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現如今也不同以往,大概該知道的都知道一些,所以要開口也不是那麼難,蕭雲擎放了筷子,正色道:“青州境內蕭姓並不常見,北安郡更是隻此一家。”
“哦,”喬晚還在撈蔬菜,隨意答了句,“不常見麼?那這一家,就應該是……蕭王府?”
說完,纔想起要訝異,手上動作抖了抖,險些濺了一手的熱湯。
蕭雲擎伸手過來接過她手中的木勺:“小心……”
看着他小心的拎起木勺,倒了湯水下去後,纔將裡頭的青菜放入她的碗中,而後又將木勺穩穩的擱在了鍋邊,好隨時撈菜。喬晚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說太驚訝也不是,但說意料之中也算不上,只能說是,能夠理解的結果。
氣氛沉默了片刻,眼看撈起的青菜都要冷了,喬晚便還是秉着不浪費的心思,先吃了幾口,而後喝了口茶緩過心情來,纔看過去。
蕭雲擎似是一直在等她開口,定定的坐着並無動作,神色柔和。
“我……說對了?”喬晚還是先確定了一下,等他點了頭,才釋然道,“其實我之前有猜到一點,只是還不太敢確認。”
她雖然算不上什麼聲控,但對好聽的聲音還是會記得清楚,那日在王家桃園之中,牆外之人雖然只說了不過三兩句話,可那時萬籟俱靜,僅有的聲音自是聽得清清楚楚。
再便是他與王錦的相處,看着像是互相之間都比較客氣,但並不難看出,多的是王錦單方面的尊敬。而王簡就算總是說着他的不是,可還是要禮貌的道一聲蕭公子,疏離之餘還是有着基本禮儀在。
最後,就是承安郡一事中,他能和崔尚然以及那秦將軍平起平坐,看着還同景彥有所私交。
之所以一直沒有去猜透,不過是因着他那一句會同她解釋,現在倒也不算是解釋,只是給了她最後的確認——青州境內,能姓蕭的,也就只有頂着蕭王這個名頭的府上了。
“有所猜測麼?”蕭雲擎端起茶盞略抿了一口,似是潤了潤嗓子,方想起該說些什麼,“其實我這身份不尷不尬的,實是無需去在意。我倒是很是羨慕崔兄。”
在朝爲官與王府世子,他羨慕表哥麼?
喬晚也放了筷,輕聲道:“在其位謀其職,你所能做的事並不比表哥少或差,羨慕他做什麼?”
“在其位,謀其職……”蕭雲擎細細斟酌着這句話,轉而卻是露出了一絲笑,自嘲的笑意,“那大概我要做的,就只是安生享樂,受着祖蔭庇護,等着皇命下來決定這一生了罷?”
並不是不知道他總是有消極的一面,如若不是還有讀書和習武二者支撐,只怕不是淪爲了沒心沒肺的紈絝子弟,就是壓力太大導致抑鬱。只是聽着自己的勸說,到了他嘴裡就成了另一個意思,喬晚還是不免有些動怒:“你真這麼想?那爲何還要去承安郡?爲何還要去爭,直接拱手讓了,找個山林隱居不就好了?”
“你說你羨慕表哥,是因爲他不管是不是已經落魄都能堅持走自己的路,憑藉着自己的努力一點點的往上爬,最終站在了這個不低的位置上,未來可能還會更高吧?會說出這樣話的人,定是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想走的路,想過的生活,爲何你不去努力試一試,就覺得可以放棄了呢?人都是,越努力越幸運的啊。”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喬晚不由有些口乾舌燥,灌了一盞茶下去,纔看到他眼底含笑的眼神。
“笑什麼?”她有些不自在,但也並沒有想過在知道他身份後,要換一種方式來交談,好像從隱約知道身份不簡單,到明白知道是蕭王府世子,不過是上嘴脣與下嘴脣一碰的功夫,他還是眼前的這個人,還是蕭雲擎。
蕭雲擎一搖頭:“沒什麼,你說得很對……好像又有些餓了。”
說完,就重新端起碗筷,將桌上剩下的菜一併燙了吃了,不時的還會幫她撈一些作坊裡自己做的肉丸子,或是燙些青菜和新鮮牛肉。喬晚沒有跟他客氣,只是相應的也會幫他,就好像是朋友間的隨意聚餐,互相幫忙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喬晚也不知道自己那一番話他有沒有聽進去,只是勸歸勸,再去深究就是太過干涉了,她有分寸,也明白蕭雲擎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想法,只不過有太多牽絆與波折罷了。
一頓火鍋吃完,幾人先行散步回去,作坊裡的人或是留宿,或是趁夜回家。
離得並不遠,劉山腳程快,先跑了回去開門亮燈。
喬晚同蕭雲擎並肩走着,身後的兩個丫環各自拎着一個燈籠。
夜裡太過清靜,反倒不大方便說什麼,所以一路上幾人都是沒說話,等到了門口之時,劉山已然用水囊裝了點米酒,這會抱着在門口等。
喬晚上前去接過,打發三人先行進屋,然後才轉過來將水囊遞了過去:“你要的米酒……路上慢點,記得看着點路。”
“嗯,”蕭雲擎接過,頷首自覺道,“回去後,會讓姑姑煮薑茶。”
喬晚聽了卻是不由撲哧一笑:“你把我的臺詞搶了。”
“嗯?臺詞?”蕭雲擎一臉那是什麼的表情。
“沒什麼,你快些回去吧,別讓人發現了。”喬晚一揮手,然後便轉身回去,要關門之際見他還站着,就不由無奈甩手,“快走啦!”
蕭雲擎點頭,當真如她所願的轉身往前走,餘光瞥到她徹底關好門之後,方輕搖頭的停下來,看着手中的水囊,想起方纔吃火鍋時她說的那番話,一時有些出神。
不一會後,就見一個黑色身影牽着兩匹馬從一邊的小巷子裡走了過來。
蕭雲擎想了想,還是將水囊放入自己懷中,然後接過繮繩翻身上去,快馬離開。
而許是這一晚喬晚說的話當真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他事後覺得羞惱了不好面對她,總之十天半月都不見人影,喬晚就從還想着他若是來又帶他吃點什麼新鮮大餐,慢慢的轉變爲不來也好免得又得趕夜路,日子也慢慢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