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的親事辦得既隆重又熱鬧,畢竟一個是青州數一數二的巨賈富商的長子,一個是北安府尹的長女,就連蕭王府都會給幾分面子,更何況其他人。
誇張一些說,整個青州上下但凡有點名頭的人都來了。
喬晚第一次參加婚宴,還打算好好琢磨着一下這時的風俗習慣,卻不曾想,壓根沒什麼機會。
進了王家後,喬明遠就帶着喬湛和二、三房的男人男孩們去前院男賓處,她則是跟着崔氏和其他女眷們去了後院女賓處。
新娘進門拜堂之類都在前院,之後就直接進洞房,不會再出來了。
王錦則是隻會在前院敬酒,後院女賓這邊,就全權交由林氏招待。
簡而言之,女眷們來參加婚宴,就是吃吃喝喝,順便聊天扯淡,八卦滿天飛。
雖然因爲有王卿在,崔氏也不拘着她,但是兩人也只能在花園裡晃晃,別的地方要麼是一片冷清,要麼就是太過熱鬧。王卿本來還想拉着喬晚去探一探她的新嫂子,結果纔到新房院門口,就被兩個丫環好聲好氣的擋了回去。
而這會王家各處園子裡都是人滿爲患,之前還算清靜的桃園裡也是這般。
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不少娘子夫人在附近流連忘返,鑽進桃林深處的倒是不多。
喬晚被王卿拉着,再次鑽進林中,七拐八拐的來到那僻靜的小溪邊。那塊大石頭還在,在綽約的陽光下顯得很是光滑乾淨。
只是這會喬晚是喬府大娘子,王卿也是代表着王家的嫡女,兩人都是不敢直接這般大喇喇的躺上去,而是小心翼翼的坐好。
對視一眼後,就都是不由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大哥娶親了,二哥出海了,以後晚兒姐姐也要嫁人了,就沒人陪我來這裡了。”
喬晚輕輕一掐她的臉頰:“說什麼胡話呢,大哥是忙,但等二哥回來肯定會陪你來的,我也是,就算嫁人了也會來找你玩,該不會不歡迎吧?”
“當然不會,”王卿反過來撓她的腰,嘻嘻笑道,“晚兒姐姐果然想着嫁人了呢!”
“……你這丫頭!”喬晚哭笑不得,她不是很怕癢,倒是王卿,她只是隨便抓了抓,就驚呼連連的避開。
喬晚都被嚇了一跳,剛收回手,就見王卿一驚一乍的,滑到了小溪裡,鞋和裙襬全溼了,人也懵了一下。
“有這般癢?”喬晚無奈扶額,隨即伸手將她拉了上來,“看你以後怕癢還敢撓人,把自己給害了罷?”
王卿嘟起嘴:“還不是你撓得太好了,我以前跟人玩,就沒這般癢過!”
好吧,怪她太會撓癢,喬晚搖頭失笑,扯着她溼噠噠的裙襬道:“我陪你回去換衣裳吧,雖然這會天熱了,但是這般也不好受。”
“別,這一來一回的多費功夫,晚兒姐姐你便在此處等我好了,我去去就來!”
王卿說着,就利落的跨過小溪,貓着腰的鑽了出去。
她的確也不太想動彈,見王卿走得這樣快,就只好作罷的坐了回去。隨後想了想,還是掏了手帕將石頭大概的擦乾淨,然後就躺了上去,眯着眼透過樹葉縫隙看向那蔚藍一片的天空。
腳步聲接近的時候,喬晚恍然回神,忙不迭的起來坐好,看到那從繁密桃花林中悠然走上前的紅色身影,就不由愣了愣。
“大哥?”
來人正是理應在前院大堂敬酒的王錦,不知是在那一身大紅衣裳的襯托下,還是的確是喝得微醉,白如玉的臉龐上有着淡淡的紅暈,笑眼裡亦是有幾分溼潤。
“就知道在此處能找着你,”王錦腳步還算穩健,繞到她這邊,也在那大石頭邊上坐下,“卿兒呢,沒纏着你玩?”
“她剛剛弄溼了裙子,回去換了,大哥你怎麼來了?”喬晚挑眉看他,“不會特意來找我的吧?”
王錦一笑:“席上有些悶,便託辭出來走走。”
果然是曾經三兄妹常來的地,隨便一走,就走到這裡來了。
喬晚略帶着幾分欽羨的道:“大哥跟卿兒感情真好。”
“嗯?爲何突然這樣說?”王錦忽地側頭輕笑了聲,帶着些許酒氣的氣息撲在她的臉側,“你與卿兒在我心中都一樣,只望你以後別遠了大哥纔是。”
這一說,好像她是在吃王卿的醋一般,喬晚轉開眼神,輕咳了一聲:“怎麼會,大哥多慮了。”
雖然自打她回喬府後,兩人見面說話的次數寥寥無幾,但是親近的感覺不會變,更談不上刻意疏遠了。
喬晚兀自想着,片刻才發覺王錦沒有開口,而是一直靜靜坐在身側,她不由得又轉回去看他,正好對上那雙幽深黑眸——王錦一直在看着她,一動不動。
她這才覺出些許怪異來,往後退了退,試探的開口:“大哥?”
似是不知覺的出神了,這一叫,王錦才冷不丁的回神:“嗯?哦——我方纔突然想到件事,嚇着你了?”
那樣的眼神,哪裡像是在想事情。
喬晚按下心中猶疑,扯了笑容搖頭道:“沒有,我看大哥這是喝得有些多,待會回去席上儘量少喝些纔好。”
對,他是喝多了,纔會這般失態,王錦很好的掩下其他情緒,按了按額頭:“恩,我會注意……出來有些久了,我該走了。”
起身前,他又看了看喬晚,欲言又止的,終究沒說什麼,只是擡手拍了拍她的頭:“以後常來玩,卿兒她,不出意外的話,是要遠嫁的。”
啊?喬晚怔忡間,王錦已是收回了手,起身離去,留下她一人坐着,腦中迴響着遠嫁二字——
王卿要嫁到青州以外的地方麼?
她朋友不多,王卿是唯一一個能跟她打鬧着玩的小朋友,她還總想着以後見面、一起玩的機會還有很多,卻沒想到,王家竟然是捨得將這寶貝女兒遠嫁麼?
正猶自想不通,背後忽地傳來一聲響動,喬晚回了頭,看着蕭雲擎徑自從牆頭一躍而下,就不由張了張嘴,一時說不上話來。
等人近前了,她才無奈道:“你這是爬牆上癮了麼?”
蕭雲擎看了看她,剛纔她轉過頭來時,那一絲皺眉失措,他並沒有忽略,聯想到方纔聽得的一言半語,便微微挑了眉梢:“王錦同你說什麼了?”