會還得忙着交代好青山縣這邊的事務,齊姑姑並沒什麼大事要做,她能做的,陸欽和暗衛們都能做,所以就沒有拖延的受罰了。
脫下了那一身比平常人家穿得都還要好許多的錦服華衫,換上了鳳府的下人穿的粗布衣衫,髮髻上的首飾也褪去,用一塊布裹着,在後院裡洗衣做飯,不能到前院來。
回到王府後,也要依舊如此,持續三個月。
像是齊姑姑這種在宮裡一路殺出來的,怕的不是別的懲罰,就是突然間地位一落千丈。雖然沒人看見,也沒人敢笑話,可那種就算爲奴爲婢但最得主人心的驕傲自負,讓她有些無法面對這巨大落差。
尤其是蕭雲擎那句她本不該回來。
這說明什麼,說明她已經沒什麼用處了,蕭雲擎已經不是那麼的需要她了。
被否認的一塌糊塗,比起打得皮開肉綻還要難受百倍。
而蕭雲擎爲什麼不確切的責罰她,只是這般象徵的降職,不過是因爲她是宮裡出來的,是先王妃給他留的後路,給她留幾分情面已經成了本分。
蕭雲擎倒沒想那麼多,正確一點說,應該是從另一個方面想,齊姑姑待在京城,比起待在青州王府之中,要好許多。加之剛好又這般不留情面的對待了喬晚,那句話便不加思考的說了出來,亦是沒有做過多解釋。
他坐在房中看着桌上盒中的東西,熟悉的藥味,崔氏從不捨得多用的人蔘,還有那瓶言而有信還回來的藥。還好只是這些,有那麼一瞬,他甚至害怕這盒中裝着的東西,是有着要徹底劃清界限的意味。
以至於,枯坐了半響,他纔打開了盒子。
似是鬆了口氣,又似是心生不捨,然而不管是什麼,片刻後,他還是蓋上盒子,親自收入箱底。
外頭已經半邊晚霞,出來時,蕭雲擎還有絲恍然,他是在生死邊緣擦了個肩,其實也不過就只是半日功夫而已。
往外走了幾步,他又是頓住,神色淡淡的道:“跟遠一些,別讓我看見你。”
說完,才繼續揹着手信步走出了院子,慢慢的往前走着。
對面喬家正在準備晚飯,沒了秋芬在,就連熱飯熱菜,都有些艱難。崔氏也只是知道做法,並且這五年來,還是沒給她鍛鍊得善用爐竈,再加上心思不定,總是顧此失彼的,還是在劉山的幾次提醒之下,纔沒將所有的菜都熱得不能吃了。
喬晚從鳳府回來後,就躲在了樓上房間,沒有下來過。
讓劉山端了飯菜上桌,再順便收拾好亂七八糟的廚房,崔氏嘆了口氣,還是上了樓去敲門。
“晚兒”裡頭靜悄悄的,彷彿人還在沉睡,崔氏不知道該怎麼勸,只是道,“人是鐵飯是鋼,你午膳便沒怎麼用,晚膳總得吃一點。”
飯桌已讓劉山移到書房那邊的外間,雖然有些擠,但是坐在外頭吃,怕是連筷子都不想擡起來。
靜等了一會,還是沒見裡面有動靜,崔氏不由搖頭一嘆,想了想,還是在下去之前道:“晚兒,到底是生辰,孃親去給你下碗麪,若是不好吃,你可別嫌棄。”
說着,又等了等,正想還是先下去之時,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露出了喬晚那張無精打采的臉:“孃親做的面,晚兒自是不會嫌棄。”
崔氏聞言,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勉強的笑容:“那便好。”
那一桌菜看來是註定要被浪費,許是因着是秋芬做得最後一頓,又許是見證了之前發生的一切,就算不可能,但卻還是會讓人覺得有些血腥味。看着娘倆去了廚房煮麪,劉山就默默的將這一桌已經冷掉的飯菜給收了,自己躲在前頭店裡吃了點,他沒有覺得吃不下,只是有些麻木,這樣的事,並不稀奇。
這時候並沒什麼現成的麪條,要煮麪還得臨時和麪做,喬晚手上不便,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倚在一邊,看着崔氏有些手生的和麪捏麪糰拉麪條。
似是能感受到她興致不高的眼神,崔氏一邊揉着麪糰,一邊隨意的道:“若是你是在爲秋芬傷心,其實不必,她做了這種事就該料到會有怎樣的後果,被抓住後,更是知道沒有什麼好下場。撞柱一事,是爲她留了個體面,亦是讓我們二人心中添堵,好似真對不起她,可謂是死前都做了一樁壞事。其實想想,我們可有對不起她的地方若真是小事一樁,看在往日情分上保住她也未必不可,但事關人命,且行事太過陰毒,害人又害己。還是說,你覺得她做對了,心中有所同情”
“當然不是,”喬晚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情她做什麼我又不是聖母。”
“聖母”崔氏微微挑眉,對她這些總是不明意味的詞彙有些無奈,隨後還是直接問了重點,“那你爲何還是這般沒精神蕭公子沒救了”
喬晚哭笑不得:“當然不可能,若真是沒救了,我們母女也逃脫不了責任。”
既然都不是的話,崔氏手上動作沒停,淡淡的問:“那是因爲他們並未在第一時間相信你,而是下意識的懷疑了你”
孃親大人不要太敏銳,一番排除後,就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喬晚低下了頭,悶悶的道:“算是吧起初是真的覺得自己很可笑,我送去的雞湯有毒,卻還跑去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按說沒人會這麼蠢,下了毒還跑去自投羅網,可他們還是起了疑心,覺着我也是那個會害他的人。這半年來的相處,好像都成空,不復存在了。”
崔氏神色自然:“或許是你還未明白真正的與你好好相處了半年,想要更多瞭解你的那個人是誰。”
喬晚一頓,她不明白麼
崔氏手下慢慢有了感覺,好似回到了還待字閨中,無事時與丫環們在小廚房一起愉快忙碌的日子,想到那時的自己,她勾起了脣角:“有些事,你不妨見一見那個人,再去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