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晚先快步上前將崔氏扶起來靠着牀頭坐好,然後才皺着眉問道:“湛兒去哪了?”
“我……”崔氏有些猶豫,隨即就只是道,“我讓他出去找村長過來商量事情,然而都快一刻鐘了,卻還是沒有見到人回來。”
古代的一刻鐘就是半個小時,這裡去村長家頂多也就五分鐘,來回十五分鐘算多了,半個小時不回來還真是得擔心。
喬晚握着崔氏的手安撫道:“娘你放心,湛兒他那麼懂事肯定不會亂走,應是在村長家耽誤了,我這就去找他回來。”
崔氏連連點頭:“快去,快去!”
先給崔氏倒了杯茶,讓她好緩過來,隨即喬晚才關好門,先是快步往村裡走,而後就還是不由得小跑起來。
喬湛雖然乖巧懂事,但到底也是隻有五六歲大,獨自出門的話,就算是在陶家村這種小地方,也足以令人擔憂不已。
想着,喬晚不由拎起有些礙事的裙襬,跑得更快了些。
等到她喘着氣的終於跑到陶家門口時,就正好與要出門做農活的陶柳氏迎面碰上。
見到她,陶柳氏下意識的皺起眉,擋在了門口道:“大郎去山上了,你以後少來糾纏他!”
喬晚心裡着急,險些就不客氣的頂撞上去,而後還是咬着脣才忍下心思,好聲好氣的道:“柳嬸,我是來找村長爺爺的……不對,您有沒有看到湛兒?”
“湛兒?”陶柳氏想也不想的搖頭道,“沒看見,公公他也不在,你快走吧!”
不在?喬晚知道就算喬湛之前來過,這會應該也是沒在了,畢竟如果喬湛真的在,陶柳氏只會巴不得她把人帶回去。
匆忙的道了聲謝後,她便轉頭就跑,往村中其他喬湛可能去的地方找去。
見她跑得飛快,陶柳氏還不由張了張嘴,似是有些訝異和納悶,隨後想不通的搖搖頭後,就提防的將門關上再鎖上,才放心的拍了拍手出門。
而陶家村雖然不大,但在這種着急找人的時候,卻是奇妙的變得大了,路也變得長了。
喬晚心急如焚的各家各戶都去看過問過,才找到一半,就有些體力不支,喘着氣的跑不動了。
有些絕望的扶着牆慢慢蹲下身,喬晚喘着氣,有些昏花的眼前閃過過往的一幕幕,父母還有爺爺,熟悉的臉龐轉眼卻變得冰冷的感覺,讓她的頭有些隱隱作痛。
雖然才以這個身體重活沒幾天,但是或許是這具身體與生俱來的本性一般,她跟崔氏和喬湛的羈絆深深隱藏在心底,也是因爲這個,她覺得自己就是喬晚,就是崔氏的女兒,喬湛的姐姐。
一想到喬湛可能是出了什麼事,她就完全的接受不能。
定下情緒,喬晚咬着牙的扶着牆站起來,正打算繼續去尋找之時,就聽一道怯生生的女聲響起。
“晚兒……你是在找你弟弟嗎?”
這句話就猶如天籟一般在耳邊炸響,喬晚立即轉過頭去,看向聲音的主人。
那是一個與她一般大小的女孩,身上穿着簡樸但乾淨的布衣,不多的頭髮只是紮了兩個小辮子,沒有所謂髮髻可言。
這一看,記憶便又衝進腦中,讓她知道這人叫陶小梅,是跟村長陶雲升隔了好幾房的,並且跟村中關係都不算太好,一輩子的老童生陶雲易的孫女。
在崔氏被張員外派人來強逼之前傳出不好的傳聞前,陶小梅是村裡唯一願意跟喬晚玩的好朋友,但在全村的人都疏遠他們一家後,陶小梅也不敢來找她了。
而喬晚已然換了人,這幾天只顧着忙怎麼生存度過難關,自是將這個朋友忘在了腦後。
這會見到,她還有些發愣,一時忘了要追問。
陶小梅便先開了口道:“我剛剛看到他正被一羣人推着去了村西頭的林子,你快去看看吧!”
說完,就先她一步的轉身跑開,似是害怕被誰看到在跟她說話一般。
喬晚這會自是回過神來,當下也管不了陶小梅,辨認過方向後,便就立即朝村西頭飛快的跑去。
一路跑,回憶便一點點復甦。
村西頭那個林子說是林子,但其實也就幾棵樹,最關鍵的是林子旁邊那個池塘,裡面的水從來又深又涼,是很多男人解暑的好去處。
但對於一個天生體弱的孩子而言,就是致命之地。
越是回憶得清楚,喬晚心裡就越發焦急慌亂,也不管雙腿已經都有些麻木了,仍舊是咬着牙的往林子那邊跑。
好在很快的,那簡單的林子就出現在了眼前,隱約能看到林子後的池塘邊是有人羣鬆動,還有肆無忌憚的大聲嘲笑傳來。
怒氣頓時涌上頭,喬晚爆發一般的大步跑了過去,趁那幾個男孩子不備的一把衝撞過去,一下就將圍着的人羣給撞散,露出池塘邊的場景來——
只見喬湛只着單薄的裡衣,不多的頭髮已經完全溼噠噠的黏在頭上,臉色蒼白的泡在水裡,兩手還在奮力往岸邊爬,但每往上爬一點,就有個人過去將他推下去。
“湛兒!”
喬晚一把推開那個還沒察覺,正打算將喬湛往下推的人給推倒,然後立時拉住喬湛的雙手,用盡力氣的把他拉上來。
池塘邊的水並不深,喬湛甚至是能站住的,但是他的腿卻是像是被人用樹枝抽打過一般,裸露在外的小腿痕跡斑駁。
而這時,那幾個稍大一些的男孩子也回過神來,也不怕的撿了旁邊的石子就往兩人身上扔,還一邊叫嚷着。
“有爹生沒爹養的野種!”
“滾出陶家村!”
而後見喬晚不管他們,只想着把喬湛抱起來帶走,那領頭的男孩便還而已的上前一推,看着兩人頓時又倒在了一片碎石子上,就又是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喬晚徹底撐不住的崩潰,兩隻手抓起旁邊的石子就往那幾個男孩身上扔去,邊扔還邊大叫着,一副完全癲狂的模樣。
她的石子沒有嚇到誰,但這副模樣卻是着實把幾個男孩給嚇了一跳,目目相覷了一眼後,就將手上的石子一扔,四散的跑開。
而他們沒看到的是,下一秒,喬晚就完全脫力的,再撐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林子裡恢復了一片寂靜,片刻後,才從樹上跳下個黑色人影。
他看了看倒在池塘邊,一個比一個糟糕的兩人,好看的眉頭皺了皺後,就沒有猶豫的一手撈起一個,縱身躍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